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妈,我们需要你!
“大哥二哥你俩有话就说吧,我承认我脑子不好了”惠民刚高涨起来的热情,即刻就落了下来。原来真是我脑子不行啊,不怪同一个锅里吃饭,大哥有人说亲,二哥也有人说亲,就我没有,呜呜呜呜呜
两位哥哥转头一看惠民这样,心里了然,只是现在不是跟惠民说这个的时候,正事要紧。
“妈?”爱军艰难地开口,总感觉不对劲儿,她说她是逃婚嫁出去的50岁的方桂花,可是看着又是我们妈的样子,这也太难为人了。
“妈,我希望你能留下来,协助我们作出改变。你也看到了,我们这一群人都小白兔似的,有的一知半解,有的咋咋呼呼,有的一骗就得手,既然你说你是逃婚的50岁的方桂花,那你也不希望我们方家再重蹈覆辙吧就重蹈你经历过的那些事情,吃过的苦,遭过的罪”
既然开了口,就能说都说了吧,不然我怕我一会儿没勇气再说一遍。爱军准备一口气把自己刚刚匆忙之间打的腹稿全部说出来,只是刚说了一半就被截住了。
“我不知道,别问我。也不是我答应留下来就可以留下来的不不不,我不想留下来,我好不容易过到50岁了,孩子们都大了,公公没了,婆婆也老了,我终于能轻松点过日子了,我不想再走一遍这样的人生路。只是我可能暂时还得借住在这儿,现在这个时候没有村支书开的介绍信,我也没办法去哪儿从今天开始,我会开始学着用柴火灶做饭的!我也可以打猪草洗衣服,我不白吃饭,我我还可以吃少点儿!嗯,对,就这些,我说完了,雨还在下,现在也没到饭点儿,我我进屋躺着去了,你们聊!”
我本来以为我可以很坦然地面对他们的任何处理决定呢,虽然心里暗暗觉得他们就是有决定也不会是太出格过分的决定,毕竟我现在正在妈的身体里。可惜我做了半天的心理准备也没料到他们的决定是想我留下来!这,这不行!
事到临头,方姚氏到底还是慌作一团,试图逃避。
“妈!你别你想想桂花!你看看桂花!她脚扭了!肿成这样了!你看看她!你不是说她就是你嘛?!你看看她!你难道不想帮帮她吗?妈!”惠民急中生智,帮着大哥喊住了妈。得让大哥说完,最好能让妈留下来。对,妈现在是奇怪了点儿,但是她能帮助桂花,也能帮助我,肯定也能帮助这个家避开不少危险!
方姚氏将起未起的身子,又缓缓落了回去,想了想,真的抬起旁边坐着的桂花的脚看了看,脚踝那里正红肿一片。想起昨天第一个看到的方家人就是眼前这个还略显稚气的桂花,虽然很担心说亲对象的情况,还犟嘴硬撑着说自己不担心,想起今年之后的那5年过的日子:逃婚,和张彩云一起冲到那个村长家一腔热血要自己给自己相男人,不敢开口要彩礼,婚后被婆婆大姑子小姑子各种明里暗里喊山里人,生男娃,男娃半岁夭折,再怀
可是我能做些什么呢?我什么也没去学啊!这快要到头的一生里,我要么是在农村待着种田养娃,女人也干重体力活儿;要么就是跟着韩国华经人介绍一起去南方大城市的工厂里打工啊。一直忙着辛苦谋生,我能学成个什么,我能帮助得了谁呢?
“妈?妈,没关系的,我这脚过不了几天就能好了。除了刚崴脚那一下,和后来光脚在村里走了那一小段路之外,我都被二哥背得好好的,没事儿的。妈你别担心,”桂花见妈托着自己脚的手迟迟没有放下,好像是在看我的脚,又好像透过我的脚在看别的,“妈,我得跟你说句对不起,之前我就瞎琢磨过,要跟哥哥们商量着怎么把你赶出去呢我以为你是什么坏人冒充来我家,要干什么对我们不利的事儿呢,对不起妈!你不想留下来是对的,毕竟之前我们都怀疑过你,说话都背着你说的,也没把你当成过一家人。昨天是你第一天来的吗?”
