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你有个好内助
李煦亲自带着人前去迎接。
明明都是同辈，他却要向卫阶鞠躬行礼，阿谀奉承。
不过就和他只隔着一个出身。
若他能有这样顶好的家世，他不比卫阶差，甚至比他做的更好。
过了照壁，李煦便看到一年轻男子负手而立，左右两侧各立着两个护卫，黑如脸，站如松，显得规矩森严。
而中间这人着一身兰花暗纹水纹衫，手拿黑折金扇，一派翩翩风度。
正是卫阶。
李煦大步上前拱手行礼道：“下官拜见卫内翰，卫内翰突然到访，令李府蓬荜生辉，不知卫内翰到来，所为何事。”
两人同在朝为官，李煦便以卫内翰作称呼。
风一吹，他的后背起了冷汗，低着头小心翼翼的询问，连一个眼神不敢抬。
卫家是他难以企及的高度，他虽然无时无刻想要巴结上，但对于这种上级高官下临来小官府上，十有八九不是什么好事。
在来的路上他就已经快速的把当官这几年的事回顾了一遍，无功无过。
卫阶收起扇，突然看向他：“前段时日某身负要事前往灵光寺，偶遇府上三姨娘呼救，便施之援手，但见她孤身一人便差了护卫护送，当时这三姨娘心悸不已，如今是否已平息。 ”
李煦浑身一颤，那日他们污蔑薛玉晚归失了清白想要给其毒酒一杯，幸好最后没有喝成，突然又想到方才就差一点火烧了薛玉，冷汗涔涔。
不知是不是他多心，感觉自他来到府门前，好像总有一条毒蛇盘旋在身上，感到阵阵恐惧。
李煦小心的看了一眼，卫阶执着赏柄一下一下扣在手心上，脸色并无异常，应当是他多心了。
“那日之事还要多谢卫内翰相助，原本府里家眷是去灵光寺上香，但归家时薛氏却迷路落队，原本下官是要派府中护卫前去搜救，幸遇上卫内翰，若糟歹人，生命危矣。”
说话间隙又看了一眼卫阶脸上的神情，不像是来找茬或者问罪的，便松了一口气：“卫内翰这里风大，卫内翰不嫌弃的话，不若请卫内翰进府上座，让下官烹茶待之。”
卫阶若能登府坐上小半一会儿，不出半个时辰定能传遍整个官圈，鸿胪寺那几个上级少不得要尊他几分。
“不用，”卫阶拒绝的干脆。
李煦有些失望。
卫阶懒洋洋的看了他一眼，长长睫毛下点漆似的眼睛却透着疏离，声音冰冷如雪：“某这次来是奉了上面旨意，来贵府秉公嘉赏的。”
李煦先是听到上面旨意四字神经紧绷，吓了一跳，还没缓过来却又峰回路转到了秉公嘉赏上，这短短一句让他从阎王殿到天宫。
胆战心惊下回过味来，李煦疑惑，嘉赏？为何嘉赏？
卫阶那双漆黑的眼睛里洞若一切，隐去几分嘲讽，说道：“灵光寺大肆敛百姓之财，装神弄鬼行招摇撞骗之事，天子震怒，将其全部羁押以待秋后问斩。”
这只是表面上的，实际灵光寺敛财是为了倒卖军械，这是通敌的大罪，天子早就命卫阶暗中查访。
李煦露出惊骇之色。
以后可要叮嘱府里内眷别沾这些牛鬼神马的东西，莫耽误他的前程。
“李寺丞，贵府三姨娘薛氏当日撞破寺内不义之事，被妖僧追杀，某幸遇三姨娘，得她才能如此快速破案，某如实禀告，上赐黄金五十两。”
卫阶说着，右边护卫从袖中摸出一小匣子，在李煦面前打开，里面是金灿灿的黄金。
黄金两镒不算多，但这是天子赏赐，卫阶传递，这意义就不同了。
“下官叩谢圣恩，”李煦面朝北郑重的一拜。
而后颤抖着手接过，耳边响起卫阶的声音：“李寺丞，你有个好内助。”
交代完事，卫阶便翻身上马，一溜烟就不见了。
这厢堂内老夫人和沈凝坐立不安，李府已经不能再次承受丢官的罪责。
在李煦身边伺候的小厮一路赶来，上气不接下气。
老夫人不给他片刻喘息的机会，忙说道：“外面如何。”
“回老夫人的话，两位大人特意压着人说话，故小的离得远听不清。”
老夫人不死心又问道：“他们面色如何。”
“大爷背对着小的，弯着腰低着头看不清，但小的见卫小公爷面色如常，说起话话来也不瘟不火。”
姜芳如立时说道：“老夫人，看这情形，想来是大爷的才能让卫小公爷注意到，依妾看，咱们大爷不比那些三品官员差，若能得卫小公爷赏识，一展宏图，得偿夙愿，岂不美哉，老夫人，放宽心。”
沈凝有个好娘家无需讨好，也不似四姨娘一来就腆着个大肚子，静云孤高放不下身段，若说府里谁最会拍马屁，非姜芳如莫属。
老夫人却转过眼瞪了她一眼：“你懂什么，这些人生来就是高位，向来喜形不于色，卫公爷突然屈尊来访，怕好事轮不到咱们府上。”
没想到这次马前失蹄被老夫人说了一通，仿佛噎住一般，她觑了一眼一侧的沈凝，沈凝作势轻摇头，姜芳如明了当即闭了嘴。
沈凝这个当家主母立在老夫人边上，薛玉自然也就不能落座，于是也跟着站在一边。
两人的小动作自然一清二楚落在了她眼里。
“咱们在这瞎想闹心也无济于事，”沈凝端上茶说道，“这是酸枣仁茶，有养心补肝安神之功效，母亲且饮用些，一切等大爷回来再论。”
老夫人口干舌燥，正需要一盏茶，看沈凝亲自奉上，对她之前处理铺子的事顺了一半，至少沈家不倒，宫里头的娘娘恩宠不减，李家就还有机会。
她接过茶碗，喝了一半才压下燥气，然后意有所指道：“阿凝有心了，府里也就只有你还真心念着我这个老婆子。”
沈凝笑了一声，说道：“母亲乐善好施，府里哪个人不念着母亲的好。”
薛玉一身简素衣裳，眉目沉凝在角落里不出声。
乐善好施，从沈凝嘴里说出来有股别扭之感。
呵…
老夫人还以为她自己的计谋很高明，薛玉并不会看出来是人故意为之。
还以为是那个前世任人欺辱愚蠢的薛玉呢。
费尽心机要置她于死地，还想着孝敬你，死老太婆，等你归天那日，倒可以在坟前给你墓碑上刻几个字，让你遗臭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