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呜呼!二哥快来,今天有肉吃了!野第章第章第章第章第章第章
又是一日将尽,夕阳西下。
今日没有晚霞,只有夕阳余晖徐徐又遥遥铺展开来,铺满目之所及人世间。
暮归之途,还是有人牵牛,有人荷锄,有人依旧柳叶小调;有人追逐打闹,有人停在池塘浅水处仔仔细细清洗脚上那沾上又干、干了又沾、一层一层积成的泥壳子;有人惦着下学早归的孩子肚子饿,撒手托给邻居农具帮忙还,自己调转方向抄小路,赶着回去做晚饭;有人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只待悠悠闲闲、走哪儿算哪儿,一步三挪都不会慢;有人东瞅瞅西看看,看似无意,实则小心观察,看这次能否成功搭话那一队同方向归家的人
这一次方家众人兵分两路,打得火热。没再如本文前述第四章那样沉默是金,到第十二金之后才由方家气氛组核心成员方惠民主动开口打破寂静,问“晚上吃啥啊?”。
桂花和方姚氏打得火热是因为,活儿都让桂花干了,方姚氏不想干又不好意思不干,偷学了一招,对着桂花一堆好话说不停,捧得桂花越干越起劲儿,越干越乐呵,哪怕汗流了一缸子也不嫌累。
一天下来,桂花手上没停过,方姚氏嘴上没停过。
这不,这会儿收工了,两人混着其他村民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方姚氏仍旧热情不减,追着桂花问问题“红薯、番薯、麻芋头、马铃薯、土豆、地瓜都有哪些区别?”担心桂花还没到家,就解答出来了,方姚氏赶紧又追加一个无理取闹的新问题“那,红薯番薯麻芋头马铃薯土豆地瓜这些,和山药、莲藕、胡萝卜等有什么相同之处?”
桂花想了又想,又流了一缸子汗。
方姚氏觑着桂花的神色,嗯,还在冥思苦想,很好,我又能偷(懒)不是,我又能多学点儿东西了,对,就是学东西。每天进步一点点,嘿嘿,我可真是个机灵鬼儿!
咦?这话怎么从我嘴里不是,从我心里冒出来的?这不是我年轻时候才爱说的俏皮话吗?
方家仨兄弟打得火热是因为,他们真的“打”的火热!
起因是一只野兔,一只跟它那一战成名留下“守株待兔”这一著名成语的祖宗差不多的野兔——不知因何缘故,它猛的一个俯冲,从山上某个未知的洞穴冲到了半山腰处方爱军的怀里来了!
撞得昏七八蹙、四脚朝天的!
彼时,方爱军正专心致志、忙忙碌碌,砸石头、敲石头、铺石头,打算今天就给荒地砌岸的最后一小段收尾搞定,一个眼角余光也没往旁边扫;不是惠民嚷着肚子饿要回家吃饭,急得凑到跟前来求情说明天再收尾,爱军都差点儿来不及抓住它。
在野兔醒了爬起来,将要跑掉之时,爱军迅速一抄手就拽住了它的左后腿!
“呜呼!二哥快来,今天有肉吃了!野”惠民的呼喊戛然而止,嚯,二哥是飞人!
“低声,喊什么,这会儿地里还有不少人呢!”爱民日常沉声警告老三。这傻子,喊出来大家都知道了,一只野兔就得分出去十份八份的,自家6口人能剩个兔腿就不错了。
“哦哦,我知道了,我不喊了二哥你跑得真快!”惠民赶紧答应,顺手拍了二哥一记马屁。
换来二哥一个白眼。
“爱民,刚你家老三喊什么呢?什么肉?”你看,这不就有人凑上来了,这年头对“肉”这个字谁都十二分敏感!
