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暗潮汹涌
整个李府，大概只有薛玉对她肚子里的孩子没有一点憎恶之心。
见她毫无防备之心，薛玉笑了一声说道：“大夫说过，这头三个月可是要多多注意。”
“是啊，可千万不能磕着碰着，万一像三妹那样小产了可就不好。”
姜芳如像是想到了什么，用帕子捂住嘴，忙改口：“哎呀，三妹不要怪我口无遮拦，我不是有心说起三妹的痛心处，真是对不住三妹。”
“小产？”
朱莹装作夸张，她进府时早就打探好了府里情况，这三姨娘显然不受宠，说话便也懒得装装样子，潦草敷衍道，“来日方长，姐姐还会有的。”
朱莹不足为惧，而姜芳如一贯在言语上挑人痛处，薛玉只当装聋作哑：“承五妹吉言，我年轻自然还会有，姐儿虽贴心却不及哥儿憨厚，希望我将来也能像五妹这样怀个哥儿。”
李家虽然妾室多，但孩子只得李慧一个，李煦自然想要一个男孩儿。
若谁先诞下长子那就能在李府中站稳脚跟。
她暗暗扯着帕子，薛玉的话，无不刺痛着姜芳如。
她比李煦还要大两岁，最听不得别人说年轻二字，这不是在比喻她人老珠黄生不出儿子吗。
“咳咳”
沈凝轻轻咳嗽一声，拨弄着茶盖适宜的说出声：“好了，五妹刚进府，人都还没认全，你们就开始说个不停。”
她指了指下方右侧，“二姨娘和三姨娘你都认识了，我就不介绍了，这是四姨娘。”
朱莹依旧不起身，坐在圈椅上看向她：“四姐好。”
静云喝了一口茶，才点头朝她客气一笑。
“四妹和你一样，才被大爷纳为房里人，这一前一后添新人，院里啊着实喜庆，”姜芳如带着扭捏的声调说着。
“虽然四妹刚升为四姨娘，但从前是大爷身边伺候的，也算半个旧人，和咱们五妹这个新人还是有所不同的。”
沈凝微笑着，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副素净的神态，只让人感到亲切。
“啊，原来是大爷身边的女使呀，”朱莹连半分表情都懒得做，“四姐伺候人的本事一定很好，改天我要向四姐学习学习，不然这么多女使怎么就四姐做了姨娘呢。”
这话令在场的姜芳如掩嘴笑道。
而朱莹脸上的嘲讽之色更浓,眼睛也眯了起来，“四姐不会怪我多嘴吧。”
这是在嘲笑她是个奴婢出身呢，这招声东击西用的妙，轻轻一句让静云恨上了朱莹。
看吧，硝烟味冲重得薛玉都闻到了。
不过静云脸虽涨得红红的，还不想撕破脸：“五妹现在身子可金贵，怎么能伺候人，该是大家都伺候你才是。”
“这倒也是，”朱莹又看向腹中的孩子。
薛玉知道静云这人看着冷清高傲，内里却是个锱铢必较的人。
得罪她的人都没有好果子吃，而她现下正死死地盯着朱莹的肚子。
忽然脑中灵光一闪，她肯定前世朱莹的肚子同她一样，是遭人暗算。
一侧的紫苏续上茶，等她们说完话，沈凝才说：“看五妹一身文墨味，可是读过些书。”
“读过几年书，识得几个字罢了，”朱莹回道。
“识得几个字就很厉害了，家里肯舍得你来，”沈凝的手放在圈椅的扶手上，端看神情，像是在叙家常。
“家中父亲不擅经营，幸亏遇见大爷才化解了危机。”
想起她父亲要把她卖给那员外郎，朱莹的脸色就不好了。
“是这样啊。”
沈凝目光微转，叹了一声又说，“瞧我光顾着说话，你身子重，且先回去歇息吧，以后每日的请安问候你就不用来了，你呀，就安心的养着胎。”
“多谢姐姐，那我就先告退了。”
身旁两个女使连忙扶着她起身，拥着她小心翼翼的出了院子。
“没什么事，你们也下去吧，”沈凝挥挥手说道。
薛玉跟着她们起身行了礼，暗叹果然年轻不知事。
三两下她的底儿就被摸清了，看起来娘家也是依靠不了的。
不过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她只需要放长线钓大鱼，坐收渔翁之利就好。
才出了怡然园，还没走几步姜芳如就跟上来和她并步一起走。
这韵和居和茗月轩可是两个方向。
姜芳如不说话薛玉自然也沉默着。
有话终究是要说的，姜芳如斟酌道：“三妹可是生气了，我方才在韵和居说的那些话，纯属无心之过，三妹可别放在心上。”
“二姐刚才有说什么？”
所谓诛心之论，在于明知故问。
这都一句话解决的事，还扯出来说，薛玉倒要听听看特意跟上她是想说些什么。
姜芳如楞了一下，很快便道：“我第一次见三妹，便觉得投我眼缘，不满三妹说，这府里我也就把三妹当作是亲姐妹。”
话里话外说的很是真诚，薛玉也是很配合打着太极，点头认同道：“我也把二姐当作亲姐姐。”
姜芳如先是叹了一口气，愁眉苦脸，“哎，今天看着鲜妍的五姨娘，心里真是百感交集，将来诞下长子，我们在府里更是举步维艰。”
“怎么会，二姐还有慧姐儿呢，”薛玉压压被风吹起的鬓角淡淡道。
“只是个姐儿，到底不如长子，”说到长子二字她重重咬出口，话锋一转又道,“我也在担心三妹，三妹你不似四妹得大爷厚爱又不像我有个孩子傍身，今日瞧新来的五姨娘那做派连夫人都不放在眼里，将来指不定骑在我们头上无法无天。”
风一吹，路两旁栽种的银杏树便簌簌作响。
“瞧我，话多了，三妹就当听了我的一番胡言乱语罢了，”姜芳如一笑，“慧姐儿，还等着我，我就先回去了。”
“二姐慢走，恕不远送。”
本要行礼的薛玉被姜芳如托住，“咱们姐妹要这些虚礼做什么。”
随后拍拍薛玉的肩膀欲言又止般看了一眼，才折了回去。
“二姨娘的算盘打得我都听见了，”金翘儿说道。
“你也听出来了？”
薛玉调开了视线，从银杏树上摘了片叶子，轻轻一吹，那叶子飘飘荡荡，落在了地上。
金翘儿点头应是。
“咱们府里可是越来越热闹了，不过可别凑这热闹。”
这热闹多的是人凑上去。
若说姜芳如想要静云和她做出头鸟，那沈凝则是那个背后收线的人。
今天在大厅内她可是任由姜芳如言语挑拨。
姜芳如心还是太急了，挑拨一个静云不成还想怂恿她。
不过这也提醒她要做好防备之策。
这府里啊魑魅魍魉的人太多，稍有不慎就像这片叶子一样任人采摘踩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