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三章 给她时间
第二百九十三章 给她时间
柳宓如何不知道？
可是今日，确实是她错了。
“你帮我替师父道个歉，说我真的知道错了。”看着他点燃了烛火，柳宓端正了坐姿。
见柳宓脸上确实是满是后怕跟惭愧，周文昌觉得自个说的有点重了，可是今个来这的目的达到了，他也不再多说了，日头渐渐落下，屋子越发黑沉，他来的时候不短了该走了。
起身看着她小小的身影在黑暗里格外弱小，他收回了想要摸着她脑袋的手。
“师祖这会是在气头上，没准今晚就已经消气了，还有你别怕，我已经交代了下人在院子外面陪着你。”
柳宓强撑着精神点了点头。
房门即将被关上的时候，她轻轻地说了声，“谢谢你周大哥。”
身后的那人停顿了片刻，随即关上了房门。
“师兄，多多指教啊。”柳宓拢紧了衣裳，看着上面的灵位，这屋子也没香烛跟火盆，您还真是受到了无妄之灾了呢。
柳宓从来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大的耐力，第二日周太医进来说，已经解了她的禁足令，可是柳宓并没有出去，她只喝了些他来时带来的热汤，又拖他来的时候把先前的书给她带来。
周老爷子欣慰的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等他出去后，见到了在院子游廊上徘徊不定的师祖，自个出来时他明明是带着期盼的，可是又学倔葫芦一样，不开口询问，知道他再等着自个的报备。
周老爷子恭敬道，“说是不出来，要反省，我看不是赌气的，还有，托我帮她把书给带进去，师祖，她年纪还小，切勿操之过急。”
不过，像她这么大姑娘，又是名声在外的小神医，在空荡荡冷呼呼还伴着灵位的空屋子里，能坚持这么久，还真心实意的认识到自己错误，在认真反省，还真是让他们刮目相看。
“那是，当时收她当徒弟我就是看上了她这股韧劲，才要收着她当徒弟的。”他说着说着，苍老的面容上带着担忧。
周老爷子恭敬的扶着他往外走，轻声安抚道，“师叔年纪小，却极具彗心，她显然也是清楚您的良苦用心的。”
渠仲抬抬头，冷风吹面，他扬着脸看着天空，有雪花飘落下来。
“下雪了啊。”
俩人离开院子后，不多会，下人端着两个火盆进了屋子。
两日的责罚，说重算不得重，说轻却又显得太轻描淡写，等着那扇大门从她面前打开时，柳宓一时被跳跃在眼帘上的阳光刺得闭上了眼。
似乎是听到了里面的动静，外面院子里的几个人朝着这边望来。
柳宓揉了揉眼，对视上担忧的朝着她看来的几个人的目光。
周老爷子心里一惊，不过是两日，她竟然变了这么多，以前有人就说过，观察一个人，从她眼眸便能看出先前眼底闪烁着的是属于少女的天真烂漫，但是这会又都不是全然都是，那双星子般的眸子中氤氲着古井般的水汽，内敛却又沉稳，他心中一惊。
只是两日，她怎么就……
似乎是听到了这边动静，柳宓扭过身朝这边看来。
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她黑白分明的大眼中又涌入了欢喜，周老爷子心内迟疑，这才是原先被熟悉的她，至于先前那个眼神，估计是看错了吧？
柳宓匆匆迎上，她先是跟周家人说了些客套话，说话功夫她左右张望了一下，好些人都来了，却没她师父的踪影，她芙蓉般的脸蛋上露出了不安，低声道，“师父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啊？”
周老爷子眼皮子一跳，他没敢说那老头这会正闹着脾气呢。
越老越是孩子气了。
不过提起了他，周老爷子跟想起什么一般，从袖子里掏出一张薄纸来递给了她。
柳宓面色带着不解。
不过等看清楚那张纸上的内容后，她眉眼飞扬！
都说字如其人，透过这张纸上的笔迹，她几乎能想到笔迹主人的肆意跟洒脱，她先前在面壁思过时候，还想着自个那会那么过分，惹怒了师父，这菊花酒的事八成是要泡汤，可没想到他嘴上说着生气，私下竟还给她写了药方。
而且其中还不止一个！
“师父他……”
周老爷子笑着指了西南一角，柳宓心领神会，手里拿着那张得来不易的东西，小跑过去。
周文昌扶着外祖父，心里明白此时他宽慰的表情是为何，一个老者，一个还不大成熟的师叔，俩人要是闹起来别扭，操心的不还是他们这些夹在中间的人？
现在他们主动和好，他们倒是松了不少的气。
果不其然，祖孙俩刚回到院子的时候就听着下人来报说是听见老爷子的屋子传出俩人的交谈声，周文昌松了口气，这事算是过去了吧？
