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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一会儿跟你说事儿,喜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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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0年代未被开发过的华中地区,那一片连绵无尽大大小小的山峰、山岭、山坳里,散布着不少自然形成的、以种田谋生的小村落。这些小村落基本上都是背山面水,山上四处可见郁郁葱葱茂盛而高大的松树杨树泡桐树等,热热闹闹绽放的大片紫丁香黄迎春映山红等,当然也有低矮些的灌木丛,坝麻杆儿(注:形似芦苇杆儿,但生长在干地上或田埂、堤坝上)。

    挨着小小村落、呈阶梯状分布的是已经烧山开荒、靠人力用牛拉犁开垦得来的大块梯田和小块菜地。打眼望去,没有一块梯田是空着的,也没有一个菜园子是荒着的。

    沿着不规则的圆弧形状,村民们相邻而居。各家的房子高矮参差不齐,大部分一家就一间黄泥墙黑薄瓦的平房住着,有余力就多搭一间更简易的给家禽家畜遮风挡雨;没有就屋里住人,屋外就算家禽家畜的地盘。墙根底下随手砸下去个木桩栓牛,间或有几只低头啃草皮的白色山羊。看门的狗要么安静蹲守在大门前,要么跟主人脚后跟后到处走。这个时代的田园犬们白天很难遇见陌生人,所以也不怎么吠叫,夜晚就视情况而定了。

    80年代村落里自然不缺小偷小摸、结伴而行、图财物图吃食、漏夜出行的大小毛贼,尤其是在接近年关的时候。“年关年关,富人过年穷人过关嘛。”

    自家新孵出来的毛茸茸的小黄鸡仔们被鸡妈妈领着一起在后山抢吃小蠕虫、啄青草尖尖、叼小石子;鸭群则在屋前池塘里游水吃浮萍,游着游着就头朝下地探进水里去找吃的,偶尔潜得深些的鸭子,浮上来的时候嘴里还会叼着个小小螺蛳,一边奋力往外游避开鸭群抢夺,一边囫囵个地往下吞。

    如果是生活富足的现代人看到这幅景象,可能还会感叹一句“多么美好的山水田园啊”,可惜这是80年代。

    时隔多年,久违地再次被公鸡嘹亮的“喔喔喔——”声给唤醒的方桂花,顾不得别的,手脚并用地趴到床头,从窗户破洞那里重新看到这样的景象,心头一紧:“我这是在娘家?”

    还不等方桂花再寻思寻思,身后就有一道沙哑的大嗓门由远及近地响起来:

    “方家的!方家的!给你道喜了,方家的!方家的?欸?你才起啊?我说呢,冲你厨房喊半天没人应”一个风风火火的身影非常熟络地推开虚掩着的大门跑进来,一路从大门喊起,进厨房转了一圈没发现人,又绕回来才终于在大门左侧的卧房里找到了她嘴里喊着的“方家的”。

    “你趴那儿干啥呢?哎呀,说得我口干,终于不行,我得先去你厨房找点儿水喝,渴死我了别愣着呀,你先穿衣服啊,一会儿跟你说事儿,喜事儿!”

    “欢婶儿?”方桂花盯着自说自话完又迅速调头钻回厨房找水喝,完全没等她回话的那个敦实的背影,一下子就缩回了被子里。不明白她怎么用这么旧的称呼唤她,而且就算要按旧时规矩喊,也应该是“韩家的”呀,她嫁的夫家姓韩啊。

    不管了,先听听她要说什么吧。诶,我衣服呢,我衣服放哪儿啦?

    “呼——可是缓过劲儿来了,”欢婶儿熟门熟路地捏着一个老瓠(音:hu四声)子晒干一剖两半做成的瓢,一连喝了几大口从粗陶水缸里舀出来的井水,也没想着放下水瓢,就这么端着重新走进卧房里来,这会儿正东张西望找凳子坐。

    “欢婶儿,你不用急,你先喝够都行,不差这会儿的,我今天也没”方桂花一面说一面费力地从床边的高靠背椅上往外抽衣服,一手去抽,一手还得摁住椅背防着整个衣服山倾泄而下。一件短打大褂和这是?绑腿麻布裤?唉?现在还有这种衣服?这真是我衣服?

