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服侍
沈轻自然没法拦。
路上她想从阿右嘴里套出点什么都不行。
阿右嘴巴太严,处事又滴水不漏,待她虽不是客客气气也从不颐指气使。
逢人便是三分笑,性子沉稳的很,若是忠诚,做下属做管家都很合适。
不忠诚的话,那就是个危险人物了。
前院沈耀正翻看一本厚册子,身边立着沈管家。
见她来了,沈耀挥手让阿右退下。
她自觉给沈耀行了个跪安礼,恭敬给他请安,头放在手背上静等沈耀让她起身的声音。
许久座上未有声音,她内心一阵麻木,预料一会他就要发作。
好在也不是让她一直磕头,只是俯身跪着,膝盖倒也没有那么痛。
刚好她跪多了也习惯往膝盖上多加点东西,减震止疼。
在下首静静听沈耀撮了一口茶,她预料他下一秒发作。
果不其然,茶一撮完,沈耀茶杯重重向桌上一摔,朝她喝道;“苏苏,你可知错?”
她一头雾水,也只能装作一脸惶恐磕头:“老爷恕罪!老爷恕罪!奴婢不知啊!求老爷给个明示!”
脑袋里头脑风暴了一瞬间,她想起来今早起的晚了,去上了个厕所就来不及,到沈轻卧房时阿左已端了水在旁伺候。
阿左是他们的眼线。
她姗姗来迟,沈轻侧面解释了出恭来掩饰她的起晚,她装样跪安行礼。
一下子就知道这理由他们不信,要被拿来做文章。
她是不是真的出恭不要紧,未做好的错处挑一挑就可以让她不好过。
是她掉以轻心了,这个苦果她得自己咽下。
万般无奈,她连声讨饶“奴婢知错了,奴婢今早不该起晚,不曾按时服侍公子晨起,求老爷饶恕奴婢!求老爷饶恕奴婢!”
苏眉一狠心,头在地上磕的砰砰响。
这种时候只有认错才得他们心意。
她磕得头晃的发晕,额头有些没什么知觉时,才听得沈耀在上头的声音淡淡:“好了,既知错,那便罚去偏院黑屋里关几天,一天一餐,月钱扣一半。公子那让阿左去侍奉。”
苏眉头有些晕,听这处罚愣着没动静。
沈耀眯了眼睛:“怎么”
她回神,只低头僵了身子回:“奴婢知道了。”
阿左步子略显急切,刚进了厅来就听得沈耀这般,加快了脚步走近行礼。
“老爷,这也没必要”
阿左话说得犹豫,也是没想到沈耀这般借题发挥。
虽然他本意不是要她
“爹。”沈轻匆匆而来,披肩发跑得乱了纠在一起。
他一把扶起苏眉,直视他道:“这事不是什么大事,儿子的丫鬟,还请爹让儿子自行处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心思,你只想着护她!”
沈耀冷眼看他俩,脸上辨不出喜怒:“我就知你会来,这丫头你也认识的不久,刚见过就护到现在,无才无貌无言,她有什么好?”
“爹只需知道,她并不会影响儿子任何正事足矣。”
沈轻目光如炬:“爹想要的我都会尽力去办,此事我绝不让步。”
沈耀下了座,踱步到沈轻跟前,两人对视良久,莫名的气氛在两人周围流转。
他登时笑了,拿手拍拍沈轻的肩,转变过快的态度让在场的人皆是一惊。
“好,我知道了。”
目光在苏眉身上审视片刻,他语气里带了不容置疑:“阿左,带公子回去。”
“是。”阿左面露迟疑,下一瞬还是拦了沈轻的手臂带他退了前厅。
两人僵持片刻,他扫一眼苏眉,没有再在这里纠缠,还是跟着离开了。
愿意跟着阿左离开,也是因为他清楚,沈耀既是笑了,说明他兴许改变主意了。
摸不清沈耀的脾性,跪坐在地的她现在不敢擅自动作。
苏眉一直低着头,也就没看到沈耀和沈管家交换了个眼神。
得了令沈管家手中拿了本册子,在她身前丢给她。
苏眉一时惊疑,看向沈管家,确定了这是给她看的。
拿起稍加看清,她顿觉不好,那册子封面是个是个穿着暴露,搔首弄姿的女人?!
打开只瞥了一眼她猛盖了回去。
耳朵霎时就红了,脸色也是不大好看。
果然,和她想的一样。
沈耀不是讨厌她吗?这是?
“尽管你出身乡野,才貌皆无,可是确实命好,让轻儿这般在意你。也罢,你要知道公子既是喜欢你就是你的福分,我会去苏大壮那里签下你的卖身契,你以后就是沈家的人。”
“只要你好好服侍,待公子开了窍,纳你为妾也是你的造化。这春宫图便给你们启蒙,你若还未来过葵水便按上头的去服侍。”
她可真是“好命”啊。
“奴婢多谢老爷指点,奴婢定会好好服侍好公子。”
脸都扭成了苦瓜,这谢还是得道。
沈耀一番话说的明了,她不用看,都知道里面有些什么图。
服侍这两个字她加了些重音停顿,估计沈耀他们都听不出来她的咬牙切齿。
她还没来过姨妈!
