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无法追寻的脚步
警局里，小五正坐在椅子上对着对面的警察滔滔不绝。
“警察先生，是这个大爷自己贴上我的车子的，这是碰瓷。”
警察听着小五的话，又看向了旁边那个大爷，他穿着一身白色的汗衫和黑色的短裤，脚踩着一双草鞋，神色痛苦地捂着自己的腿躺在警局大厅的地板上，身旁还有许多人围观。
大爷一边扭动着身体一边对身旁围观的人说：“哎哟，好痛啊，哎哟。”
就在这时，李管家赶到了。他面目温和，看起来非常和善，穿着灰色的长衫，手上缠绕着一圈佛珠，他看见小五在跟警察解释，于是走到他的身后。
“警察同志，我是小五的领导，这是我的名片。”说着便将自己的名片伸出去。
警察瞟了一眼他的名片，然后面露难色地说道：“李先生，不是我们不相信你们。”
他用笔指了指正在撒泼打滚的大爷。
“实在是没办法，我们警察已经劝过那位老人家好多次了，他非要说他被撞了，我们已经联系了他的家属过来，你们再等等吧。”
李管家看了眼老人，随即走到他身边去，和善的对他说：“老人家，要不然我先带你去医院检查？”
“检查什么？我现在脑震荡了，你撞断了我的腿，我不去医院，你给我赔钱。”老人吹胡子瞪眼的说。
“你不去医院检查我们怎么好赔您固定的金额呢？”李管家依旧保持着笑容。
“我说了，我就是不去医院，你能把我怎么样？我只要赔钱、赔钱！”老人咆哮着：“是不是仗着你们家大业大就可以随便欺负我们乡下人啊，想无耻当老赖吧！”
听到他们的对话后，周围的人开始指指点点。
有一位上了年纪的阿姨看到眼前的大爷有些眼熟，于是便上前问道：“这不是周老头子吗？”
老人转头瞅了一眼那位阿姨，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那位阿姨被无视之后非常生气，于是一手挎着包一手捂着嘴告诉身边的人：“这个老头子在我们村是出了名的泼皮无赖，你看人家光鲜亮丽的城里人哪里像是会干这些事的，肯定又是没钱了在大街上随便讹别人的。”
老人听后非但没有生气，而是满脸鄙夷的说：“我有这个本事，你有吗？人老珠黄的死八婆。”
阿姨被骂之后脸色铁青，她本来是想嘲讽他却反被嘲讽了，于是拿出自己刚在超市买的鸡蛋向老人砸去，砸完之后就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肯起来。
几位民警前来阻挠，一边警告大妈不要在公安局门口闹事，一边安抚着两位老人的情绪。
就在这时，周秣刚好赶到警局门口，他顾不上身旁还有一个许阮竹，匆匆跑了进去。
他刚进去就看见了自己的爷爷头上被鸡蛋砸了一个大包，蛋黄和蛋清混在一起粘在了老人的脸上，而老人好像不以为意，只是躺在地上不愿意起身。
周秣连忙上前扶起爷爷，然后从口袋里拿出卫生纸给爷爷擦拭着脸上的污秽。
“爷，你这是咋回事儿。”周秣问。
老爷子看见周秣来了，一把推开他，鄙夷地回道：“你个小兔崽子别在这儿毁了老子的大事。”
周秣并没有理会这些只言片语，只是默默地给老人擦拭干净，然后站起身来去找警察。
“警察叔叔，不好意思，我爷爷他出了什么事情？”
警察看见这么小的孩子来询问，两个民警眼神交汇了一下便大概清楚了情况。
其中一个警察蹲下来对着周秣说：“小朋友，你爷爷在路上摔倒了。他说是那边的哥哥撞的他，叔叔们正在核实这件事情，你先别着急。”
听到这话周秣的脸色变得惨白，他爷爷干这种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而且他身体不好，万一真的出什么事情了该怎么办呢。
另一个警察像是看出了什么一般，也耐心地跟周秣解释：“小朋友，你爸爸妈妈在哪里？让他们过来把爷爷接到医院里面去检查一下好吗？我们怎么劝他他都不去。”
周秣深深地向两位警察鞠了一躬，然后小声说：“我父母都不在家里，不知道去哪儿了。”随后又说：“有什么事情告诉我就可以了，我可以解决的。”
听到周秣说“父母不在”的时候，老爷子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样，他翻身爬起来，因为疾病从而导致了他的腰是佝偻的，他愤怒地用手指着周秣。
“你个丧门星，我儿子才没有抛弃我，都是因为你所以他才不回家的！”说着便脱下自己的草鞋向周秣砸去。
草鞋刚好不好正砸在周秣的脑门上，迅速地肿起了一个大包，周围的人见状便急忙控制着老爷子，几个警察也把周秣护在身后，还有个女警拿出药品向周秣的方向跑来。
小五和李管家也被这个仗势吓了一跳，小五连忙对着李管家说：“我是不是惹到流氓了。”
李管家焦急的望着门外，期盼许阮竹能够快点到警局门口，别在路上出了什么事事情才好。
而此时的许阮竹正躲在门外没有露面，他本来准备跟着周秣的脚步一同踏进来的，但是看见周秣被砸的那一瞬间，他下意识的躲在了门外，没有让周秣看见他。
周秣对这样的事情已经习以为常了，但是这一次他把压抑在心里的痛苦和委屈发泄了出来。
“为什么我父母的错你要怪我？我做错了什么？”既然没有一个人喜欢我为什么要生下我，让我承受这么大的痛苦？周秣对着爷爷嘶吼着，眼泪也像大坝决堤一样喷涌而出。
老爷子见状更加生气，他奋力地挣脱出众人的阻拦，向前一大步走到周秣的面前，然后给了他清脆的一耳光。
霎时，周秣的哭声就停止了，他的脸上也浮现出一个明显的巴掌印。
他眼神冷漠地看着面前的老人，因为伤病和年纪的折磨，爷爷的脸色已经爬满了皱纹，可是周秣却从他的眼睛里看不到一丝柔和，彷佛他面对的是一个厉鬼，想要吃干挖空他的恶魔。
民警看见周秣被打之后，愤怒的说：“这位老人家，你这是干什么？公安局门口是你能这么无法无天胡闹的地方吗？这么小的孩子你怎么忍心下得去手的！”
周围的围观群众也纷纷发出谴责。
“这是怎么当爷爷的？天呐…”
“可怜的孩子，摊上了这么一个家庭。”
“他父母也真是够狠心的，把这么好的孩子遗弃了…”
听着周围探讨的声音，周秣觉得心里恶心极了。
他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他知道只要他长大了就可以逃离这些流言蜚语，可以从充满打压和暴力的家庭里跑出来，周围人同情的目光更像是一把刀子插在他的心上。对了，许阮竹呢？他没看见吧。
周秣往门外望去，没有看见许阮竹的身影，他默默地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老爷子受不了这些人的指责，于是骂骂咧咧地从警局走出去了，走之前还不忘向李管家和小五讥讽地说：“这次算你们走运，别让我再逮着你下一次。”
看见爷爷走了，周秣也提起书包准备追过去，但是警察却拦住了他。
“小朋友，你没事吧。”其中一个稍微年轻的民警问。
“我没事，谢谢你，叔叔。”说完周秣还跑到小五面前对他说：“真的非常对不起，耽误了您的时间，真的对不起。”
然后小五就只能看到周秣向警局外奔跑出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