“对嗯?桂花你诈我!”方姚氏才从不算美好的回忆里抬头,严肃地盯着桂花半天,想生气又找不到由头,只好半真半假地说“桂花你好像跟我以前不一样啊,我以前可没你这鬼机灵的劲儿!你这是跟我打感情牌呢。哪,是你说的啊,你理解我不想留下来的心情的,那好吧,那我不犹豫了,我公布我的答案,那就是‘我不留下来了’,你满意了吧!”其实我也不知道我留不留得下来,能留多久,我怎么知道,我都不知道我自己怎么来的!要问问老天爷去吧!
“啊——你真不留下来啊!我们需要你啊,我们就认你这一个妈了!”惠民立马使出他日常在两位哥哥面前练习得炉火纯青的演技绝招来,“妈!妈!妈妈妈妈”
“对,妈,我们需要你!”桂枝赶紧也跟着添一把火。
“对,妈,我们需要你!你就留下来吧”桂花光速忘记了自己刚刚故作大度说的话,立马也跟上一句。
“妈,我们需要你,留下来吧”爱民趁势附和着。
“对,我们需要你!”爱军见弟弟妹妹们都这么努力劝导,也郑重其事的加上一句。
“其实”方姚氏说到这儿,又犹豫了起来。要不要跟他们全说了,说我并不知道能不能留,留了也不知道能帮到什么?
众人眼巴巴地盯着方姚氏,心都被这句说了俩字就没下文的话提了起来,想催又不敢催。哪儿有逼着人帮忙的,受逼迫帮忙那是真帮忙吗?别到时候反而弄巧成拙了。
“噗嗤!”方姚氏扫一圈这群被提溜着后脖根的大小鸭子们,没忍住笑了出来。
“妈,你答应了?”惠民看妈笑了出来,赶紧打蛇随棍上,势要把这件事敲定,“你答应了是不是?妈答应了!噢嚯!妈答应留下来帮我们了,真好!”
“妈答应了!”
“哦——妈能留下来就太好了!”
“妈真好!”
“妈,有你在,我们肯定能过得更好,说不定都不用再吃那些苦遭那些罪了!”
“哦哦哦哦哦,妈答应了,妈留下来!哦哦哦哦”惠民高兴得绕着桌子转圈喊,转到一个人身后就去拍一下人后背或者肩膀,就喊一句“妈答应了”。
“是是是,我听到了,妈答应了”
“诶不是,我什么时候答应了,我怎么就答应了?我没答应没答我就是笑了一下惠民!别喊了!爱军?爱民?桂花?还有桂枝,你们别跟着惠民一起喊了我没”方姚氏的辩驳声根本没人听得到,屋外还在淅沥沥下着小雨,屋里涌动着快活的气息。
算了,让他们高兴去吧,不管了。反正我答不答应的,又不算数,说不得明天早上起床一睁眼我就回到2019年的韩家的床上了。
虽然放纵惠民趁势叫喊着把妈留下来这件事坐实,爱军也没放弃观察妈的表情变化。发现妈只是稍微辩驳了一会儿,就没再反驳了,他才松了一口气,朝爱民看了过去,眼神示意爱民也去观察妈:
妈真答应了。
暂时是,我看她好像还有话没说出来。
答应了就行,后面有话再说嘛。
“行了,惠民别喊了,外面只是小雨了,一会儿给人听见了都”爱军放了一半的心,叫停了惠民的呼喊,然后看看天色,这既没到中饭点儿,下雨也没活儿干,难道要大家就聚集在客厅大眼瞪小眼吗?
桂枝一眼看出大哥犹豫不决的为难,立马提议起一件事儿,一件可以让“新来的”妈真正融入这个方家的事儿:“我们来玩桥牌吧!”
“什么是桥牌?”惠民立马感兴趣地问道。
桂枝这次忍住了没翻白眼,耐心解释道,“就是长条形的纸牌,上面有人物有点数,出牌的时候既要看人物级别大小、招式克制方式,又要看同一张纸牌上的点数。哎呀,我拿来你就知道了!”