据苏娘子说她今年满打满算才十三,沈轻和她同龄。
若是现代,这真的刑得很,太刑了!
其实她也好奇这小册子,再回沈轻那儿,他正在书房门口翘首以盼。
见她来了他上了前来,张嘴似要说什么。
“我没事。”
截了他的话头,把后来他说的话说了一遍,隐去了有关册子的那些。
“这是试探我,他们已把你看作我屋里的人了。”
这话让她不由嗤笑出声,无奈摇头。
用她来试探沈轻,她还真的让沈府这些人好生看重。
又看他盯着自己额头上的淤青。
“习惯了。”她扶额一笑。
沈轻的脸色确实不好。
在沈轻的目光即将落到她手上之际,她闪身先进了里间。
小册子这事苏眉还是不打算和沈轻说,觉得太尴尬。
虽然平日里她什么都和沈轻说,可是隔膜总在。
心绪纷飞之际,她状似找书时被沈轻一喊“苏苏”,那册子吓得掉落。
每当他喊苏苏,她就知道该开演了。
把那册子捡起随意往书堆里一塞,她转身小跑至他跟前应是。
抬眼往一旁看去,阿左立在了她的身侧。
行礼后他就未说话,眼神还在往她的方向乱瞟。
听沈轻让她磨墨,她便不动声色躲了他的视线过去。
还是忍不住话,阿左懊恼朝沈轻行礼:“公子,是我的错,我只知听沈管家的事无巨细报备你的事,没想到老爷会这样让你难办。”
“平日里这些话是阿右去传,今日里管家来问,我便照实说了。我不是,不是想要公子你,还有苏……受罚的!”
他一情绪激动,话都说不顺溜,急出了不少汗。
苏眉闷声只拿那墨锭在砚台上来回磨,当没听见。
沈轻知道她的脾气,此事虽不是他本意,也是因他而起。
然,此事主动权在沈耀手上,祸起萧墙,不得不防。
念及此,沈轻正色质问他道:“阿左,你到底听从于谁?”
没几日临了三月初。
这几日沈府渐忙,沈轻告诉她是府内私塾要开学了。
浣洗院里,苏眉在洗晒沈轻几日前,送她衣袍其中的素色对襟衣衫和藕粉云纹衣袍。
他那日让阿左带了几套回来给她时,她还诧异了许久。
自从穿来她穿的就是粗布麻衣,现在都有些山猪吃不来细糠了,这些让她穿还有些不习惯。
主要是,她时刻记得自己在院里的身份。
这衣袍虽说较为素净,可这身衣袍料子她在春绣坊也少见,织绣手法她都有些摸不清,比苏娘子的都更好。
阿左出奇的没再对她挤眉弄眼,她用眼神询问,沈轻淡淡挑眉,让她安心接下。
春天是来了,院里树木抽芽,百合竞相争艳。
苏眉这才观察到原来院中百合不只是只有白色,甚至在栽种之时就已经按种类排列种好,就待花开的时候艳丽整座庭院。
穿这衣袍这天,百合开的甚是娇媚,她这衣裳倒也衬这春景。
无事闲来看花开,她动手折一枝粉色。
忽然听到身后有物掉落,她侧立回望。
阿左神情呆呆,手中端着托盘,掉落的几支羊毛笔在地上滚落几个圈。
她只觉得时运不济,最近阿左来沈轻院里的次数越来越多。
院中无人,手里还是刚才折的百合花,她顿觉阿左就是她的克星,心中一阵厌烦,也就没了演婢女的心思。
“怎么?你又是来告我状的吗?”
自那次沈轻质问过他,他回答不上来匆匆退去,再回来时已然沉默内敛了些。
阿左若是奴才,他的“背主”行为,足以被主子打杀几回了。
只是阿左不是,更是和沈轻有从小长大的情分。
不管是无心之失还是有心之过,背后和主子有二心,效忠的人不明确,这是从属关系和奴仆关系的大忌。
沈耀当然知道这些,全局是由他掌控。
或许沈耀是故意为之,目的在于掌控这个儿子,或许是有意利用阿左,来培养沈轻用人的能力。
不论他目的几何,阿左心智不够成熟毋庸置疑,若不开窍,和阿右相比难堪大用。
沈轻要阿左划清界限,亦是要他考虑清楚。
既然已经不怕沈耀发作,她也不会对他有好脸色。
阿左嗫嚅半晌,忙去捡地上散落的毛笔。
起得身来他好似有些紧张,僵硬着简短解释:“不会的。我,我心中唯有公子。”
刚说完他就察觉这解释有歧义,脸涨的通红。
苏眉被他突如其来的话惊得手里的花都吓掉了。
这是真不怕误会啊。
少年,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唯有,表忠心是这样表的吗?
虽然时代不互通,语言表达终归是互通的吧,要不是了解沈轻,加上处境不对,她真开磕起来了。
凑近了去好奇发问:“你是说,你对公子忠心,所以不告我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