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老狗”

    我叫珍珍，这是小时候主人给我起的名字，主人喜欢我袖珍的体型和又大又圆的眼睛，我也很喜欢这个名字。

    主人刚刚新婚，夫妻俩每天蜜里调油好不快乐，每天晚饭后都会带着我出去散步遛弯，女主人虽然怕狗但是她却很喜欢我，因为我体型娇小对她构不成任何威胁，而且我很温顺从不咬人。

    后来，主人有了自己的第一个孩子，是一个可爱的女儿，可是主人并不开心，他想要的是男孩儿，为此，主人和女主人之间爆发了第一次激烈的争吵，也是第一次，主人对着女主人扬起了巴掌。

    女主人独自坐在地上抱着小主人哭泣，我跑过去舔舔女主人的手想要安慰她，可是她的眼泪一直不停。咬住主人的裤脚把他往女主人那里拖，希望他能哄一哄女主人并道歉，可是他只是凶狠的把我一脚踢开，让我滚出去。小主人哇哇大哭，我只能默默的趴在她的脚边。

    在小主人三岁那年，主人愿望成真，他终于有了一个儿子，能看出来主人的欣喜，主人对女主人呵护备至，对儿子更是爱不释手每天都抱在怀里哄着，可是他忽略了小主人。

    主人的怀里不再有小主人的位置，女主人的重心也渐渐往儿子身上偏移，小主人开始哭闹，想要得到父母的眼神，哪怕一丝丝也好，可终究是徒劳。

    主人更加厌恶小主人，觉得她任性、调皮、不听话，为此，他做出了一个决定:搬家。主人把我和小主人留给了自己的母亲照顾，也就是小主人的奶奶，他带着儿子和女主人搬去了城市里生活，一家三口好不快活。

    小主人每天都会站在家门口大哭，她希望父母能听到自己的哭声，也渴望看到父母的身影，可是一天两天，一年两年，小主人哭得嗓子发哑，也没能等来爸爸妈妈。大病一场，小主人变得懂事了，她不再需要追着喂饭，也不会再死死的站在门口哭嚎，她开始认识其他的小伙伴，开始自娱自乐，开始忘记父母。

    每年一次能与父母相处的时光，不再是小主人的期待，她只觉得不耐烦，她讨厌自己的爸爸妈妈，也讨厌自己那个弟弟，看着爸爸妈妈对弟弟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的态度，她只希望他们尽快离开。

    小主人渐渐长大成人，爷爷奶奶却日渐衰老，在一个冬天，他们没能撑到过年。小主人抱着我崩溃大哭，我看着她哭到红肿的双眼只觉得心疼，爷爷奶奶走了，小主人又该何去何从？

    主人连夜带着女主人和儿子赶回家，葬礼结束后，主人要把我送人，带着小主人回城市生活，小主人严词拒绝，与主人爆发了激烈争吵，最终以主人的一巴掌结尾，小主人把他们都轰了出去，毕竟爷爷奶奶早就已经把房子写上了小主人的名字。

    “有本事，你永远不要来找我！”主人对着紧闭的大门破口大骂，放下狠话后就真的一去不返。 小主人抱着我喃喃自语:“珍珍，我只有你了” 我舔去她脸上的泪水，也想告诉她一句:“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的。”

    后来，小主人真的没再找过主人，靠着爷爷奶奶留下的部分积蓄，小主人完成了学业，找到了一份不错的工作，也和男友谈婚论嫁。一切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直到有一天，那个鲜少与小主人见面的弟弟突然造访，告知了小主人母亲去世的消息，小主人却落不下泪来。

    再后来，主人也老了，可是小主人依旧不去看他，只是每个月固定给主人打钱，人却一面不见，主人也不低头，也不曾主动来找过小主人，二人真的如同断绝关系一般。

    我为小主人心疼，我不希望她以后只有自己才能依靠，我不希望她身后无人，连个可以倾诉的人都没有，所幸小主人的丈夫是个极好的人，温和善良，连带着对我也是极好。小主人婚后越来越好看，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多，恍惚间已经看不到从前的影子了，我为小主人感到高兴。

    我老了，眼睛已经看不到什么了，身体每日也很乏力，小主人的丈夫顿顿给我做的吃食我几乎动不了两口，看着小主人看着我担心的目光，我只能舔舔她的手以表宽慰。

    我知道自己快要不行了，小主人其实也知道，只是她不愿意相信而已，我不想让她再经历一次分离，所以我决定离家出走。

    拖着沉重的身躯，从客厅走到玄关就已经耗尽了我的半数体力，更不幸的是我遇到了提前回家的小主人的丈夫。他很吃惊，不明白一向待在窝里不动弹的我为什么突然到了门口，四目相对间，他好像懂了什么，为我打开了大门，按下电梯陪着我一路走走停停，直到来到一处茂密的小树林，我终于停了下来。

    我回头望了望小主人的丈夫，不知何时，他已双眼通红，我冲他弱弱的叫了一声，就地趴下便再也没动。不知过了多久，好像有人把我抱起，不知道是不是下雨了，感觉毛发湿湿的。意识消失之前，我脑海里的最后一个画面，是小主人抱着我对我说她要结婚了时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