第21章 忆往（一）
十五年前，齐州的一条街道河边，蹲着一个年纪幼小，却饱经风霜的小乞丐。
他的皮肤黝黑，头发乱糟糟的，但他的眼睛明亮而清澈。
他身材瘦弱，身上穿着一件破旧不堪的衣服，衣服的口袋里塞着一包用油纸包着的东西。
他的鞋子也是破旧的，已经磨得快要透底。
这个小乞丐就是年少时的祁若连。
祁若连从小就是个孤儿，当年在村庄里面还可以吃着百家饭长大。
自从村子遭了洪灾后，他便离开了熟悉的村庄，来到了齐州，无依无靠的他唯有乞讨为生。
有时会看到富贵人家慷慨地赏赐几个铜板或是一点碎银给路边的乞丐。
这些富人以此方式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期待听到乞丐们喊出“老爷”“大好人”之类赞美之词。
对于这些乞丐来说，这些人自然是好人，他们并不在乎这些虚伪的赞美之词，只求能吃饱饭，维持生命的基本需求。
有人给乞丐钱财，便有人来抢他们的钱财。
好巧不巧，这次恶霸们盯上了这个年纪最小的，看上去最好欺负的祁若连。
一个好心人给了祁若连几个铜板，他正想着下一餐可以吃肉包子了，但没想到的是这一幕被恶霸所瞧见。
恶霸们身着破旧的衣裳，脸上带着凶狠的表情，他们一步步逼近祁若连，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只见祁若连不卑不亢，眼珠子一转，立刻就有了主意。
他对着那几个恶霸说道：“几位大爷，我知道你们要抢我身上的东西，可是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带。”
恶霸们闻言，面露不悦之色，他们显然不相信祁若连的话。
祁若连不慌不忙，他嘴角勾起一抹微笑，接着说道：“如果你们不信，我可以自己跳进河里去，绝对不会让你们找到任何东西。”
那几个恶霸互相看了一眼，显然没想到眼前的祁若连这么能说会道。
他们本来以为这个小乞丐会哭爹喊娘，求他们放他一马，没想到他居然这么硬气。
他们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不该相信祁若连的话，还是他在装腔作势。
他们心里开始疑惑，脸上却还是保持着那副凶狠的表情，不怀好意地一步步逼近祁若连。
他们以为祁若连会像其他胆小的人一样，害怕得跪在地上求饶，但他们显然想错了。
祁若连趁着恶霸们还没反应过来，立刻跑到了人群中，消失在了他们的视线里。
恶霸们被祁若连戏耍，自然不会罢休。
他们发誓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抓到他来出这口气，否则他们哪还有脸在这一带混下去啊。
人群中，祁若连大声喊道：“杀人啦，杀人啦······”
这一声呼喊像是在平静的湖面上扔下一颗石头，溅起了水花。
人群中的人害怕自己被误伤，惊恐地四散逃窜，场面一时间乱作一团。
这些恶霸被挡在了后面，他们眼中闪过一丝怒火，不甘心地喊道：“都给爷滚开，否则爷先劈了你们”。
阻挡在恶霸面前的人纷纷退到两边，给他们让出一条道路。
看到这种情况，祁若连心中一惊，知道情况不妙，他跑得更快了。
恶霸们见状，愤怒地追了上去，边追边喊道：“兔崽子别跑，等会爷宰了你。”
听到这话，祁若连心中一紧，他不敢怠慢，加快了脚步。
他心中暗自想着：不跑当我是傻子吗？都要宰了我了，我得跑得更快。
即使他的速度再快，又能有多快呢？
毕竟，他只是一个孩子。
恶霸们没有花费太长时间就追上了祁若连。
祁若连见状，立即躲进了巷子深处，他巧妙地利用狭窄的空间，试图甩掉恶霸们。
他推倒了一旁人们晒衣服的竹竿。
然而，恶霸们直接挥舞着手中的刀，将竹竿劈成几段。
这一幕让巷子里的人们惊恐地打开了窗户，想要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恶霸们吼道：“再看，爷把你们也劈了”。
巷子里的人们在恐惧中关上了窗户，而恶霸们则继续追赶祁若连。
祁若连眼看要被追上，他心下一紧，瞬间转身，抓起脚下的石子，猛地向恶霸掷去。
见恶霸躲过，祁若连手忙脚乱地拿起地上散落的石子，朝着他们一顿乱扔。
一声惨叫传来，他紧张地抬头看去，只见一个恶霸额头上的淤青明显可见，血珠正从伤口处渗出。
那恶霸极其生气，已经不管祁若连的死活，将手中的刀朝他扔去。
祁若连看着眼前飞过来的刀，他的内心充满了绝望。
他想起自己还未看过的这世界的种种美好，还未品尝过的美食，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深深的遗憾。
他默默地想着，也许这就是他的命吧，他的生命就要这样结束了吗？
他闭上双眼，心中默默地接受这个事实，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死亡。
