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三次出使
从前,蜀地只是有战略地缘的优势作用,那边少数民族又多,内部有多山多水的,实在算不上什么肥沃之地,都江堰没修好之前,更是连天府之国这个称呼的影子都够不着。
虽然现在都江堰也还在修建中,但现在蜀地出了盐,还是产量极大,品质极高的细盐,蜀地在大晋的位置一下子就重要起来,已经可以说是战略要地都不为过。
来自蜀地的信件公文,也从之前的普通等级,一下飙升为高度重视的等级。
其他人都对蜀地的公文信件严阵以待,刚好就在朝天关负责的张巍却不以为然。
他才不觉得柳珀给陛下写信是有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呢,要到这个份上柳珀还是滚回来陪他一起修路算了。
大部分一些难搞的事,估计他也都在普通书信和陛下唠嗑唠掉了,给朝廷的奏报那就更是无关紧要,都是些总结报告。
他随手点了个信差去长安送信,让他一路千万别着急,人和马到了就行,千万别累着了。
向来是送加急军情的信差两眼懵逼,大着胆子问:“张司长,您不是和柳盐政关系挺好的?”
柳盐政的信咱不加急就算了,怎么还给慢慢送呢。
“叫将军,我右将军的官职可还没撤呢。你看看这和信一起送过来的一大包东西,你觉得这都是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张巍纠正信差,然后让他走人。
“又不是拖他柳珀的事,不要紧的事用什么加急,浪费我大晋人马,你就正常送别一副我干了什么的样子,走走走!”
开玩笑,他张巍是那种会公报私仇的人吗,这分明就是避免一些不重要的事浪费大晋的人力物力。
长安。
“这柳珀,这种事也写信来问陛下。”
看了柳珀的信,小白还没什么表示呢,曾经也算一起做过战友的刘德先开口了。
“陛下,他一个盐政,不管他的盐务,还管起蜀地衙门的商务了,还为这些写信来问陛下,真是荒唐。”
倒不是刘德没有战友情,实在是这些事情怎么看都不该是柳珀这个盐政应该操心的。
那些收上来的实物税,就算要操心,益州牧还没人担任空着,那也该是蜀郡郡守操心,他一个盐政官是管的有点多了,那把这些事拿过来烦陛下,刘德是感觉柳珀有点飘了。
要知道他们陛下在长安,虽然不上朝,政事也就半个月、一个月参处理一次,但是每天要做的事情也多得很。
小学教育的把控,长安城的建设规划,洛阳学宫以后教材的编撰,去长安城外的农学基地视察教育……
这些事,有些是只有他们陛下才会的,有些是哪怕有人也需要陛下把控的。
就连他刘德,一个没有遗传到爷爷带兵打仗天赋,但是拥有不错身体素质,见过陛下的祭天之剑后,梦想是成为大晋第二剑客的男人,都不得不每天带上工程队巡查,干起了土木建设的活。
他在洛阳的爷爷对此很欣慰,但刘德只想流泪。
我愿意为陛下干活,但能不能就干贴身护卫的活,不是很想搞城建。
在所有人都这么忙的时候,柳珀这混蛋居然还敢来问陛下他手头的东西怎么销货,真是不知好歹!
