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狠辣
沈轻一闪而过血色的瞳残存的部分理智，悄无声息消失在一旁狭窄的小巷。
夜色幽暗，夹道隐匿在灯火里的众人的千姿百态中。
一个矮小的男人吃醉了酒，围着汗巾从巷前经过，无人注意间，他身后出现一只细嫩有力的手在他身上轻点。
一瞬间失了神志，男人瘫倒前消失于暗巷之中。
尽头处人声更加嘈杂，一座镶着金边的建筑大门敞开，挂上了偌大的幕帘，幕帘正上方匾额上清晰印着三个字，聚财庄。
进庄的男人们一个个荷包满满当当的银子，出来却是垂头丧气灰白了几张脸，仅有少数捏着带汗水味的银票被簇拥着出来的“幸运者”，出了这门就呼朋唤友带着潇洒享受去了。
三三两两抽大烟的汉子蹲守在门前龇了几双黄牙相互调笑，不时透露了几分淫邪的眼神，瞥向不远处给他们抛媚眼的年轻女人们。
庄内正是气氛热烈时，台上晚场大牌桌刚开，里头吼叫声起哄声全扎作一块儿。
守门抽大烟两人掸了掸烟灰，掀了些帘布往里瞅，门外淡定自如的男人俨然是个看多了场面的，朝这两性子急躁的小弟屁股踹了一脚嗤笑：“你俩憨货，守门就好好守，一会被老大看到偷懒我可不给你们背这锅！”
只是被踢也不影响里头对这小弟的吸引力，一人头也没回，向他摆手道：“没事的哥，咱们在这守这么久的庄门口也没见谁敢来我们这撒野，这不是有你在呢！你可是我们聚财庄功夫一流的打手”
尾音没落，又嚷嚷着叫他来：“哥，哥你快来！要揭庄了！今天苏大壮不在，杨老二没带人，一个人在那好像还投了不少。”
“瞧他这脸红脖子粗那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赚翻了，还以为大家不知道他之前投一回撂一回，哼！”
描述昭示了里头的形势，躁动愈发嘈杂，引得门口男人也将目光投进去几分。
身旁急急赶来的三四个男人也是看庄来的，几步进了门去，守门男人留了个眼神，敏锐瞧见一个稍矮的影子，遮了一半的面容也跟着进了去。
他“哎”一声想叫住问问，只是被小弟扯了向前，声音淹没在周遭杂乱中，再回眼几人已消失在众多聚精会神投骰子的桌前。
平日也不是没有大的带个小的，父子两一起来这庄里，有时甚至一家三四口，举家来庄内下注。
只是这下没看清那少年的脸，身形看着也陌生了些，守门男人皱了皱眉，多少有些疑虑。
可聚财庄是县里最大的赌坊，人来人往，除了苏大壮、杨老二这些个老赌鬼，外头来的有点贪欲的陌生脸他也见过不少，能有什么问题。这般想着，也就把注意力全看向了庄里。
“来来来！押大押小！”
“我来押！大！”杨老二双手一抖，往桌上摁下一开，“大大大好！我又中了哈哈哈哈”
看着笑得张狂的杨老二，众人神色各异，七嘴八舌起哄让杨老二做东请客，众多带着艳羡的眼神看来，连声赞叹杨老二今日手气不错，倒不似以往输到本钱还要向弟兄们借。
只是更有阴阳怪气声音道：“杨老二你可注意些，都说赌场得意，命里待毙，可别被有些存了心思的人背后给你阴一手，钱没了是小事，可不要丢了小明才是。”
环视周遭一圈，谁都在瞧他，谁的眼中都透露了些红色。
杨老二冷哼一声，心知这群人见他赢下了庄又接连赢了几场大的，眼红的不行。没准其中有几个亡命之徒就盯着他。
他才不怕，他本就不是什么任人欺负的软柿子!
赌场有规矩，庄内不可动手，他可就等着哪些不怕死的上了门来。
今日赚了个盆满钵满，他收了满手的银票就要往二楼去上缴了几十两的“胜庄钱”，打算提早离了这去。
心下盘算好离开那个穷乡僻壤的村子，说不定走出了外头还能寻个名医，把他的隐疾给治好。
这些钱已够了他下半辈子和他娘买座大宅，养几十个婢女通房潇洒去了，他杨老二还做什么别人家的狗腿！没钱大不了再去赢几张就是！
只不过走前，苏招娣那小表子他要么带走，要么弄死！
阴鸷的眼神稍纵即逝，眼前一晃，一瘪嘴小孩站在他跟前。
他瓮声低喝一句：“谁！”就将小孩吓得瑟缩了一下身子。
上下打量一番身形，杨老二嗤笑道：“就你这毛小子胆敢拦你爷爷我？怎么，没见过这么多钱想当面抢？”
小孩缩了身子微颤，一张纸条往杨老二怀里一塞，手臂朝外头虚虚一指，随即整个人如鼠一般顷刻就窜得没了影。
不消片刻，杨老二涨红了一张脸进了门前这街的那条暗巷。
那纸条上来就说他是个废人，要他来街前巷子里做个交易。
他眸光带了血色，他废了这事除了苏招娣和他娘，和那个村医，没有更多人知道。
此事毁了他下半辈子的脸面和快活，不管这人是谁胆敢这般挑衅，他已存了杀心。
暗巷中寂静无声，杨老二眼睛在由近及远左右扫视，攥紧了的拳蓄势待发。
“到底是何人！”
巷内四周寂静，与街上四处喧闹成了强烈对比。许久没有回应，他轻迈了步子往更昏暗处靠近。
幽色中凉风轻掠，“喵！”地一声，内里不远处响起凄厉的猫叫，猛给杨老二从头到脚惊了个透心凉。
恍惚之中空气中被撒了不少粉尘，杨老二马上便感受到了，只是为时已晚，他当下就猛吸一口。
脑中响起警铃，后脚下意识向后撤去，身后不知何时出现的一双手轻易按住了他后颈，他登时想要壮胆的吼叫，只余几句丝毫不引人注意的一声哑叫。
意识到有人要出暗手，他挥了长臂向后一甩，就要转身双手向那人脖颈掐过去。
而这人目的也是他的粗脖颈，错身一避来了他侧面，寒光闪过，杨老二只来的及借光，看清了这个低他稍半个头遮了脸，只露出的微眯的眼。
周身仿佛被麻痹，他四肢僵住，想跑的动作都难以做出。
下一瞬颈部一道划开的刺痛，杨老二只来得及瞪大眼，整个人就要倒地之际还被接住，悄声扶倒在地，清晰地看着执了那利刃的手再次从他伤口划过，疼的他想叫都叫不出。
温热的液体流了整个脖子，粘连在他后脑，意识消散之时他甚至有些忘了自己是谁。
奈何杀人的人还要诛心，一脚对准了他下身跺下去，直接让他知道自己是谁。
叫不出声，剧烈的痛感让杨老二临死前，脑中带着恨意回想了整生。带着面色青紫的脸，极力颤手做了最后的挣扎。
半遮面的少年拿短刃略瞧，就将上头的红色尽数在未闭目的杨老二衣衫上。
抹去手间溅到的少部分血，他收了短刃，伸手把他怀里刚赢了的银票也都拿了，翻身从巷旁矮墙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