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燕王府
“天朝历一八七九年，正月初七。平凉都尉肖凌风率军剿除草原马贼，斩获首级百余，缴获马匹牛羊千余。”
这是一份由平凉郡上报给天朝的简单塘报，各地皆将类似塘报呈送天朝兵部，兵部则分类批示并记录在案。遇重大事宜，兵部则转交内阁批示，或奏禀神皇。此次平凉塘报，天朝兵部亦仅是草草批复，未引起任何人关注。
幽州，燕王驻跸之地。位于燕尾关西南，乃天朝西北之重镇，隶属于幽州郡。近日，燕王病重，幽州城氛围诡异，燕王亲卫接管城防，严密监控城中各个角落。
此时，幽州南城刺史府中，幽州郡刺史上官云与亲信幕僚史弥新正于后衙密室商议当前局势。
“此次燕王之病恐非虚假，然其状况究竟如何，实难知晓。观此局势，恐生变故，使君可否入府探视，我等也好有所准备。”
上官云负手而立，凝视远方，叹息道：“唉，我何尝不想入府一探，然王府戒备森严，谢客拒访。我已数度呈帖，皆遭婉拒。”言罢，回身凝视史弥新，续道：“据可靠线报，燕王诸世子皆已被宣入王府，不得外出。至今，尚无立嗣之消息传出。”
史弥新皱眉沉思片刻，道：“莫非在等待神都那位质子？”
“神都消息，那位质子并未接到燕王诏令，依然滞留神都，由神策军严加看守，想必消息确凿。”
“看来燕王定会从那几人中遴选出合适人选吧，我们不妨冷眼旁观，静待其变。”上官云思及此处，旋即部署道：“史兄，调派得力之人 ，随时待命，我们不得不防啊。”
史弥新拱手应道：“使君尽管放心，属下定当安排妥当。只是那高都尉掌控着守备军，着实令人担忧…实在不行，我就亲自出手，先控制住他。”
“你传令韩校尉密切监视都尉府即可，我料想他们断不会贸然行事。”
史弥新明白，他们现在的处境非常微妙，身为天朝用以制衡藩王的棋子，亦是诸藩王相互妥协的产物。藩王驻地的刺史均由朝廷直接任命，而自己的顶头上司上官云乃是忠心耿耿效忠于天朝之人，面对藩王的屡次拉拢，皆断然回绝。倘若有变，他们那点可怜的守卫军又怎会是亲王卫队的一合之敌，必将首当其冲，难逃牵连。
而此时的上官云却淡定无比，作为一郡太守，经营幽州三年，也培养了一些自己的班底，如果形势危急，他还有最大的底牌，那就是自己的世交好友，眼前的史弥新，天朝高级魔法师，距离大魔法师仅一步之遥。
一月初十之夜，幽州燕王府内。一个面色蜡黄的中年人卧于内堂病榻之上，双颊凹陷，眼神中却满是焦虑之色。此时，燕王府总管太监王奉恩蹑手蹑脚地走进门来，轻声禀报：“主子，平凉那边来人来了。”
听到消息，病榻上的人眼中闪过一丝喜悦，他艰难地挥动着手臂，“快宣。”
“诺。”王奉恩见主子急切的神色，不敢有丝毫耽搁，赶忙起身走到门外。
不多时，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人，随王奉恩进入内堂。王奉恩顺手关闭殿门，并让守卫各自后退，亲自守在门内。
黑衣人进入内堂后，随手摘下斗篷，跪下行叩拜之礼，“属下肖凌风拜见燕王，殿下千岁千千岁。”赫然是是平凉都尉肖凌风。
“凌风，这里没有外人，不必行此大礼，唉，这次恐怕在劫难逃了，谈何千岁！”
肖凌风看到病榻之人，强忍 悲痛之心，出声安慰道：&34;王爷真龙之体，吉人天相，定会逢凶化吉。”
“凌风，你我相知多年，这些个虚言也就不说也罢，此次事关我大燕未来安定，事情办得如何？”
“属下不辱使命，已将人安全接回。有劳王公公宣他进殿。”
燕王点头示意，王奉恩低头领命，打开殿门 。
不多时，一名普通军士随王公公进入殿内。肖凌风缓缓起身，知趣的让到一旁 。
