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赛前琐事
次日一大早, 冯决就凭借着轻车熟路的优势，带着高森和曾佳两人先走一步，去大跳台上熟悉场地。
在冯决的印象中, 上次看高森挑战大跳台, 他还仅攻克了大约一半的1260难度动作。
从4月中旬到8月下旬，仅仅四个多月的时间, 他已经跻身1440的难度区间, 以微弱的优势领先于达阳、巴图尔等之前被看好的种子选手, 在国家队考察中拿到了新西兰世青赛的入场券。
“其实国内不是没人说怪话的。”曾佳望着大跳台顶端那个即将纵身一跃的少年, 低声告诉旁边的冯决。
冯决眉头一振，眼神没有离开高森身上，嘴上却不爽地问道：“怎么，不是说公平公正考察打分，最后定下的名额吗？他们能说什么闲话？”
曾佳正要进一步解释, 那边高森已经准备完毕，从赛道顶端一跃而下，急速地掠过了助滑坡, 然后从起跳台上抛飞而出。
瘦削的身材中仿佛蕴含着强大的能量, 他骤然左转, 像个陀螺似的在空中旋转起来，同时前手微微探向左方, 恰到好处地抓住了滑雪板的板头。
360度、720度、1080度，直至——1440度！
四周的转体, 高森动作没有一丝儿变形。他适时地放开了抓板的手, 身体在空中自然舒展开来, 随即降落到地面。
滑雪板很好地刻住了雪, 没让他摔倒。高森前后摇晃了一下, 甚至连雪都没扶，便稳住了身形，然后顺利地向前滑去。
“看，这动作多标准！”冯决昂了昂头，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就这表现，国内年轻一代，几个有这水准。”
曾佳无言以对，讷讷了半晌，才挤出一句：“很多人觉得，高森在吃体操队的老本，这辈子也就止步于1440了，不如让有潜力的选手来感受一下世界大赛的气氛！”
“他们放……”冯决差点爆粗口，咬了咬牙才说出了自己的观点，“我不这么觉得！从体操转项来单板滑雪的，多了去了。能像森哥适应这么快，进步这么大的，有几个？！”
他知道，包括张顺、熊煜在内的教练，其实都有给高森做过评估。根据其技术特点、身材发育等相关指标来看，确实发展潜力不太理想，只是从未公开提起过。
这一点，既然张顺、熊煜能看出来，那其他专业人士自然也有自己的评判标准，得出这一结论并不难。
但冯决是从来不信这个的。他只知道眼见为实，同样的年龄段，高森能够跳1440，其他人进度慢了一拍，那就是高森更厉害，更有资格。
更何况硬要较真的话，冯决自己这体形还完全不适合单板滑雪呢，不也玩得特顺溜？！
曾佳抬起头，望着那个从终点区域走向他们这边的同龄少年，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确实如此！”
不一会儿，高森已然走到了两人面前，笑着朝冯决挥了挥手：“怎么样？刚刚我这一跳还不错吧？”
“特别棒！”冯决用力地点了点头，“森哥，你进步真是太快了！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攻克其他1440动作的。”
高森摇头失笑：“你啊，就给我戴高帽吧。我自己的水平，自己清楚，还有得练呢。”
冯决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朝曾佳努了努嘴：“佳哥，你要不要再去滑一轮？”
曾佳感受了一下自己的状态，摇了摇头：“刚刚跳的这几轮，已经把场地熟悉到位了。我还是留点儿力气，给明天的预赛吧。”
“那行！”冯决点了点头，“时间还早，接下来的行程，你们有什么想法吗？”
高森举目四望，天气略微阴沉，气温已经到了零下。远近群山都蒙着一层厚厚的白雪，虽不比晴日，但仍然有些刺眼。
“还是不了。”他摇了摇头，“眼睛有些干涩，怕不是有了轻微地雪盲症。还是回酒店吧！”
曾佳也表示赞同：“虽然有雪镜过滤光线，但这玩意儿带着本就不舒服，也容易眼疲劳。”
冯决见两人都想要回去，便带着两人找了辆下山的缆车，打道回府。
这缆车是特别定制的，不仅四周封闭，还装有窗帘。在无心赏雪的时候，乘客可以自行拉上。
“呼呼，这雪镜带着，都快整出职业病了。”曾佳随手将它取下来，放在膝盖上，然后用手轻轻揉了揉眼眶。
冯决和高森已然有样学样，也将雪镜摘了下来。