“没什么,是他太咋呼,手指缝的肉被他自己不小心撕倒欠,撕痛了在喊呢陈大爷,你今天怎么一个人忙啊,岐山大伯和英山叔都没来帮你啊?”方爱民赶紧随便找了个事儿糊弄过去,顺着就转移了话题。
“嗳,你这孩子,手指缝的肉痛也值当喊的?想当年我算了,不提了,你岐山大伯啊现在顾不上我哟,孩子大了都有外孙了,哪还能惦记我这糟老头子”
“那英山叔呢?他还年轻呢嘛,听说刚成亲不到一年吧。真羡慕你们一家子,不像我们方家”爱民面上很失落,嘴里也不忘继续捧着陈大爷。
陈大爷受他表象所惑,也是有点儿自豪自家过得比别人都好、想要小小的炫耀一把的心思,完全沉浸在了要怎么措辞,怎样才能既不显得过于炫耀,又能很好的安慰下后生晚辈,彰显我作为长辈的宽容与扶助呢?
爱民一面作出认真听的姿态来,一面嘴里也适时应答几句,只是藏在身后的手也忙得很,拼命示意惠民和爱军赶紧拿东西走。看陈大爷越教越投入,往那边移了几步,爱民也紧赶几步,依旧用身体把陈大爷的视线挡得严严实实。
“拧成一股绳,才好家宅兴旺啊。当家的不能只凭自己判断,也要能听听其他人的,尤其是家里女人们的判断”
“啊?是吗?女人们的判断?”
“怎么,你也像那些老迂腐们一样,觉得只有男人判断的才是对的!嗯?”
“没有没有,怎么会呢?我这不是不明白,才请教大爷你嘛”
“这就对喽,毛主席都说妇女能顶半边天嘛,别人的话未必要听,毛主席的话是一定要听的嘛想当年我算了,不提了”想当年你什么啊,怎么每次都不提了?你倒是说啊?
“你真要听我说啊?”
“啊啊?说什么?”爱民一心二用,疲于应付,稍稍侧头用余光去看,发现爱军惠民都已经走远了,松了口气问到。
“唉——我就知道,你也跟我家里那些小崽子们一样,也不乐意听我说当年那些战场往事,也是,都陈芝麻烂谷子的”
“诶!战场往事?!我喜欢听,你给说说啊!刚我分神了,没注意嘴里就问出来了,你说吧,我听着呢!”爱民这下是真心实意想要听了,毕竟村里但凡谁家有人在战场上走过一遭的,别管打过什么仗、军中是什么职务、立功了没有,回来都多多少少带了点儿战利品——最次也是一颗小拇指大小的蓝宝石镶嵌的袖扣!
那几家日子都不差,虽然战利品不一定都能换出钱来,有的甚至不敢明着拿出来让大家知道。但他们见识过的人,还有认识的人,以及遇到村里推举村长、妇女组长什么的,那可都跟我们其他这些人不一样啊!
这怎么应付一下陈大爷的事儿,反倒把爱民套在那里,脱不了身了还?爱军一步三回头,不放心的频频往后张望。
暮色四合,整个田野上空只剩雾蒙蒙一点儿暗光,往下看根本看不清地里都种的啥,苗有多高,这种时候人逗留在地里没好事儿啊。小心豺狗出没啊,那儿还挨着山哪!
“惠民,你嗓门大,你喊喊你二哥,和陈大爷”爱军终于还是没忍住,“就说啥话都能回村再说,不差这一会儿的,赶紧!再晚点儿,他俩都会有危险的!”
“二哥!二哥!二哥!二哥!二哥!”惠民也明白情况紧急,都没顾上答他大哥的话,扯起平生最高调门就喊起来,喊了半天,没人应和,倒是对面的群山一次不落的给了回声“二哥——哥—哥-哥二哥——哥—哥-哥二哥——哥—哥-哥二哥——哥—哥-哥二哥——哥—哥-哥”
“再喊!别停!有回声是好事儿!”
“二哥!二哥!二哥!二哥!二哥!二哥!二哥!二哥!二”惠民嗓子喊劈了,停下咽了口口水,一鼓作气地压着前一次的回声又喊了十来声。
越喊越饿,越喊越害怕,不会吧,就为了只野兔赔进去一个二哥?
