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比赛
弗朗兹起身离开候场室的时候, 30号选手刚开始自己决赛首轮的表演。但这会儿，已经没有多少运动员将注意力留在他身上了。
他只展示了一个不功不过的正脚背转1440度，出现单手扶雪的小失误, 所得分数并不受人瞩目。
甚至不等他的分数出炉，电视画面就直接切到了弗朗兹-彼得身上。
只见他踩着滑雪板用力原地蹲跳了几下, 又从大跳台顶端边缘处远眺了一小会儿, 这才站定。
大约一分钟后，广播里报出了30号选手的最终得分，但弗朗兹毫不关心, 只是用蹩脚的奥地利式英语问工作人员：“我可以开始了吗？”
工作人员愣了下才反应过来，点了点头：“当然可……”
没等他说完，弗朗兹已经双手背负着，从顶端一跃而下, 跳上了大跳台赛道。
“这哥们, 还挺有个性啊！”冯决不由得咋舌，“换上个古板的工作人员, 非得判他违规不可！”
高森摇了摇头，说了个冷笑话：“那不可能。他又不是华国人！”
话音一落, 冯决和曾佳都沉默了一瞬。因为这就是华国运动员在国际赛场上的最佳写照, 只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细节上容不得半分错漏。
好在弗朗兹的跳跃吸引了大家的注意。
只见他飞火流星似的从助滑坡窜上了起跳台, 随即马不停蹄地一拉板, 借助滑雪板的弹性往空中弹射而去。
这是个正脚背转的动作！他整个人维持着向右转体的姿态，上半身更进一步地将腰肢扭动, 然后左手稳稳抓住了滑雪板板尾, 而右手则朝身后高高扬起。
他就维持着这么个姿态, 转过了360度、720度、1080度、1440度，直至——1620度！
他是今天赛场上第二个跳1620度转体的运动员，但比起仅仅只是顺利完成的26号选手，弗朗兹的起跳更加高远，转体更加迅速，抓板也更加清晰，丝毫没有半点含糊的地方。
现场零零散散地传来掌声和喝彩声，弗朗兹便在这一片嘈杂中打开了身体，然后骤然下落。
“啪嗒……”滑雪板撞击着雪面，然后恰到好处地刻住雪，弗朗兹微微调整了一下身体，脚下滑行不断，直接冲到了终点区域才落定。
随即，他朝观众区域挥舞起了双手，甚至开始有意识地调动起现场的气氛来。
“啊啊啊………”尖叫声此起彼伏，让人差点以为刚刚出场的是新西兰的本土选手。
而冯决来到赛道坡顶的时候，还依稀能够看到弗朗兹正和一个游客手拉着手，依依惜别。
冯决：……这是在开演唱会吗？
不过，他更关注的是弗朗兹这一跳，正脚背转1620度 前手抓板尾seatbelt抓板，最终得分是多少。
而赛场的广播也没让他等太久，随着一长串叽里咕噜的英文数字一一列出，冯决敏感地抓住了最核心的数据——8865分！
“嘶呼——”冯决长长地深呼吸，将弗朗兹这个他暂时无法触及的分数抛到脑后，然后询问工作人员能否出发。
“当然可以！”工作人员一双眼睛紧紧盯住冯决脚下的滑雪板。
冯决没有贸然起跳，直到工作人员说完并比划手势后，才纵身往助滑坡跳去。
今天的卡德罗纳，没有阳光普照，阴沉的天气让气温都似乎又低了几度，以至于本来不太畏寒的冯决，都不由得打了个激灵。
冷丝丝的气流仿佛长了眼睛似的，一个劲儿地往冯决滑雪服衣领里钻。但今天冯决将领口拉严实了，完全不给机会。
他毫不在意耳畔气流搅动带起的“呼呼”声，目光炯然地锁定住了前方的起跳台。
“三、二、一！”他在心中默默地计着数，然后在掠上起跳台的一瞬间，后脚拉板，前脚起跳，两肩向右转！
和弗朗兹一样，这也是个正脚背转的动作。但冯决两肩、腰腹与双腿的扭转程度更甚！
他前手几乎已经先一步绕过了身前，稳稳地抓住了滑雪板板尾，但后手并没有像弗朗兹一样向后扬起保持平衡，而是顺势绕到了身后，清晰可见地抓住了滑雪板后刃。
这是个由前手抓板尾seatbelt抓板 后手抓后刃stalefish抓板组成的双手抓板，且身体扭转度极高，对身体本身转动所造成的桎梏也就越大！
但冯决似乎完全没受到影响，高大而有压迫力的身躯在空中快速转过了一圈又一圈，直到第四周转体即将结束。
他适时地松开了抓板的双手，重心随之调整，在半空中舒展开身体，然后向着陆坡落去。