小白倒是没有什么感觉,哪怕是有丞相筛过,他批的奏折里离谱的人和事多了去了,柳珀这个还算不上麻烦。
“益州尚且无州牧,杨珺忙着凿水道呢,哪有功夫忙这些,卓英只是郡丞,就算孤给了他能上折之权,他也小心着不敢上,可不就只有柳珀来操心这个了。”
其实本来朝廷是安排了的,公孙丞相选的人,小白也放心,但是能做州牧的少有年轻人,都是资历比较大的老人,第一任益州牧才上任没几天,刚过了剑门关就身体受不了,赶紧给小白递了个告罪书,宁愿自请去做诸侯国的相国。
去做诸侯国相国,那基本政治生涯宣告结束,除非你能保证齐国相国单陵那样好运,还能被小白挑出来调回洛阳,去监察所任职。
老人家宁可去再走远点去诸侯国也不想去蜀地,可见是真的一入蜀就被当地的气候环境教做人了。
人家也是为大晋干活好多年的老贵族了,小白不至于真把人家调去诸侯国,就北上去燕地吧,做个郡守看着点燕地人。
至于柳珀,他做益州盐政看来确实是和蜀人处出感情来了,不然他的性格可不会特意来写信给天子说这事。
“就让少府去收吧,那些香料什么的,宫里留些,剩下的送去阳泉宫,象牙犀角什么的,能入药入药,入不了药的拿去制成工艺品,总归都是有用处。”
就这些东西,除了香料,各个都是初级奢侈品,一加工就变成了千金难求的好东西,普通人买也买不起,只能是卖给洛阳和诸侯国的上层权贵。
自己花钱让少府收了,往下赏人或者有少府拿出去卖,都能有用途。
“柳珀想给蜀郡衙门创收的的特产估计要下个月才能到,但是现在送过来的这些,刘德,你带人去都送去农学基地,交给周胜,让他收好。”
随着蜀地奇珍一起送来的,还有南边南边百越那一块特有的种子作物,凡是没见过的,柳珀都给一道送了过来。
柳珀不愧是能被小白留在蜀地的人,很懂小白都想要什么东西,光是稻米的种子,他都收集了六七种送过来。
原本小白是想先培养农学人才,等着仝拾他们使团再带上西亚的不同品种回来,费心思来培育麦子的。稻子等以后南边都拿下来了,开一些试验田和大农场。
现在既然柳珀都送了种子过来,那就等明年春天开始育苗插秧吧。
被天子寄托厚望的仝拾也终于又要出发了。
使团其他人员都在收拾东西,仝拾拉着孙令暻,感慨万千,“我从未想过,有一天还能直接在我大晋的新城,出关去西域。”
孙令暻同样心生感慨,“用陛下的话来说,让你出门直达西域。只是你有没有想好,是走北线还是走南线?”
无论是根据陛下给的地形图,还是月氏这边的地图,都显示着西域的小国都建在山脚下,中间偌大一大块盆地没有什么人。
仝拾早想好了,“走北线过去,回来南线,路上还能看看公孙和大宛,听说那边的马也好,我们还能换上好马给陛下带回来。”
想到过两天就要出发,他忍不住笑出声,“总算要走了!”
孙令暻明白他在感慨什么,搭上他的肩膀,脸色佯装沉重道:“要走了。”
不是他们天生就爱往外跑,实在是每次一回大晋,停下来,就有比赶路还要繁多的事来找他们。
第一次出国门,他们带了一支草原部落回来,虽然归晋部陛下找人安排,这事没归到他们头上,但后续和匈奴那边的外交谈判他们全程参与的。
这第二次出过门,碰上月氏这个拦路虎,虽然扫平这个拦路虎他们出力没有周祀多,但月氏没了之后,他们忙的可比周祀多的多。
周祀就是带着军队稳定治安,他们呢?