我以后再也不瞎喊了!啥事儿我也不喊了,就只叫人名字,等人过来了再说话,二哥——
“二哥!二哥!二哥!呜呜呜呜呜二哥!”惠民一边喊一边往外飙眼泪,又扯了袖子胡乱擦,嘴里还不敢停:“二哥!呜呜二哥!二哥!二哥!二哥———”
惠民没发现自己的声音越来越低,喊声中混着呜咽声,断断续续,他完全沉浸到自己的想象中去了。
都怪我!都怪我!我怎么就改不了这个毛病呢?我以后再也不随便大声说话了,等(别)
“他哭什么呢?”突然出现的声音问爱军。
咦?谁在说话?惠民尽最大可能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来人。
“我怎么知道,我让他喊你回来,怕你,和陈大爷遇到豺狗呢,喊着喊着他就哭了。”爱军憋了半天的笑声终于吐了出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吓死他!我都听到你应声了,他没听到,喊半天吓哭了!哈哈哈哈哈哈”
“二哥!是二哥吗?嗝—嗝—”惠民惊喜道,一边打嗝一边尝试着起身。
“是我,这次多亏你声音大啦,不然我还真忘了时间了,幸好有你啊惠民!”爱民没理会爱军,转而从地上提起惠民,他蹲着哭了半天,这会儿打嗝打得停不下来,认真道:“惠民,没事儿了,走,我们一起回家。”
“也没有啦”惠民有点儿不好意思的摸摸脑壳,“你不也是为了堵陈大爷的嘴嘛,怕我喊出去有肉被人发现了我以后再也不会了!真的!刚刚刚刚我吓死了!我没听到你回答”
“嗯嗯,不怕不怕”爱民一手牵一个地往回赶,果然爱操心的人,总有操不够的心,“哥你笑够了没?你知道他还跟个虫似的,没长大嘛,你也提醒提醒他呀”
“昂昂,提醒提醒,我下次一定提醒。”爱军敷衍到,随即想到:“陈大爷呢?怎么就你一个?”
“哦,陈大爷跟我们不顺路啊,他回陈家村,要翻岗的嘛,他比我先走。”爱民眼睛亮晶晶,像黑夜里的狼眼睛,只不是绿色的,“你不用担心他,对他来说,这点儿路跟玩儿似的,他17岁参军,19岁就跟着一起跨雪山过草地的,走了整整两年,2万多公里!”
“啊?他跟你说这个啊!可惜我没听到不过他现在都60多岁的人了,不一样吧,你应该送送他的”
“他不让我送啊,而且他手里有个稀罕玩意儿,夜里打开比头上这月亮还亮呢!”
“真的!二哥,真比月亮还亮啊!”
“真的”爱民有意安抚惠民,特特多找他说话,“那野兔呢?捆好了吧?到家我们就把它炖了!别留!不然”
“我知道!不然就被别人知道,自家就吃不上了!到家我来拔毛,我拔毛拔得快!”惠民慢慢缓过来,恢复了一点儿活泼劲头。
“这兔毛是不是还能留着做个冬天保暖的帽子啊?”爱军不甘被忽视也插话进来。
“这才一只兔子,做得了什么啊,帽子最少也得两只大兔子呢,这只勉强算中等吧,做不了的,别想了”
仨兄弟一路走一路聊,没赶上夕阳下的漫步,赶上月光下的散步了,也是一次人生新体验。
尤其老三惠民,先是逮到野兔的惊喜,后是自己害了二哥的恐惧,终于被安抚,到家就卯起劲儿来表现。
进门就扔了农具,直奔厨房烧开水,准备给野兔拔毛。
“诶?今天我们手里这些农具都没还啊?怎么办?不会扣工分吧?”爱军落在后面,看惠民叮铃啷当往门后扔农具,才反应过来。
“没关系,扣就扣吧,多大事儿,回头找机会补回来就是了,我们家6口人呢,就不算妈二妹三妹,也有我们三个劳力嘛,不用担心。”爱民紧跟在惠民身后第二个往厨房走,一边走一边回头随意安抚道。我怎么像个救火员?一天尽安抚人了。
“你们回来啦?”方姚氏听到动静打开房门,站门口迷迷瞪瞪问道,“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啊?我和桂花桂枝晚上已经凑合着吃了点儿,你们自己顾自己的饭吧,不用给我们留”
“行妈,我们知道了”爱军一下恢复板正坐姿,重新端起了大哥的架子,“这煤油灯是彻底没油了吗?怎么点不着?”