    “也没什么别的事儿。”

    “你叫我什么?欢婶儿?哦——你是顺着你家桂花叫我的吧?搞这么时髦!”陈清欢,也就是欢婶儿,只愣怔了一秒就自己给圆上了,嘴也就刚歇了一会儿,“我是谁这周围几个大小村子谁不知道啊,不用搞这时髦,还跟以前一样喊我欢儿就行,实在过意不去,就叫欢姐。我也不是第一回给人拉纤保媒了,从来不搞那些虚头巴脑的,只要小俩口过得好,我的辛苦就没白费。我跟你说这次给你家桂花找的那家人很踏实,是个能过日子的人家,你就等着到时候好好包上一封谢媒钱吧!”

    方桂花把心里的疑问暂时先放下,费半天劲儿才终于把那两件衣服给穿上了,主要是那绑腿难搞。又忙着低头找鞋,原来被挤到床底下去了。这一看就是手工纳的千层底儿的布鞋。这个倒是真不错,看着比我眼睛不花的时候自己纳的鞋底子厚实还耐磨些。

    “什么谢媒钱?”刚穿好鞋,一抬头就听到个“谢媒钱”。

    “就是给你家桂花说亲,事成之后,你不得感谢我这个媒人嘛。哦,手头不宽裕的话,也不一定非得拿出钱来,用别的东西抵也是一样的”陈清欢试了两个凳子都没能很好地撑住她敦实的身形,坐得摇摇晃晃的,没办法她起身去客厅挪了个大靠背椅子过来才终于坐踏实了,水瓢也顺手落在客厅桌子上。

    俩人一顿忙乱,各说各话。正在这时,又插进来一个清脆的声音:

    “妈,我这猪草倒哪儿啊?猪圈我刚看了一眼,那槽里还有不少。”21岁的方桂花背着满满一背篓猪草跨进门来,开口就冲50岁的“方桂花”问道。后者这会儿终于穿戴整齐,转移阵地到客厅大桌子边跟同岁的陈清欢相对而坐,心里正天人交战犹豫着要不要表明自己“方桂花”的身份,然后跟对方问问,看她知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呢。不会被当做妖怪吧?

    “还有就是,我这都马上要说亲的人了,打猪草你就不能让桂枝去嘛?她刚17说亲还早呢。我这晒的,还好我去得早。妈?妈你听见我问的了吗?哦,欢婶儿也来啦,欢婶儿早啊!”

    “诶~~桂花回来啦,真勤快!这么早都打完猪草了呀!来,过来让我瞧瞧,没有真晒黑吧?”欢婶儿刚把男方那边给写的一页纸的家庭情况逐字逐句地跟方家的过了一遍,以为方家的还有什么说头儿呢。结果对方迟迟不开口,低着头不知道在琢磨些什么。眼睛也没盯着那页纸啊?哦,也对,方家的不识字。

    算了,再等等吧,嫁女儿怎么说也不是个小事儿,多想想的好。

    “呐,这是我刚从你家厨房拿的水瓢,渴了吧,赶紧也去舀点儿水喝。我跟你妈正谈事儿呢,你先不用听哈”欢婶儿一边说着,一边把桌上的水瓢递给桂花。

    “哎呀,都新中国了,还讲究这个啊,没事儿——”桂花没有伸手接过水瓢,一个反手准备把猪草先倒出来,“最多我不当面插话就是了。你们说的是我的亲事吧,那我怎么不得了解了解?真成了,日子也得我来过呀我以后肯定不用天天打猪草还要”。

    “哟,小姑娘家家这就开始想像上啦?羞羞脸,刮鼻梁”欢婶儿闻言也乐得逗趣一把,“那你猜猜这次是个什么样的人家?”

    “这我可猜不到,不是有欢婶儿你嘛诶?这纸上写的什么?”

    “真成了,日子也得我来过呀”听到这熟悉的宣言,方桂花慢半拍反应过来:“桂花?你是桂花?”面前这年轻女孩也叫桂花,还冲着我喊妈?我管“我”叫妈?方桂花慢慢镇定了下来,看来不用急着问了,事情已经有眉目了。

    “对呀,我是桂花啊!妈,你怎么了?”桂花听到她妈那不同以往的声调,感觉情况不太对,索性就不管猪草了,直接整个背篓带猪草原样放地上。腾出空来,一个健步就到大桌子旁的椅子坐下,打算先看看什么情况。不是给我说亲出什么岔子了吧?对方是个矮矬子?不会是个傻子吧?还是穷的吃不上饭?

    “方桂花”盯着凑到眼跟前的年轻女孩仔细看了又看,表情倒的确是一脸的关切,但眼睛明显虚焦在想着旁的事儿。“你是不是在担心对方是个矮矬子?或者傻子或者穷的吃不上饭?”