普通的军士摘下头上的大檐军帽，疾步来到病榻前，跪地悲切的说道“父王，孩儿来迟，不知父王病重，未能在您身边尽孝，请父王责罚。”
“桓儿，你终于回来了”中年人费力地抬起手，抚摸着眼前年轻人的脸庞，满脸慈爱地说：“一别五年，为父终于见到你了，你瘦了些，也长高了。”
“孩儿太过任性，让父王担心了。”
“是父王对不起你，为了大燕，让你从小离家，你受苦了。”
“能为大燕、为父王分忧，是孩儿应做的。”
“回来就好，你回来孤就放心了，那边之事如何？”
那年轻人附耳到中年人面前，低声说着，站在殿门旁的王奉恩竖起耳朵，却再也听不到他们说了些什么。
次日清晨，燕王的各位世子和属衙官僚都被召集到银安殿，幽州郡太守上官云也被邀请而来。多日不见的燕王竟然端坐在大殿，众人相顾骇然，难道传闻是假的？或者燕王已经大好？
众人按照礼仪，行跪拜之礼，山呼“燕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燕王虚弱的摆了摆手，王奉恩见状，尖声喊道：“殿下有令，免礼。”
众人谢恩后起身，恭敬地侍立在一旁。有人刚踏进殿内，便已察觉到今日氛围异乎寻常，银安殿内外多出许多全副武装的披甲军士，燕王身旁，侍立着腰挎宝刀、全副披挂的亲卫营校尉朱冷，上官云心中预感，今日必将有大事发生。昨日线报，平凉方向有二人以送呈塘报的名义进城，而这平凉郡与燕王暗中往来，早已是人尽皆知的秘密，不知今日之事是否与此有关。
只见宝座上的燕王低声说了几句话，王奉恩点头示意，然后大步上前，声音尖锐地喊道：“燕王诏令！”
众人听此，皆拱手接令。王奉恩手持燕王敕令，高声宣读，立王四子朱思远为嗣，待上报朝廷请封后，将择吉日继承燕王大统。同时，嫡长子朱思晟和王五子朱思廉请封郡王，其余诸子也都将请旨受封。
众人皆惊，一时间都呆立在原地，随后殿内传来阵阵窃窃私语声。燕王长子朱思林是庶出长子，心中自然愤愤不平，但也无可奈何。他暗自思忖：“这四弟失踪多年，父王对此一直守口如瓶，如今怎会突然冒出来？难道其中有什么隐情？”朱思林转头看了看老五朱思廉，朱思廉是嫡子，其母乃天朝公主，身份尊崇，他的哥哥嫡长子朱思晟 一直被大家视为接替燕王的不二人选。就连前排几位重要之人也是淡然的立在一旁，朱思林暗忖道“难道老五和这些近臣早已得到消息？”
此时的上官云内心也是疑虑重重，他环顾四周，看到燕王的亲信们都是一脸淡然，心中暗想：“看来燕王府内部已经提前知晓了此事，消息封锁得如此严密。”上官云不禁眉头紧锁，心中暗暗盘算。
“肃静，肃静！大殿之上，嘈杂喧闹，成何体统。”王奉恩的呵斥声传来，众人这才安静下来。
这时又响起王公公的尖细声音：“宣朱思远觐见。”
殿外走进一穿锦衣华服之人，迈步走到阶前，叩首施礼，“儿臣朱思远拜见父王。”
随后起身与众人稽首见礼。
观礼结束，上官云心中有事，急匆匆赶回太守府，与史弥新商议今日之事 。
史弥新回禀道：“使君，如若此子一直在这幽州城，想来应该是有所消息的，看来此子应是今日才匆匆返回，不然这幽州 不会戒备森严，莫非是昨日进城二人？”
上官云点头，沉吟道：“嗯，有此可能，你派心腹之人到平凉查访一下，务必摸清这朱思远的行踪底细。”
说到此，上官云捋了捋下巴上的胡须，继续说道： “这是朝廷的重大失误，忽略了这个老四，这老二和老五毕竟是我朝公主的儿子，当今神皇的亲外孙，内心还是偏向天朝的。这老四，信息太少，只知道他母亲是草原的公主。看来这燕地以后不会太平了。”
就在此刻，密报传来，燕王薨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