“哦,那个啊,那个你问桂花,我不清楚,我继续去睡了啊,明天不用特意叫我,我”方姚氏刚准备说,我明天不一定还在这里,但转念一想,在不在的,这身体本来就是活的啊,到时候他们叫醒的估计是原来的方姚氏了。
如果叫不醒,那就是我也走了,真正的方姚氏也“走”了。
总之,不用特别嘱咐,爱叫人起床就叫呗。
“你?”爱军捣鼓煤油灯到一半,听着她的话怎么说一半,就追问了一下。
“我?哦哦,我没有什么要说的了,我去睡了,你们也吃完饭早点儿睡吧,明天应该也不会没活儿干”方姚氏止住了快要脱口而出的“晚安”二字,紧急改口嘱咐他们早点儿睡。
咦?我为什么不能说“晚安”啊?他们已经知道我是谁了呀。唉呀,算了,不想了,睡吧,睡醒了再说吧。
一夜无话。
“喔喔喔!”公鸡打鸣。
“叽叽叽叽调儿——调儿——布谷!布谷!嗝jio嗝jio”鸟开会。
“哼——哼——呼噜噜呼噜噜”猪吃食。
“dio——diodiodiodio”吴婶儿喂鸡。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方姚氏抓狂。
老天爷到底要干什么!
四天了!四天了!
我怎么还在这儿!
谁来告诉我一下,这!都!是!为!什!么!
门外正准备敲门的桂花缩回脖子,咽了口口水,回头求救地看向大哥,大哥转过头去了,又看向二哥,二哥望天,不死心的还准备再找三哥,三哥不在。
啊,谁来救救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我!
这捶床砸墙的震动声,这山君发怒一样的嘶吼声,好恐怖!
“你蹲这儿干嘛?”方姚氏打开房门,面无表情的盯着桂花问道。
“我我脚蹲麻了起不来你信吗?”桂花小心翼翼地答,终于等到方姚氏不搭理她,自顾走开了,桂花才捶着腿慢慢起身。
“我就是我就是想喊你起床吃兔肉的,昨天大哥他们逮了只撞晕的野兔炖了一半,昨晚剩下的准备今天拿来当早饭吃的,所以我才去喊你的,幸好你今天起床比较早,没有错过,嘿嘿,嘿嘿”桂花讪笑着一边说一边留意着妈的表情,嘴里越说越顺,一鼓作气说完,也终于趁人不注意,坐到了离方姚氏最远的对角线的那一个椅子上。
“妈!今天”诶,不对,不能大声喊,我得走近了再说话,惠民暗暗在心里叮嘱自己,走到桌边了,才再开口道:“妈,昨天我们回来得晚,是因为逮那只野兔耽误了时间,到家我就给野兔拔了毛了。昨天我们也没全吃完,桌上这剩的是炖好后,提前捞起来用干净盘子装好留好的,不是我们三个吃剩吃残的!你快尝尝!”
“妈又怎么啦?”惠民说了半天话,也没见妈表情缓和下来,不对,根本就是一直没表情,咦~面无表情的老妈看起来好凶啊!只好用胳膊肘捅了捅坐着的二哥的腰间,轻声问。
“我也不知道”爱民几乎是用气声在说话,“只知道她早上在房里一通捶床砸墙,又喊又叫,吓死人,不知道什么原因,大家都少说话的好”
“开饭吧,一会儿吃完你们都下地去,我给娟儿姐送剩下那半只没炖的野兔去,完了就直接去地里跟你们汇合了妈你”爱军试图视几乎凝结成冰的低压氛围为无物,撑着发麻的头皮尽量如常安排下去,呜呜,我也不想的,谁叫我是大哥。说到方姚氏的时候,不敢擅作主张,只好停下来。
大哥威武!大哥厉害!大哥加油!啊,大哥盯过来了,赶紧埋头!吃饭!
爱军差点破功笑出来,狗屁惠民,什么时候了还搞这些!没见我腿都在抖吗?
爱军一边面上忍笑,嘴都快抿成一条线了,一边还要偷偷在桌子底下,抬手去压自己控制不住抖的右腿,一边还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生怕错过妈说话。
该死,这可比干一天活儿累多了!
