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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福祸兮兮-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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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明贵瞅望着在场众,他已经等待了很长时间,久到他感到了厌烦。厌烦到了极致,没有任何怒火,也没有了任何期望。

    段明贵等待到了放弃,那个想要惊讶全场的念头儿,过去了。

    赛场冥差催促厨手更换,段明贵在一声骂叫中,走上了灶台。

    灶火烧的很旺,原本平静的心情,似乎随着火苗变的有形,原本放弃的念头儿又回来了。

    烹饪花样,在段明贵眼中已经没有任何的新奇,更没有炫技的欲望,规规矩矩做一道菜,才是一个厨手应有的模样。

    一道菜的功夫,很短,不过足够了。

    段明贵在菜筐里抓了一把青菜叶,简单清洗之后放在一处备用。随后,将菜刀伸进了菜筐内,割下了一块生肉。

    一道取胜的菜肴已经想好了,按照心意烹调了一道“青菜炖肉”。

    在菜品传递期间,段明贵已被轰下了灶台,其他厨手轮番顶替。

    一道不入眼的青菜炖肉,在评委席传递,十八位评委食用之后,同时发出了疑问,随即喊住了菜品传递。

    孟婆尊者察觉评委席异样,便唤金满儿前去询问。

    五禽评委中的鸡不眠尊者,对金满儿言道:“我想,这场比赛就此结束吧。想必其他尊者,心中也有了答案。”

    其他一十七位尊者点头答允,显然达成了统一。

    金满儿转达孟婆尊者之后,孟婆尊者暂停了比赛。

    鸡不眠尊者离开了评委席,近前告言:“尊者,我等心中已见分晓,众多菜肴之中,这道青菜炖肉,与往不同,当为冠首。”

    孟婆尊者问道:“何如冠首?”

    鸡不眠尊者言道:“吾于人间共历九百九十七世,托胎鸡身七百三十二世,死于厨火六百一十一世,历经千百灶火劫难。每种经历都深刻铭记,烹调鸡法,自是精通无比。其他评委尊者,亦有等同经历。世间的种种味道,早已无感。可适才这道青菜炖肉,却是第一次遇到。”

    孟婆尊者问道:“此味,何异?”

    鸡不眠尊者言道:“这道青菜炖肉,包含了数百种杂物,每一味,都发挥到了极致。吾,也在这杂味之中,品尝到了自己的味道。数世以来,无论是死于煎炸,还是炖煮,历历如初。”

    另一十七位尊者,皆作连同表态。

    这道青菜炖肉,有何不同?

    十八位尊者诧异,孟婆尊者连同冥将等众皆有诧异。遂,在无数厨手之中,找到了段明贵,近前问话。

    段明贵回道:“诸位尊者,这道虽是无奇,但对小人来讲,却是一道人间恩怨菜。”

    孟婆尊者问道:“何为恩怨菜?”

    段明贵言道:“禀尊者,小人生前为一方厨手,常作思考,如何解决众口难调?小人所想,世间一定有一味,能够满足所有。小人在祥州山上寻找珍奇食材,欲完成心愿。却不料,山顶之上,突然飞来一团祥云,将小人撞落山谷,重伤而死。

    小人死后,在城隍庙等候期间,探知到了那团祥云的来源,原是一位修行者乘驾。由于他的驾驶大意,害我早亡。死于肇事,心有不甘,多次欲要寻他索命,于是以那人所需,将他散落的一缕精魄作为诱饵,引他来到了冥府,再作复仇缓计。适才,那道青菜炖肉,所用食材即是那人皮肉。恩怨已了,世间味自然所现。”

    一十八位尊者听后倍感震惊,久经禽畜劫难,沦为数世舌胃之物,不曾想今时反食人味。

    鸡不眠尊者松了一口重气,言道:“反食人肉,吾心惶恐。那人生前食用禽畜,皮肉之内早已吸收了禽畜之味,难怪在尝食之时,感到熟悉。灾荒之年,常有人食人的普象,但吾等人畜有别,食用人肉,极不适合。”

    段明贵转身向鸡不眠尊者拱手,言道:“尊者无需有此负担,龙庭富庶之地,普存人皮禽兽,压榨工力,嚼食人骨,无德之举比比皆是,见惯不怪。就连小人,在自家酒楼也做了不少压榨举止。”

    鸡不眠尊者问道:“如你所讲,所有食材为人皮肉,那人又在何处?那人座驾将你撞死,你以此惩戒,一解心头怨恨。虽有厨艺之高,但已失了德行。吾收回适才之言,冠首不能予你。”

    恰时,那位赤露的鬼差,连同其他鬼差搜遍了后厨,在堆积如山的厨余垃圾之中,找到了鲜血淌流的宋长寿,将其抬到了冥厨赛场。

    赤裸鬼差向在场的四冥将请罪,言及了宋长寿一事。

    段明贵认罪伏法,言道:“以龙庭法,杀人有罪。依冥府律,杀人有业。遵天界规,杀人有灾。小人短命,已至冥府,认罪。”

    四冥将言令,将段明贵暂押冥牢,又将此事转禀陆通判,另作计议。

    在冥厨众清退之际,血泊之中的宋长寿苏醒,那道青菜炖肉里的肉片脱离汤汁,贴回到了胸前伤口,生气如初。

    宋长寿早已是得道之体,历经斫劫,凡体早已达到了聚散自如境界。段明贵割他皮肉并无痛及,反触神通而已。宋长寿在昏厥之际,所追寻的那缕精魄,柔入体内,散而合一,故此恢复了神识。

    宋长寿也在这冥懵之际,知晓了段明贵一事,心有寒楚。

    宋长寿擅闯冥府一事,已是事实,一并押入冥牢。

    冥厨赛事,至此终结。赛事诸杂,略而不表。

    且说冥牢之地,所关押众犯,皆是六道恶首。众犯皆已认罪,于此地苦熬时轮。

    宋长寿于一处牢房,思忆过往,自己所犯下的肇事之刑,没有丝毫感觉。无心之举,无心之罪,所思出的懊悔非是懊悔。所认罪之因,又是何因?

    因“无心”而“戒心”,又因“无心”而生出“有心”。“有心”即是罪果,“戒心”即是罪罚。“无心”背负罪责,“无心”非是罪责之因,“无心”之因又是何?

    虽有乘驾祥云肇事一案,受害死者为何偏是他段明贵?为何在那一日发生在了祥山?又为何肇事者是他宋长寿?又为何是那般惨状?诸多种种,因缘聚会,缘之“因”何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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