几秒钟过去了，他却并没有感觉到任何痛苦。
祁若连心中充满了疑惑，他缓缓地睁开双眼，眼前的景象让他大吃一惊。
一位身穿红色华衣的女子挡在了他的面前，她有一根修长的马尾辫，手中握着一把剑，将那飞来的刀挡了下来。
虽然祁若连只能看到女子的背影，但她的美丽却让他心中一惊。
他想着：世上竟有如此美的人。
仅仅是一个背影就可让人目不转睛，若是看她一眼面容，是否会让人念念不忘。
祁若连愣了一会，立刻回过神来，自己刚刚在想什么呢？
真是荒唐，小命都差点没了，哪有时间去想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站在他面前的女子并没有说话。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他从祁若连的身后走前来，说道：“几个大汉对付一个小娃娃，传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话吗？”
一个恶霸喊道：“你个老家伙，多管什么闲事？等会连你一起收拾了。”
“还有这个美人，等会伺候好爷几个，爷就饶你不死。”
周围的恶霸们闻言都大笑起来，他们似乎已经想象到了等会的快活场景，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将来的权力和金钱。
老者长叹一口气，似乎是在替这群恶霸的无礼感到悲哀。
女子什么话也没讲，只是挥着剑就朝恶霸们冲去。
“一剑，两剑，三剑······七剑！”祁若在心里默默数着。
随着她的攻击，只听到惨叫声此起彼伏。
接着恶霸们纷纷倒在地上，手筋脚筋全部被挑断，口中还吐着鲜血。
看着这一幕，祁若连心中一寒，不是因为这个场景，而是因为刚刚内心的想法。
女子缓缓道：“你们应该感到庆幸，我从不杀人，还不快滚。”
恶霸们一个个面色苍白，艰难移动着身体逃跑。
站在一旁的祁若连对着女子道：“多谢姐姐相救。”
花语怜缓缓转过身来，看着祁若连，她咽了咽口水，心中感慨：“绝色之姿，世间独有······”
女子淡然道：“姐姐？我这年纪都可以当你娘了。”
“我叫花语怜，你叫我花姨吧。”
祁若连顿时尴尬住了，口中吐着：“是，花···花姨，多谢您救命之恩。”
一旁的老者哈哈大笑，“你这小娃娃倒是有趣，怎么不感谢一下老头子我？刚刚可是我为你说话。”
祁若连想着那老者确实刚刚为自己说话来着，好像和花姨也是一道来的。
想来两位都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但嘴上确实口无遮拦，“多谢老头。”
“哈哈哈。”老者说：“有趣，你敢这样叫我，有胆量。”
祁若连慌张挥着手，说：“不是，我···我不是骂您的意思。”
“是我觉得您像我爷爷，我都是那样喊他的，一时才这样喊您的。”
老者疑惑问道：“你既然有爷爷，为何还出来乞讨？”
“唉。”祁若连一副苦脸，道：“您有所不知，我爷爷死了。”
老者一时脸都青了，你小子这是在咒我呢？但还是轻声细语道：“那你爹娘呢？也不管你吗？”
祁若连挤出几滴豌豆大小的泪珠，说：“我爹娘也没了，我现在就是一个孤苦伶仃的人，只能乞讨为生。”
老者也是有些伤感，没想到这个小娃娃竟然这么可怜。
自己这番话想必是勾起他伤心的往事了，便道：“既然这样，不如你就跟着我们吧，如何？”
祁若连点了点头，老者继续道：“老头子我叫阴阳轩，你叫的花姨是我的女儿，不如这样从今天开始我就收你为徒，你来继承我的衣钵。”
祁若连缓缓道：“这······这不好吧。”
看着祁若连犹犹豫豫的样子，阴阳轩问道：“有什么不好？”
祁若连看了看花语怜，阴阳轩似乎知道祁若连担心什么了，“没事，你花姨不想继承我的衣钵，你尽管放心。”
祁若连才放心回道：“老头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学的，定不会辱没你的门楣。”
老头？老者想了想：算了，随他怎么叫吧。
“对了，这么久，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祁若连指了指自己，说：“我啊，我没有名字，但是我给我起了一个名字。”
“我来到这齐州，所以我姓祁···”
阴阳轩打断祁若连的话道：“齐州的齐，倒也还可以。”
“不是。”祁若连摇着头说：“是出自姬姓的那个祁。”
“原来如此。”阴阳轩说：“你继续。”
然后祁若连继续说：“因为我很弱，又可怜。但我又不甘如此，所以我将弱、怜换成了若连。”
“因此我叫祁若连。”
阴阳轩口中说着祁若连，祁若连，“好名字，既然如此，那你现在就跟着我们走吧。”
祁若连问道：“我们现在去哪？”
花语怜说祁若连一脸脏兮兮的，身上穿的也是破破烂烂的，当然是要先给他打扮一番。
带着祁若连去了附近最好的成衣铺买衣服，祁若连终于体会了什么叫山鸡变凤凰，他穿着他的新衣服上看看，下看看很是满意。