“砰——”滑雪板承载着他的体重，落在了雪面上，他微微张开双手，将影响平衡的阻力化解，随即脚下用力，踩着滑雪板就冲到了终点区域。
“ohhh——”“good job!”“so cool！”
观众区域隐隐传来游客们的欢呼声与叫好声。得益于冯决在卡德罗纳的两个多月经历，他受到的欢迎甚至超过了弗朗兹。
但冯决不太在乎这个，他一边挥手和观众们打着招呼，一边毫不流恋地出了比赛场地，来到采访区域站定。
但在这里，他看见了本以为已经返回候场室的弗朗兹。
“伙计，你刚刚那个跳跃，真是酷极了！”弗朗兹自来熟地拍了拍冯决的胳膊，然后抬头打量了一下冯决，“哦，上帝，你的个子可真高！我差点把你认成了俄罗斯人！”
“俄罗斯人可没有黑色的头发和眼睛！”冯决摊开了双手，自我介绍道，“我是冯决，一个华国运动员。”
弗朗兹了然地使劲点头：“当然，我分辨出来了！以及，我是弗朗兹-彼得，你肯定知道的！”
冯决一时语塞：……哪怕你说的是事实，但这也太自信心过剩了吧？
两人又随意地闲聊了几句，直接将准备采访冯决的主持人忘在了一边。
而采访了好久，又冷又口干舌燥的主持人也乐得如此。
他向摄像师使了个眼色，让他将镜头对准两人，一边跑台下拧开了自己的保温杯，惬意地喝上了一口。
不多时，冯决预赛第一轮的成绩终于出来：8495分——已经平了冯决年初在北湖国际公开赛上取得的最好成绩！
但要知道，那一次是在国内举行的比赛，而今天，他站在了国际赛场，登上了世青赛的舞台！
“太棒了！”分数出来的一瞬间，曾佳高兴地跳了起来，伸手和高森击了个掌，“冯小决这家伙，真的是太争气了啊！”
高森嘴角微微勾起，望着电视机里那个情不自禁一把搂住刚认识的弗朗兹，就差没原地转几个圈的少年，双手竖起了大拇指！
而兴奋不已的冯决，大约过了十几秒钟才反应过来，赶紧松开了弗朗兹：“我很抱歉，刚刚实在太激动了！”
“没关系。”弗朗兹无所谓地摇了摇头，朝他举起了拳头。
看着他那几乎刻在脸上的拽拽表情，冯决差点以为他是想打架，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对方是想要和自己碰拳：“很高兴认识你！弗朗兹。”
完成了一个小小的庆祝仪式后，两人之间的距离似乎一下子拉近了不少。他们也不再等后面的33号选手，就这么边走边聊地回到了候场室。
而此时，34号选手正好拉开门走出来，准备比赛。
“哼！”这人狠狠地瞪了冯决一眼，然后拿着自己滑雪板走开了。
冯决目瞪口呆：“莫名其妙啊！”
他挥手和弗朗兹分开，挤到了高森和曾佳座位中间，将刚刚的遭遇吐槽了一下：“这都什么人啊！”
“我倒是明白怎么回事了。”高森忽然冒出一句，将两个小伙伴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怎么……”冯决顺着他的目光投向电视机，发现那个34号选手已经从起跳台抛飞到了空中。
然后，那人前手前探，抓住前刃，后手右摆，抓住板尾，来了个还算中规中矩的mute tail的双手抓板。
因为有冯决珠玉在前，而这个选手各方面表现都有不如冯决的地方，所以同样的正脚背转1440度，他只得到了8225的分数。
“我去，这是阻道之仇啊！”曾佳夸张地叫唤了一声，跟冯决挤眉弄眼，“我感觉他心情不太好，估计想吃了你的心都有。”
“你最近又在看什么仙侠啊？”冯决抬手轻轻捶了一下曾佳的肩膀，“什么破比喻，还阻道之仇。你怎么不加个不死不休啊！”
“但是他确实因为你的对此，而无形中被拉低了分呢。”高森仔细观察了一下34号的分数构成，“有好几个裁判给出的评分，甚至还不如之前单手抓板的运动员。”
“这又不是我的错。”遭受无妄之灾的冯决摇了摇头，“我还觉得弗朗兹那个1620把我的评分比低了呢！”
但他的这个结论，甚至连一旁唐纳德都不太认同。对方认真地直视着冯决的双眼，十分笃定：“很棒了。无可挑剔！”
言下之意，冯决已经基本触及到当前动作难度的评分天花板了。而弗朗兹哪怕表现得再好，因为难度不同导致的评判标准不一，也势必无法因此影响到冯决。更何况单论动作本身的质量，弗朗兹还不如冯决呢。
冯决略一思索，明白了他的意思，眉开眼笑：“嘿嘿，你们这也太高看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