“桂枝,你什么时候有桥牌了?还懂得怎么玩?”爱军也明白过来,赶紧凑趣,又有点儿担心,“你没跟别人玩赌钱的吧?赌博这个东西可不能碰的啊。”
“大哥你别担心,我守着桂枝呢,有我在,她不会的”桂花见桂枝没听到大哥问的话,已经在往小房走去拿桥牌了,赶紧帮着掩护,“我早就知道她手上有一副桥牌了,没花钱,她自己照着别人家的桥牌拿硬纸画的。”
“啊?照着画的?那咱家什么时候有硬纸的?拿什么笔画的?整个方家找不出一张纸一只笔来,怎么画?在哪儿画的?或者别人帮她画的?谁帮她画的?”爱民一听就知道桂花的话漏洞百出,都不用特意思考,就能钉死桂枝桂花瞒着家里不少事情的事实。
桂花被二哥一堆问题问得头皮发麻,不知道该怎么糊弄过去。桂枝你快回来呀,你拿个桥牌怎么要这么久?!我这都是为了谁!
桂花好像身上突然钻进去一只虫子,在那儿扭来扭去,绞尽脑汁想要不再被关注。二哥,以及因为自己迟迟没有答上话来也都转过来想听听答案的大哥三哥,和已经完全放松下来,正幸灾乐祸的妈,桂枝你快回来!我被包围了!
眼看着桂枝是指望不上了,桂花灵机一动,“我我我脚又疼起来了!二哥,你能不能去厨房给我搞点儿凉水来给我敷一下子?”
爱民怀疑地看着桂花,刚刚还不疼呢,这怎么一问你就疼起来了。“真的疼,二哥——”桂花拖长声调,可怜兮兮地又喊了一遍。没办法,爱民只好起身,“光搞凉水管什么用,得拿毛巾浸湿了敷啊,你等着吧。”
呼——可算躲过去了。
桂枝猫在门后观察情况,她其实早就拿到桥牌了,故意躲起来的,就怕问到她的头上来,嘴里低声喃喃:“对不住了二姐,你就帮我扛过这一次吧啊,以后我帮你”。
一见二哥起身去准备凉敷了,危机解除,桂枝就装模作样地走出来,“嗳,可是找到了,我差点儿忘了我把桥牌放哪儿了嘿,嘿嘿太久没玩儿这个了,嘿嘿嘿嘿”
爱军其实也有跟爱民一样的怀疑,但目前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桂枝,桥牌拿到了?那就你来教我们玩了啊。”
“是,大哥!”桂枝俏皮地敬了个礼,想要缓和下尴尬的气氛。
“呐,先抓牌,第一排用各自随意翻出的点数大小决定谁是头家,按顺序抓牌,头家抓16张,后面各家本来应该都是15张。但我们6个人嘛,所以第5个人就只能抓5张,第6个人抓3张,第5个和第6个人不能摆牌,只能碰、燕、杠等,轮到他翻牌时,那张牌归他自己,可换一张打出。
抓好牌后,我们当中有成了暗牌、燕牌的,都把牌放下去,再按顺序偷牌。
偷好牌后,头家打出一张,如有人用,用完后再打出一张;没人用,则从余牌中翻牌给大家用。
如此这般,直到有人把牌做完,和牌为止。
和牌的人负责洗牌,然后用和牌的人下第二家负责抬牌、翻牌看牌面大小决定下一牌谁是头家。
呼~玩法儿我说完了,现在可以开始了”
“啊?这这就,这就完了?我,我好像没听懂诶,嘿嘿”惠民挠了挠自个的大脑壳,有点儿尴尬。我真是白长这么大脑壳了,唉——
“你真是白长这么大脑壳了!”咦?谁在说话?哦,二哥啊,那没事儿了。
“那个,我其实也没怎么懂”桂花不太好意思的举手。
“你看!我没懂,桂花也没怎么懂,那肯定就是桂枝没讲清楚!桂枝我不怪你,你再讲一遍吧!”惠民是给了点儿颜色就立马开起了染坊的人,这就神气起来了。
“桂枝,要不你再讲讲?”爱军担心妈那边也没懂,跟着提议到。本来我同意大家聚在这儿玩桥牌,主要就是为了让妈更自在,更能跟我们凑在一起,进一步坚定留下来帮我们的心的。要是妈也没懂,那不白搞这一茬事儿了嘛。
“那好,我再讲”桂枝看大哥都开口了,答应再讲一遍桥牌的玩法。
“不用了,我来带着你们玩一把就都熟了,来吧,别干用嘴说了”方姚氏不免有些傲娇的开口道。哼哼,桥牌而已嘛,居然在这时候还是个稀罕物,我早都玩过了,就是扑克牌我都玩过的。虽然只是过年那期间凑个人数跟着玩会儿,不赌钱的那种,赌花生糖果,咳,倒是也没怎么赢过。嗯,这个就没必要让他们知道了。
“哇!妈你听一遍就会了呀!你好厉害!”惠民捧场道。
妈应该是以前,咦,以后?反正她应该是早就玩过。爱民心里念头急转,但不妨碍他也跟着捧场,反正今天就是陪客嘛,陪着客人好好玩儿就是了。“对,妈一听就懂,真厉害!”我话是不是说得有点儿干巴,不会听着很假吧?