大家互相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噗嗤”笑出声来：“哈哈哈……”
原来，他们因为长时间在雪地上训练，脸部接受到的光照其实并不少。偏偏雪镜又一直挂在眼睛上遮光。
这一取下来，整个眼眶部分的皮肤，明显要比其他地方白了一个色号。倒像是双反色的熊猫眼了。
“我算是知道，为啥女队员们要围个面纱了。”曾佳不由得吐槽，“敢情不是怕冷，是怕整出阴阳脸来吧？”
“这个理由倒是挺新鲜的！”冯决不由得被带偏了思路，“等会儿回去，网上问问安娜姐看看……”
“你可千万别说是我讲的啊！”曾佳赶紧给他作揖。
冯决狐疑道：“你为什么还要担心这个啊？”
“我这不是……”曾佳一时语塞，干脆将脸转了过去。
冯决还要再问，被高森拉了拉袖子，这才略过了这个话题。
回到酒店，曾佳径直回了房间。
高森本来准备跟着一起，但被冯决拉着到自己那边串门。
“这不好吧？”高森有些犹豫，“你和唐教住一个房间呢。我进去，合适吗？”
毕竟唐毅是国家队主教练，他一个没进国字号的省队队员，贸然上门，怕是惹人非议。
“嗨呀，这有什么？”冯决摇了摇头，“唐教面前不兴这个。至于其他人，管天管地，还管别人去朋友房间里串门啊？”
高森只好跟上，和冯决一起进了房间。好在这会儿唐毅应该是有事外出，房间里阒寂无声。
高森一边有些失落，一边又松了口气。他四下打量，发现这个双人间，被自然而然地分成了风格迥异的两半。
一边是整齐码放的资料，井然有序挂好的衣衫，以及方方正正的被子。
一边是东倒西歪的行李箱，零零散散的滑雪器具，以及直接铺平的床褥。
“你怎么还是这德行啊？”高森不由得扶额，“唐教就不训你？”
“我这怎么了？”冯决不服气地龇牙咧嘴，“我衣服裤子鞋子袜子都洗得干干净净。房间里没异味，床上也整理了。作为一个体育生，这已经够整洁了，好伐？”
高森一琢磨，好像也对，便不再继续吐槽。他转身找了个矮凳坐下：“让我来你房间，有什么惊喜给我呢？”
冯决便笑嘻嘻地打开了自己的一个行李箱，从中间哗啦啦地翻出来一大堆礼物盒子：“这些都是我准备寄回国的礼物。喏，这个是你的！”
高森抬手接过他抛过来的一个盒子，大约巴掌大，上面还缠上了彩带，不过打的是活结，很容易解开。
“让我来看看，究竟是什么宝贝……”高森郑重其实地依次拆开彩带、彩纸，然后将盒子打开，然后就看到了一双雪白的护腕。
“怎么想到要送我这个？”高森将其取了出来，放自己手上比划了几下。
冯决拉过他的左手，指了指那只已经有些褪色了的红色护腕：“森哥，我看你这只明显有些老化了，发挥不了应有的作用了。你左手又容易受伤，便想着给你换一只。”
“哦！”高森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哎，你快戴上试试看啊。我比照自己的手腕，买的小一号，应该能合手。”冯决热情地要帮他换上新的。
“别别别，我自己来！”高森连忙制止，又拗不过他，只好将原来的红色护腕取下，换上了新的。
“怎么样，感觉不错吧。”冯决用期待的眼神望着高森。
高森本来想说，护腕的体验不都差不多吗？但话到嘴边，还是很受用地给出了肯定回答：“戴着很舒服，能明显感觉到对腕部的保护……”
“那就好！”冯决高兴地点了点头，“我跟你说，这个可是我专程去手工定制的，材料用的是……价格老贵了！”
高森：……所谓的手工定制，不会是傻多速吧？
不过这到底是好朋友的一番心意，高森便顺势将另一只护腕也带上了。至于原来那只，他依然珍视地小心放到了口袋里。
“我还给张教和熊教带了礼物呢！”冯决兴致勃勃地翻着那一堆礼物盒子。
“给张教的是一罐奶粉，还有一个稳定的带货渠道。听说师娘回国了，最近又怀上了小宝宝，可以提前准备！”
“给熊教的是一套卡德罗纳滑雪场最新推出的动物滑雪玩偶。话说，熊教这人还真看不出，那么高大威猛一汉子，竟然喜欢这种可可爱爱的东西……”
高森：快住口！万一被两位教练知道了，你会被灭口的！
然而两位教练并不在身边，高森被迫听了一大堆“冯决的朋友和长辈不为人知的喜好”的秘密。
当然，都不是什么真的隐私。属于那种可以被别人知道，但真被人知道后又会有点小尴尬，只有细心观察的人才能发现的secret
稍微加以对此，这下子，高森觉得自己收到的这一对护腕，简直太合心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