当然这一切归功于花语怜的品味。
阴阳轩说他们这次出来也挺久了，正好可以带祁若连回家看看。
这是祁若连第一次听到他有个家，眼前的阴阳轩和花语怜便是他如今的家人了。
第一次到南境的祁若连，感觉怎么像是被骗了。
这地方怎么那么贫瘠，都像是诱拐年幼人来的地方，吓了个哆嗦。
但既来之，则安之，觉得眼前的这两位不至于骗一个小乞丐吧，他们图啥呢？
又行了一段路程，阴阳轩对祁若连说着：“前面就是你以后的家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座被群山环抱的古朴庄院。
庄院的外墙是由青石板砌成，岁月沉淀下的痕迹使得它看起来更加古朴典雅。
庄院四周绿树成荫，花香四溢，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象。
山庄大门上挂着的牌匾刻着“兰雅山庄”四个大字。
祁若连便问道：“这名字有什么含义吗？”
阴阳轩眼中似乎泛起泪花，说：“这是为了祭奠我的亡妻。”
“以她的名起的，就是想告诉她的家在这。”
祁若连也是一直向阴阳轩道歉，希望他不要伤心了。
也明白了为什么花语怜姓花，而不是姓阴阳了。应该是她母亲也姓花，她是想怀念母亲吧。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石板路上，泛起一片片青色的光晖。
沿着石板路走进庄院，可以看到院内建筑错落有致，每一处都透着古色古香的气息。
屋檐下挂着的风铃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清脆的响声。
进入山庄内，一派宁静祥和的氛围。各种花草树木点缀在庭院中，鸟语花香，宛如世外桃源。
室内则充满了书香，书架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墙上挂着一些名家字画，充满了浓厚的文化气息。
祁若连第一次进过这么儒雅的房子，一时有些不敢相信。
前段时间，自己还是流落街头的小乞丐，如今也算是小公子了，心中的落差感还是蛮大的。
渐渐地祁若连对兰雅山庄熟悉了起来，也认识了张儒心。
张儒心是花语怜一个朋友的孩子，她那朋友临死前将张儒心拜托给花语怜抚养。
刚开始花语怜对张儒心很是看重，教他习武。
张儒心不爱习武，他说他想学医术。
花语怜对他也是无可奈何，兰雅山庄并没有可以教他的人。
张儒心说他可以自学，每天就自行研究医术。
花语怜慢慢也就没有关注张儒心了，平时对待张儒心也没有过多的热情。
因为花语怜性子本就比较冷淡，加上张儒心学的还是花语怜不擅长的领域，自然接触也就少了，两人的关系也就淡了许多。
祁若连却很欣赏张儒心这个人，有自己想做的事，哪怕艰难也愿直往向前。
祁若连在阴阳轩的指导下，日复一日的练武。
阴阳轩没想到这祁若连的武学天赋比自己认为的还要高，便传授了他内功心法。
祁若连习得内功之后，修为更是突飞猛进。
后来遇见了祁若连的小迷弟楚夜春。
他是山庄里年纪最小的，他经常看着祁若连练武，自己也在偷偷练习。
祁若连还会指点他，之后楚夜春更是跟着祁若连，还说要认祁若连做大哥。
祁若连不感兴趣，便拒绝了。
没想到楚夜春就死缠烂打的跟着祁若连，最后还是花语怜出面，楚夜春才消停下来。
五年时间转眼即到，此时年仅十二岁的祁若连就达到了二流之境巅峰。
可谓是天纵奇才，这个年纪的大部分还在冲击进三流之境。
阴阳轩见祁若连修为增长如此快，心中是又喜又忧。
喜是实力高强自然是一件好事，忧是害怕这样是否会根基不稳。
他觉得祁若连还是得去江湖上磨练磨练。
虽说祁若连从小就受过许多磨难，但这五年确实是没有和外界接触。
若是想要成为真正的高手，需要更多的生死的经历方才能达到。
阴阳轩道：“祁若连，你想变得更强吗？”
祁若连点着头，说：“当然想，我想成为天下第一。”
“要这江湖再无杀戮，世上再无苦难人。”
阴阳轩长叹一口气，摸着祁若连的头，说：“孩子即使成为天下第一，想要做到这些也是不可能的，不过确可以保护更多人。”
祁若连却豪言壮志说：“别人做不到的，我祁若连一定可以做到。”
阴阳轩看着眼神坚定的祁若连，心中想着谁都有年少轻狂的时候。
年少轻狂可不是什么褒义词啊，那是我们年纪小，不懂事，才什么话都敢说，但说和做是不一样的。
话容易说，但想做到可比登天还难。
也许只有时间才会教你成长，不过看着你这个样子，也是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我不想责怪年少的自己，也不应该打击你，那同样是在质疑曾经的自己。
也许你真的可以做到我们都未做成的事，那就希望你勇往直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