“那是,我们开始吧”看来妈还挺受用这样的夸赞。
大家专心玩起桥牌来,不觉时光快速流逝。
一开始大家都磕磕绊绊,一个推着一个去抓牌,眼睛死死盯着桌面上都哪些牌出了,哪些没出。后面越来越熟,有人掌握技巧快就赢得多,有人掌握得慢,一步慢就步步慢,逐渐吃不消。
“不玩儿了不玩儿了!我玩不过你们!不行,我先尿个尿去!”惠民第一个嚷嚷起来,尿遁了。
“那就歇会儿吧,都玩这么久了,应该快到中饭点儿了,要不就收牌吧,下次再一起玩儿”爱军朝大门外看了又看,雨慢慢变成了丝,仍然没停,天色慢慢亮起来,但也比平时没下雨时正午的天色暗沉,一时还真不好判断时间。
“那我就收起来了啊,下次再玩儿,下次我们赌点儿什么呗”桂枝提议到,想把下次的牌局提前定下来。
“赌什么?说了赌博不能碰不能碰,桂枝你”爱民立刻反应激烈,但更重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桂枝截住。
“知道啊,赌博不能碰嘛,但那是赌钱,还是赌大钱,很危险,后果很严重,还很麻烦,我知道的,二哥你想哪儿去了,我是说搞个什么彩头,对,彩头!怪我,我说错话了,二哥你先别着急”
“对呀,二哥我相信桂枝,她不会碰赌博的,你听她把话说完嘛”桂花被桂枝用眼神催促得没办法,只好开口帮腔。真该也让你多试试撞二哥的枪口,刚你还躲起来让我一个人受着呢,该!
“嗯呢,我是说彩头,比如比如屋后桔子树上的桔子!对,赢家可以多拿一个桔子这样”桂枝飞速说完,就怕慢一步就遭遇二哥的灵魂拷问。太有压力了!二哥明明不怎么说话的,怎么说起话来比大哥还恐怖啊!啊啊!
方姚氏看够了热闹,慢悠悠的接上一句,“现在才暮春,夏天都还没到呢,桔子至少得到7、8月份才成熟,桂枝你这彩头提得也太远了吧?”
“那就青枣!方梓家门前有棵大枣树!那个成熟的时间早!”惠民又一次嘴比脑子快,随便在后墙根清空了膀胱,进门就插话到。恍然不觉自己又提到了方梓,只以为自己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彩头。
说完见大家都诧异地安静了下来,他才想起来今天上午妈才说起过的事。
“呃,妈,我想起来了,可是我们和方梓都一个村的,以后不是从此避开,不提,不见,不搭理吧?这可能吗?”
“不是让你故意不搭理她,是让你不要再把她放心上,以后谈婚论嫁也不要考虑她,其他的就正常来往就是了哦,还有,不要单独跟她相处,怕你着了她的道!”
“我一个男的能着她一个女的什么道儿啊?”惠民不以为意的低声嘟哝。
“你说啥呢?惠民你大点儿声!”桂花追问道。
“没啥没啥,我饿了,我们去吃饭吧!”惠民看到大哥二哥已经在往厨房方向走的背影,顺势转移话题。
“还没做好呢,吃什么吃!”二哥头也没回地就怼了惠民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