他们要和最后的两支月氏做个勉强还算友善的告别,让他们能不那么安心的带着手头的一点军队和百姓走。
送走最后两支月氏,他们还要协助王归,一边建城一边想办法稳住月氏底层,在这个新地上建起一套能他们的行政班底。
王归也忙,洛阳不是没有人才,但过来凉州太远了,现在他们不能让月氏再生乱,只能让仝拾他们先顶上。
毕竟使团都是百里挑一的人才,干点行政的活那还是比较轻松的。
留在敦煌干了三个多月活的使团只想跑路,觉得宁可遇上不长眼的劫匪,也不想作为地方官去处理民生政务。
在燕地的时候,知道仝拾搭上天子这条船的燕人都劝着他入朝做官,说那些齐人能混迹朝堂不过是他们勉强算是天子生母国人的身份,燕人不比齐人差,就是差在朝中人脉上了,希望仝拾可以成为燕人在朝中的人脉。
作为回报,燕人也愿意齐心协力协助仝拾,有人出人、有力出力,助他在朝上站稳脚跟。
只是仝拾在家道中落那几年也受够了人情轮暖,对燕人同胞们的推拒并不上心。
他去洛阳的路上,就想好了自己要承袭先祖事业,在做使者的领域发扬光大。陛下也愿意给他这个机会,双向奔赴也算是洛阳的一段佳话。
仝拾做好了出使艰难的准备,在草原被风沙吹,遇上劫道的,这些辛苦他都觉得没有什么,但停下来做处理政务的地方官一段时间,他就已经受不了了。
不是他不想回报老家燕人,实在是他不想去朝廷任那些实职了,就让他作为燕人的荣誉代表吧,至于别的事,他相信燕人们的能力。
仝拾还觉得,他出使比起祖父来,简直诡异的多。
想他祖父,出事的都是中原诸国,大家打的要死要活,也都还顾忌着礼仪面子,不会对使者干什么。
再看看他,第一次出使,被匈奴当地部落贵族们抢,第二次出使,被月氏二王子抢,整个使团还被人掳过去做奴隶。
这不止是他仝拾个人和家族的耻辱,还是整个大晋的耻辱,大晋友好的心就这么被月氏踢开了。
什么时候中原国家受过这种侮辱,报仇必须报!
要是两国开战,他们使团遇了不测也就算了,但双方都好好的,人家就是看他们带着的国礼好,冲着抢宝贝来的,这真是让大晋使团没话讲。
他相信了,外面的人果然都是没有礼仪的蛮夷。
当然,遇上蛮夷,不是什么诡异的点,诡异的是他出去一次,大晋就对外出兵一次,等再走的时候,大晋都会多上不少东西,土地、人口什么的。
以前在诸国时代的时候,顶多就是两国交战后派个使者互相礼貌一下,但使者的能力有限,最多根据人脉和个人魅力能周旋一番,最后还是根据实力强弱割城池。
哪有仝拾这种使团出去了,被人揍了,然后大晋报复回去,大晋又好处都收到了的事。
要不是两回都是他们先动的手,仝拾不是当事人的话,他也会觉得他们自己的使团有问题。
马匹和骆驼都喂足了草料,就没送出去过的礼物也从月氏王室贵族们手里拿了回来,没有损耗的又重新装好,有损耗的就拿出来作为敦煌衙门的启动资金拍卖给游商们。
骑上马,仝拾由衷的希望,西域小国们能看在月氏被灭的份上,都对大晋这个新邻居起点敬畏心。
求求了,别再为这一点礼物就抢了,本来就是会给你们的,你们要抢过两年,现在我们大晋的重心是好好经略凉州,没想消化西域,请你们也和平一点,有礼貌一点,别来抢我们了。
祈祷完,仝拾高举挂着符节的手杖,高呼到:“整装完毕,大晋使团,我们往西,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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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仝拾:总感觉我的出使奇奇怪怪,往上翻书,也没见我曾祖出使是这么个情况啊,说好的什么靠人格魅力征服别国君王大臣,甚至舌战群儒用胆识和智慧为国家赢得尊重呢?
怎么尽是为了点东西来抢的,至于吗他们!
地下的阿飘仝上卿也有感触,他觉得这子孙根本不知好歹。
国家要是能有碾压性的实力,直接就这么出手还不爽吗,什么人格魅力,个人素质,都需要使者拿出这些东西了,不敢想象后背的国家是怎么势均力敌或者毫无反抗之力。
有个一言不合就能这么为国立威的国家还不好吗,孽孙!根本不懂我们这些诸国并立时代士人的悲哀!
士人飘们齐齐为仝上卿鼓掌,并表示他不愧是燕国名使,对国家一般这事太深有感触了,如此的情真意切,发言让人听了都直呼写实,自身涵养素质真高!
刚慷慨陈词完的仝上卿:做飘了也还是要说点人话的,都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