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她的勇气从何而来?
过早的揭露真相的好处就是不必再花力气拉住神河了。
被我的话震惊到的少女如一尊雕塑般凝固着,我看着她脸上的多种情绪交错在一起,最后被怀疑掌握了主动权。
“不可能!”刚才还相信被我胡诌出来的病,现在听到对朋友的指控反倒不相信了。
是从未尝到过朋友背叛滋味的孩子吗?望着她为好友极力辩解的样子,我只觉着羡慕。
如果是龙一的话,一定会换一种温和的方式引导着神河接受这个事实吧。
但我比他要更自私一些,正是因为没有掌控全局能力,所以只能用最快的方式斩除神河夏花的寻死之道。
“神河同学不相信吗?”掏出手机,距离我答应龙一开饭的时间还有将近四十分钟。
跑起来的话,应该可以赶得上。
“没有证据,我认为这是对由佳的诋毁。”但神河没有说不相信。
“有证据,”我转身朝着天台门走去,“我会带你去看的。”
抬起脚尽可能的走的慢些,磨磨蹭蹭挪了几步后终于听见背后响起的脚步声。
“我和你去。”神河大步追了上来。
与此同时我高悬着的心终于平稳落地,刚才竖起耳朵一直听着少女的动静,还以为自己的以退为进没什么用。
把神河半骗半哄下楼后,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容易了许多,校门拦下了一辆出租车直奔酒吧对面的蛋糕店而去。
下了车脚步不停,推开店门,向店员说明来意,调出监控,按下暂停键,把还在为梦夏由佳小声辩解的神河的头按在屏幕前。
“看,”我手指着监控画面中举起手机的女生,“这不就是梦夏由佳吗?”
手按住的那个脑袋沉默了,或者说镇定的出奇,她机械的举起手机调出相机,咔嚓一声后就不再动了。
神河死死的盯着手机上自己拍下的那张照片,任凭察觉到不对劲的我把她拉出蛋糕店。
作为调监控的谢礼,临走时买了两支冰淇淋。
“很好吃的。”和店员小姐道别走出店面后,我把其中一支塞给了神河。
“谢谢。”无论身处何种情绪,她都能对他人做出礼貌的回应,这也算是一种才能。
黑夜降临商店街,路两侧亮起的招牌下我和神河专心的吃着冰淇淋。
冰凉的奶味在舌尖绽开,我现在算是救下了神河夏花吧,然后等吃完这个冰淇淋就去见龙一。
如此想着的我咔嚓咔嚓的咬着脆筒,但还没等我说出“我先回去了”,旁边的少女就先我一步哭了出来。
“唔哇哇……”像是在这个世界没有在乎的人似的嚎啕大哭,神河抛弃了脸面,举着冰淇淋哭得毫无形象。
即使如此,她还是会在冰淇淋快要化掉时瞅准时机咬上一口。
等到她吃完冰淇淋的时候,周围看热闹的路人围成的半圆隐约成型。
我从包里翻出手帕递给她,然后在神河稍微稳定下来后半拖着她逃出了商店街。
“别哭了。”好不容易发现了一个空着的长椅,我把转为小声抽泣的少女安置在椅子上,坐在她身旁安抚性的拍了拍了她的后背。
不知是我安慰人有一套还是她哭累了,过了一会神河就恢复了镇定。
“我还有事,先回去——”长吁一口气,我起身准备打车去见龙一,却被一只手拽住了。
“谢谢你,凌里。”神河紧紧抓着我,那双眼睛即使在夜色中也比天台的夕阳中看起来更亮一些。
“虽然我有很多话想对你说,但现在好像并不是合适的时候……”
“那就明天,”我转过身来掏出手机递到少女的面前,“加上好友,约个时间,然后我会听你说的。”
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十几分钟,我满脑子全是如何快些去见龙一,见神河慢吞吞的样子恨不得把她手机夺过来通过好友申请。
“好了。”少女的这句在我听来宛如天籁。
恰巧此时街角有一辆空出租车向我驶来,我招了招手,司机看到了我,平稳的朝我驶来。
“神河,”临走时我扭头对她开口,“约定好的事情可不能食言。”
“当然。”她笑了起来,只不过那扯起嘴角的样子看起来颇为勉强。
“明天我要见到活着的你。”
“嗯。”少女点点头。
请坚定一点好吗?我花了半秒的时间摇摆不定,最后叹了一口气把神河一并带上了出租车。
“我现在还不想回家。”
“我懂,如果有能支撑着你的家人也不会沦落到跳楼去解决问题,”我并不打算以后和对方有什么牵扯,所以毫无顾忌的说着自己的目的,“亚纪,她是你能依靠的人,所以现在我要把你送去见她。”
“但是,万一亚纪她……”
“那你就给我发消息,打电话,来找我,”我在她迷茫的目光中晃了晃手机,“总之,别再想什么自杀了。”
车窗外的景色快速闪过,不久后敲开那扇门就会见到我想见的人。
“神河,这个世界总有会在乎你的人,而他会为你的死亡付出代价。”
“所以,为了那些从头到尾都坚定选择你的人,好好的活下去。”
这些话既是对着神河说的,同时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凌里——凛选择了我吗?”