“我”方姚氏从挫败情绪里探出头来,稍留心一看,才发现大家噤若寒蝉,不敢说话不敢动,“我今天就不下地了,桂花一个人应该可以的,其实昨天我就没干什么,光陪着她说话而已。今天我跟爱军一起去娟儿婆家看看吧。”
“妈,其实你有什么事情,可以说出来的,”爱民见气氛缓和,妈都主动要去看娟儿姐了,应该也就是那一阵情绪需要发泄吧,“我们我们虽然帮不上什么大忙,说出来大家商量商量,总也好过你一个人扛吧。”
说着说着,爱民感觉自己有点儿多此一举了。我们这一群人,应该都帮不上她什么忙吧?
“其实”5只被提溜着脖子的鸭子再现,方姚氏又一次破功笑了出来,“哈咳嗯!没别的事儿,就是我大概也许可能应该”
“唉呀,你痛快点儿说吧!”惠民差点儿跳起来,赶紧又捂住自己的嘴巴。
诶,我为什么要说又?
“我应该是要再多留一阵子了。可能是一周,也可能是一个月,或者一年,我不确定,我反正今天已经第四天了,我对怎么‘离开’也完全没有头绪。”
“那是好事儿啊!妈,你能留下来真是太好了!”桂枝终于敢从房门后面直起腰来,走到客厅桌子旁坐下。呼——危机解除!又躲过一次,不愧是我!
“对呀,这回你肯定能留下来!太好了!”桂花没办法也感情不太饱满地应和了一下,呼~我这小心脏还噗通噗通跳呢。
“嗯,太好了!”爱军有点儿心不在焉,担心去娟儿姐婆家的时间不够。
这一连三天,早饭都吃成开会了,回回都有事儿,还都是不能轻易离场的事儿。
唉——当家可太难了!
“妈呀,你刚刚可太吓人了!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看你这么凶残?”惠民说着说着,在大哥的逼视下,慢慢就缩回了身子,左手抱腿蜷在椅子上,右手抬起来做了一个给嘴拉上拉链的动作。
“妈,你要是不想去地里,就待家里好好歇会儿吧,我看你这几天情绪一直紧绷着,应该是累的,”爱军小心翼翼,没有主动点破真相。
其实妈她应该一直在期待着离开这样辛苦的生活环境,神经一直紧绷,吃心不在焉,睡也没怎么睡好,到现在终于发现短时间内“离开”不了,突然松懈下来才会觉得累。
“你先不用跟我去娟儿姐婆家,等你调整好了,下次再去吧,下次我一定领你去!”爱军认真承诺道。
方姚氏也不是一定要去娟儿婆家,确实想逃避事实嘛,没必要在不清楚情况的前提下,再去多搅和一桩事,就松口答应了爱军。三下五除二解决了早饭,难得的野兔肉也味同嚼蜡,没吃下去多少,又故态复萌,蔫蔫儿地回屋躺着去了。
这边爱军悄摸儿来到蔡家庄,一路避着人走,就怕被人发现自己手里有野兔肉。到蔡国强门前才匆匆整理了一下,把野兔肉半掩半藏地捂在怀里去推大门,咦?怎么推不开?
“娟儿姐!在家吗?”不得已,爱军压着声音喊娟儿姐。
“吱呀——”门开了,挺着大肚子的娟儿姐看到是自家大兄弟,忍不住泪眼婆娑,又哭又笑伸手来拉爱军,“快进来!”
“诶,你别拉我了,仔细自己的肚子,都这么大啦!”爱军随着大姐进门,一路被大姐领到她现在住的屋子里,正准备倒杯热水给爱军呢,被爱军眼尖看到地上那一盆“小衣”。(注:80年代称“小衣”的,对应的是现在女性内衣的下装,一般为白色,长裤管,裤脚是收窄可以扎住的,棉质吸水的布料,拿没有弹性的绳子、不穿洞在外面的方式系住裤腰;女性内衣上装是肚兜)。
也不知道爱军哪根筋没搭对:
“你这闻着是尿湿的衣服呀!怎么在屋里洗呢,你这旁边不就是茅房啊啊啊啊啊”爱军挨了一记已经很久没再挨过的,来自大姐的关爱——拧耳朵!
“啊,疼疼疼疼大姐,疼!”爱军不敢还手,只嘴里喊疼,“我不问了,我不问了,大姐,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