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第四个位面-林俞番外
“你看得到吗?”
林俞站在走廊上,看着那些正或翻着资料复习或调整心境的同学似是在出神。
高考最后一场了,生物考试。
他的竞赛最终还是险之又险地拿到了一等奖,但林俞并不打算走竞赛的路。
他记得俞哲瀚说过也想跟他一起去高考考场。
事实证明,林俞的理科天赋真的是跟文科没得比。
如果说林俞的文科,是老天爷追着喂饭吃。
那理科就是凑上去看热闹都得被踹一脚的地步。
可底子不好不影响他把成绩追上来。
俞哲瀚的那些点拨相当于是把他理科上最大的问题给解决了,接下来就是要费力气追了。
两年多的平均每天睡不到三小时的疯魔下,林俞的身体素质变差了些,但成绩也是突飞猛进。
对于初高中,除了少部分人之外,大多数人都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把这些相比之下对天资要求不高的内容给吃个大概。
至少别的不说,大部分人比自己原本的水平上一层并不难。
而林俞,本也就是个天赋型选手。
“俞哥,你等我给你考个高考状元出来。”
看了看被他一直随身带着的那支红蓝铅笔,林俞转开保温杯喝了口后就收拾了下自己的心情,准备进考场。
考试的内容对他来说并没有那么难,哪怕今年的卷子跟发了疯一样每一门都难得出奇。
读题,读图,审题,结合材料,结合信息……
一套操作下来,林俞几乎是没碰到什么拦路虎就做完了卷子,75分钟的考试硬生生剩了30分钟出来。
按理说他该检查一下的,毕竟相比于不着调的俞哲瀚,林俞一直是求稳的那个。
可当他正将答卷纸压到草稿纸下面,准备翻看问卷的时候,下午五六点的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和窗户洒在了他的手背上。
外面大概有风,手背上的光影跟精灵一样。
小块的阳光算不上有多温暖,林俞却好像透过它想到了什么。
好像当时,俞哲瀚成人礼那天,最后,也是树荫,稀碎的阳光,少许的温暖。
但那时,林俞身边还有俞哲瀚在。
现在却没了……
以后也不会有了……
知道自己情绪已经稳不下来的林俞索性在对了遍涂卡没问题后就把答卷和问卷都用空白的一面草稿纸盖上放好,转而看着窗外乱扑的树叶。
直到老师说还剩十五分钟的时候,林俞才被打断了思路。
出了考场,林俞站在曾经那人迎着光朝他走来的地方,茫然地看着那时不时有人走过的位置,都不是他。
那个人不会来了,他该知道的。
两年多了,林俞还以为这件事多少算过去了,他以为他一直没有再因为这件事而受影响是因为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他以为他真的可以做到。
但直到心里这根弦松下来,林俞才发现,原来自那条弦以下,已然是万丈深渊。
绷了两年的林俞似乎要崩溃了,眼中最后一点亮光逐渐变得稀碎。
哪有那么多所谓的坚强,不过都是在强装罢了。
都说热恋里死去的白月光是最可怕的,更何况俞哲瀚当时还相当于是为他而死了。
哪怕俞哲瀚身体不好也的确活不了多少时间,可林俞难道能说心安理得吗?
麻木地往前走着,林俞试图拖慢脚步。
他跟俞哲瀚那些回忆中,有不少都是在这个学校中。
进了大学后,哪怕高中不会阻拦他进来,林俞也知道他并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再加上高中时不时还加些设施,刷一下墙。
再回来,林俞还能找到那些记忆吗?
浑浑噩噩地走到了之前俞哲瀚喜欢去的那家花店中。
“包一束玫瑰花,红色的,要24朵。”
过了会儿,林俞看着那花朵的娇艳欲滴,突然间想起了之前他也曾陪着买完花的那人在路上慢慢地走着。
当时的尴尬竟然是现在的奢望。
若是他当时会想到现在这一幕,无论如何都要多看俞哲瀚几眼,不至于现在一回想起只能记起极少的样貌。
拿着手上那束花,林俞在又买了些东西后去到了那烈士陵园。
给门口那位退役老兵递了包烟后,林俞觉得自己应该是见家长最为荒唐的一个了。
在俞哲瀚道破那两位身份之前,他甚至一直是当成情敌了。
看完了两位长辈,就该去看俞哲瀚了。
林俞的神情说不上多悲伤,也没多少死寂,似乎刚才的情绪迸发只是个意外一样。
“之前老师问我的时候,我还在想,我以后到底该学什么。毕竟当时的我还很迷茫。”
“但今天我突然间有了个想法,我想去学医了。”
“其实你也不能说学医很累,毕竟不管什么专业如果你想有所成就都不可能轻松。”
“我想去做科研,想明白你当年到底是怎么撑下来了,又是怎么到最后撑不住的……”
稍顿了顿,林俞把险些夺眶而出的泪水给忍了回去,抬手抹了下发现没有泪水后就不论了。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或者是故作坚强,林俞甚至还开了句玩笑,“你等着,我早晚成闻名全球的学者,出尽风头,让你说我理科天赋不高。”
林俞来之前思绪万千,但等到真的到了这里却觉得自己似乎也没什么好说的。
千言万语到最后,也只剩下那么寥寥几句。
“以后去大学回来就少了,我陪你待会儿再走。”
这一坐就是一整夜,林俞的目光最初是落在那张照片上,等到入夜后就落在了自己指尖划过的位置。
他没有去触碰相片,总觉得这是一种亵渎,而俞哲瀚或许也是不喜欢这样的。
虽然说墓地这地方再如何都显得阴气重,但林俞总觉得自己待在这里,身边似乎就有了他心心念念的人一样。
相较之下,第二日睡过去的时候,林俞反而比一个人在家中睡得还要安稳。
数年后,林俞提前修完了本硕学业后迎来了一段时间的空窗期。
兜兜转转,他又回到了这里。
在钢铁森林中生存了这么多年的林俞早已没那么容易暴露自己的情绪,只是将那些复杂的情绪压在了眼底。
“你当年,可比我大两岁。现在我比你年龄大了,下次见面记得得叫我声哥。”
似乎是想带些调侃的语气,但却又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苦涩。
当年无数人都觉得自己会在进了大学认识了各种形形色色的人之后走出去,甚至自己都一度怀疑这件事的可能性有多高。
然而大学对他来说却相当于另一个高中。
林俞甚至觉得自己比高中还疯狂,因为高中的知识终究局限于课本,但大学的知识面却广得让人望而生畏,更别说是医学这种恨不得本就自带滤镜的专业了。
“我觉得我真的能成功,为什么这么迟,你说?为什么你又刚好不在了?”
“是不是那件事如果没有发生的话,我就还有可能救下你,不至于现在我真的看到了希望,但那份希望却不属于我。”
林俞的科研是有了成果的,已经进入了验证环节,就算错了也至少能肯定方向了。
但他想去救的那个人却不在了。
他就像是海面上的一艘小船,灯塔已毁,他只能沿着记忆中灯塔的方向向前走着,甚至不能停下来随波逐流。
希望是他们的,属于自己的从来都只有无限的死寂和绝望。
就这样忙忙碌碌地找不到目标地前进着,却又荒唐地活着就好。
这条命从来不属于自己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