“当然。”
闻言,少女如花般绽开了笑容。
“那我可要好好活下去。”
神河夏花说到做到,第二天刚踏进教室就被亚纪扑上来抱住了。回忆前我们顶多算得上是普通朋友,如今被泪水鼻涕糊了一身的我不知所措。
“感谢您!”她吼出的敬语瞬间吸引了视线所及范围内所有人的目光。
“亚纪!”听到动静匆匆从隔壁班跑来的神河把八爪鱼似亚纪从我身上卸下来。
没等她说些什么,铃声就响了起来。
“午休,我们在花坛一起吃午餐吧。”最终,少女留下这句话就折返回去了自己的教室。
虽然约定的时间是午休,但每个课间亚纪都会窜到我座位旁喋喋不休的说着感谢的话。
一句连一句的赞美之词堆砌在我名字前,瞅着她词穷的样子我终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朋友之间就是这样的吗?”熬到午休,我坐在花坛的长椅上,看着眼前闹哄哄的两人喃喃自语道。
昨天傍晚的那些就像是一场梦,如今神河活蹦乱跳的在我眼前,阻止着要挑根好棍子去揍梦夏由佳的亚纪。
“对啊。”两位少女听过我的话面面相觑,转眼又笑着占据了我两侧的座位。
“凛,”神河抓住我的手,“你,我,还有亚纪。”
“我们不是朋友吗?”少女的眼里闪着真挚的光,而我像是被蛊惑着点了点头。
即使在那个瞬间过往的不堪回忆涌了上来,但我不得不承认自己仍渴望着一份真正的友情。
正常的,纯粹的,会让人情不自禁就会笑起来的朋友。
夏花和亚纪就是这样的朋友,起初相处我还稍显拘谨,毕竟在在救下夏花那天我以为未来不会产生交集,所以那时的一言一行毫不客气。
当在跟着她们去找梦夏由佳算账的时候;和龙一去酒吧玩被指责重色轻友的时候;和她们去游乐园去商场去蛋糕店的时候;放学后被拽去ktv听着夏花五音不全的歌声时……那小小的胆怯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后来的某天,我双眼无神的在ktv里机械的拍着摇铃,为台上沉浸在自己歌声里的金发少女打着拍子。
声音走调太过离奇,魔音贯耳间我恍惚间回到了她和梦夏由佳打起来的那天,拍着胸脯说要自己解决的少女走进放学后的教室,贡献给我和亚纪一场激烈的女性互殴。然后胜利者夏花笑着归来,但没走出多远就哭了出来。她拒绝了我和亚纪任何安慰,自己把泪水擦的干干净净。那时的她才算真正的摆脱死亡的梦魇,并非是我,而是她自己走出了天台。
一曲终了,夏花抓着话筒激动的问我:“凛,怎么样?”
我瞥了一眼倒在沙发上早已不省人事的亚纪,在心底为她默默哀悼了三秒。
然后,抬起头坚定的回答:“夏花是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