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梦魇

    最后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南宫懿也不知道。

    睡着之前，她想了很多，想起了很多儿时的场景。

    母亲缠绵病榻，父亲多日不曾归家，虽然同是南宫家族的儿女，她却不甘心于此。

    主动错认二伯母为母亲，每每温书学习都私下里暗下功夫。

    为了写一手好字，夜夜偷偷拿毛笔沾水在青石板上临摹书法大家的笔法。

    为了能够在众人之中脱颖而出，总是悄悄地将诗文抄录在手掌上夜半借着月光反复背诵……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从小就养成的习惯后来在进宫之后虽然有所收敛，却怎么也改变不了她心绪不宁时通过彻夜自虐式看书写字的下意识举动。

    曾经，她说服自己，变成一个不知疲惫的竞争工具。

    这一切的改变不得不让她回忆起与锦昭帝的初识。

    三年前先皇病重，南宫家接到圣旨，南宫懿被封为太子妃。

    虽然她并没有见过太子，但是她听闻太子景轩是一个温柔和煦之人，多年以来她的努力付出，这一日的到来理所应当，她并不会觉得惊喜或奇怪。

    与此同时听闻幼时熟悉的小姑姑南宫芮被封为皇后，正好又已经回到南宫府上，她理应去拜会一下，所以那日她才会前往客居。

    远处看去灯还亮着，本以为已经是夜半，小姑姑的房里并不会有其他的人，但是让她没想到的是，她竟然在窗前听见屋内有男声。

    一向谨小慎微的她竟然鬼使神差般小心挪步窗前偷听起了里面的谈话。

    可能是距离过于远了，也可能是她实在是没有专门修炼过听墙角的功夫，自然是没听清什么。

    屋内黑衣男子神神秘秘的在小姑姑耳边言语着，好似突然发现了她的存在，一个犀利的目光就唰地向她所在的位置投来。

    也正是这一眼，吓得她一激灵，不小心碰到了窗边的绿植，花盆应声掉地上的瞬间，那个黑影扑面而来，就那么一瞬间从她的眼前跳窗逃走了。

    她当时条件反射一般抱头蹲地，躲过了小姑姑探寻的视线，后来心有余悸地回到自己的房间，还写了整晚的字来理清思路。

    她自然是不认识那双眼睛的主人的，可那眼睛生得极好，眼神犀利如利刃，像一把尖刀，深深刺入她的眼底。

    后来在小姑姑的册封大典上，她再一次看见了那双眼睛，那双眼睛的主人正是六皇子锦昭。

    那日那双眼睛里面并没有那一夜防备而又凌然的神色，她本想装作毫不知情，可就在她偷偷瞄向六皇子锦昭时却正好迎上了他玩味的目光。

    只是那么一眼，她就明白了，他认出她了，他也知道她认出那夜那名黑衣人就是他了。

    后来，在皇宫之中，她是怎么无意间撞见太后与锦昭搂抱在一起的场景的，她已经记不清了。

    只是后来太子被废，锦昭变成了太子，她虽然还是圣旨指定的太子妃人选，却被安排回南宫家祖宅守孝三年。

    在南宫祖宅的三年里，她并没有得到安宁，三年以来，锦昭虽已经登上帝位，却为了巩固帝位多次夜访南宫家，与南宫家主多有筹谋。

    每次都会半夜溜进她的房间，将她捆绑起来欺负一番才忿然离去，好像是为了来看一看她的嘴够不够严实。

    自那之后，她便时常做一个怪梦，梦见自己被那晚六皇子锦昭杀气凌然的那样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或身处牢笼或身处深渊，身无一物，无处遁行。

    没有人知道她这三年是怎么过来的，每每回忆起来，都像前世的噩梦一般。

    她也并不知晓自己对锦昭帝到底该是什么情感。

    从一开始的见到他怕他杀人灭口的战战兢兢，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会突然破窗而入的胆战心惊，再到后来的习惯忍受。

    自那之后，她便时常做一个怪梦，梦见自己被初见那晚锦昭杀气凌然的那样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或身处牢笼或身处深渊，身无一物，无处遁行。

    醒来常常衣衫尽数汗湿，心底压抑又不安，想来神秘莫测喜怒无常的他已经成为她的一个梦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