    “啊?你么晓得啊?”桂花被这冷不丁的一问,毫无防备地脱口而出。看桌边的两双眼睛一齐看过来了,立马装傻想糊弄过去:“啊不是,没有没有,我担心那个做什么”看另外两人脸上写满不信,赶紧又装模作样地找补:“咳哼(清嗓子),我就是就是想看哈儿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说话声音不太对啊嗯,我就是担心你,来我摸哈儿你额头也不烧啊”

    我当然知道,当年我就这么担心过啊,方桂花偷偷在心里回答。看来我是魂归故里了?但好像归到了旁的人身上了。

    看这样子,还刚好是家里正给说亲的时候。1983年?那我现在的身份是“我妈”?我妈叫啥来着?好像只听到过别人喊她“方家的”,我爸喊她我爸怎么喊我妈来着?算了,不管了,反正这时候我爸早就已经没了,都死了快10年了。

    “方家的?方家的?”这方家的怎么说着说着话又发起呆来了?欢婶儿一边挪动椅子往方家的身边靠,一边用肩膀轻轻蹭了蹭方家的的肩膀。刚刚明白过来自己身份的“方桂花”,她现在是方姚氏,但她不知道自己叫方姚氏。只明白过来,“方家的”就是喊自己。

    “诶诶,我听着呢。你说。”唉,我现在变成方家的了,魂是老去的我、身是老去的我妈。唉,魂老,身老,一点儿甜头也不给。破老天不是,没有骂老天爷的意思,就随口一说,随口一说。“有怪莫怪,老天见怪,人老心老,嘴不牢靠呸呸呸刚刚是我想岔了,老天爷莫怪魂归故里好,魂归故里可以看看娘家也好”

    “回神了回神,你在那儿嘀嘀咕咕念叨什么呢?你二女儿正看着呢,她也要听说亲的事儿。你看是就选这家,还是要先跟她商量商量?”

    “嗯嗯?哦哦,是要先商量商量”方姚氏胡乱点头应着,稍微整理了下思绪又赶紧说道“欢欢婶姐,我听你的,先跟我女儿商量商量,等我们商量出个结果了,可能还得辛苦你再跑一趟了,放心,要成了,肯定少不了你的谢媒钱!”

    “那也行,什么辛苦不辛苦的,说亲不就讲究个你情我愿呢嘛那我”陈清欢一边应着,一边起身准备往外走,“诶,你刚叫我什么?欢婶姐?今天是不是太累了,叫错几次了你?算了算了,别瞎折腾了,你还是回到原来的称呼,叫我欢儿吧,你这样搞得我瘆得慌。我就先走了,大队上还等着我出工,今天得拿到至少5个工分才行,我家那位昨天腰扭了指望不上有消息了,你托个人来跟我说一声啊,我真走了”

    “行行行,好,好,你慢点走,路上注意安全!”方姚氏不自觉地按原来的习惯起身送客。

    “哟,还慢点走,注意安全,是应该注意安全,不然就该叫树叶儿砸了头了,哈哈”陈清欢扭头笑话完了方姚氏,才迈开大步快速走了。

    什么意思啊?方姚氏一头雾水,这话还能挑出理来?这不最常用的客套话嘛,都这么说的呀。

    “哎呀,妈,你今天真奇怪,尽说些稀奇古怪的话。要不你今天别上工了,休息一天吧。反正有我哥他们在,一会儿我和桂枝也一起结伴儿去了就行”桂花发现真的糊弄过去了,没人再揪着她的话不放,就立马抽身去厨房舀水喝。这会儿正端着瓢,跟方姚氏一起站在大门口目送欢婶儿。

    稀奇古怪?深吸一口气,方姚氏知道自己可能又哪里露出异样来了,不敢直接问,只好拐弯抹角,“那我今天就先休息一天,早饭啊上工啊这些,你就自己看着办吧,我就不管了。”

    “要得,你休息一天,今天我来搞。不过早饭这会儿是搞不成了,我得先把桂枝那个一哈儿不得停的‘皮伢儿’抓回来,要她烧火我才好灶上做饭啊,不然容易搞糊咯”说着桂花放下水瓢就再次出了门。

    呼——终于清净了!我还是赶紧再回去躺会儿吧,说不定醒过来这趟魂归故里就结束了呢。顶着方姚氏身体的方桂花,一松懈下来,感觉比出嫁头几年农忙时候搞“双抢”挑一天担子收上百斤的粮食还要累些。那些可都是为了抢时间,几天就抢收割完了的,一担连着一担不敢歇地挑,肩膀火辣辣地疼,一旦停下休息了再想挑起来不仅困难得多,还得重新开始适应,忍受更磨人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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