这事算是过去了！
不过，在这次的事情发生后，本来以为会安心在向学的柳宓，再次让他们诧异，受了罚后，不是应该加倍努力看书学本事嘛？可是看她模样不像，她依旧醉心在没完成的菊花酿上。
而先前一直嫌她不务正业的祖师爷，此时非但没再生气，相反，好像是默许了她这个行为似得。
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柳宓何尝不清楚大家的疑惑？只是师傅特意给的宽限而已，他得知她的心事，说既然要正式学习，那便要心无旁骛的学，所以等她这边的事了断了，自己再陪他出去云游。
要想成好大夫纸上谈兵可不成，跟着他云游，积善是一回事，另外一方面，就是希望她能从各种病情中累积经验了。
柳宓自然应允。
金黄的日光洒在屋脊上，小巷热闹几分，跟早市离的较近的地方不时传出商贩的吆喝声，妇人开门洒水，有时不小心洒在匆匆路过的行人时，便会引来几道大声的责骂。
市井上的生活一下子变得生动起来。
薛丁拿着挑子扁担跟薛春花道别。
他方打开院门，迎面对上一双含笑的眸子。
柳宓缩着脖子，细瓷般的肌肤上因为天寒带了几抹红润，不过这些都抵不上她在看到少年时眼底的喜悦，柳宓两步走到他身前，笑道，“看来我来的正巧，原本我还来得晚，你先走了呢。”
薛丁回过神后，紧忙放下肩膀上的东西，口气略带焦急，“你早就来了？来了怎么不敲门进去！”
柳宓在原地跺了两下脚好让身子更暖和些，见他带着薄怒，微微一笑，“我也是刚到，还有这不是怕打扰你们吗。”她说的没心没肺，薛丁却能猜度到她话里的意思。
不就是拿他上次在外面等她的事来回赌着她吗。
“你是姑娘家，跟我不一样。”薛丁低声道。
只是等他抬眼，眼前的人早就走在了几丈外，似乎是察觉到他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柳宓转身朝着他挥手，“别愣着了，快过来，今个事还多着呢。”
薛丁看了眼身侧的东西，默不作声的把东西放回到门里。
疾步追上了她。
“镇子上我知道有一家馄饨做的特别好吃，等会我带你去吃，这天可是太冷了对吧？”
柳宓这次想要快刀斩乱麻，毕竟她能挥霍的时间不多。
她当时误打误撞下收了那么多菊花，本能的就想做菊花酒，可是后来翻看了下典籍，菊花酒的制作方法她能找来，可是上面所述太过繁琐，而且酿造的时间都过长，而她根本没那么长的时间来准备。
加上酿酒方面，她着实是个门外汉，要是收了粮食让她酿造，成本大时间长风险大，着实不合适。
况且爹跟娘也不会让她拿着粮食来糟蹋。
可是换个思路来说，要是她能将这些原本就有的酒来加工呢？
她翻过那些典籍，上面有浸泡酒的法子，以酒浸泡几日，便能成了。
所以，现在最好的法子就是去收购那些先前酿好的酒来。
她做二道贩子。
吃饭的时候，她把自个的想法跟念头跟薛丁说了下，薛丁面对她的眼神攻势，面上带了几分局促，他默默道，“这事你来安排就好，有帮忙的地方跟我说一下就好。”
柳宓说话的功夫，馄饨也端了上来。
她把刚端来的馄饨往他那移着，眼神催促他快点吃，“你别这么不当回事啊，当时收菊花的时候你也在场的，这钱你也出了一份，这是咱们合伙的生意，你可别怕赔钱把我给撇一边。”
她抱怨完之后，属于她的馄饨也到了，柳宓迫不及待的吃了口，滚烫的汤汁烧的她五官都皱了起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薛丁焦急解释。
他自然不是这个意思了！柳宓她的帮衬之意这么明显，他岂会不知？况且，凭着这么多些时候的接触，她有什么能耐自己还能不清楚？她根本没赔钱的时候。
加上这会背后有神医他们帮扶，就算她指那些酒是马尿，怕是也会有不少人争先恐后的来买。
她帮衬的意思这么明显，自己却不能装傻当不知道。
可是他口拙，心里有话想要说，这会也说不出，柳宓见他这模样，噗嗤笑了，吹了吹馄饨往嘴里送去，她坦然道，“不是这个意思就好，这往后搬酒做苦力的活还多了去呢，你可别想省事不出力来搪塞我啊，快吃吧。”
柳宓说话的功夫已经吃完了一碗，这会又催促着卖馄饨的老伯再来一碗。
她新的一碗还没吃完，身后巷子里传出沉闷的关门声，柳宓下意识的往那投去视线，没想到竟然会看到秦淮，这次可真的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她就是纯粹的想来吃馄饨，没想着会碰到他的。
不过能碰到他，也算是意料之外的惊喜。
秦淮坐在她身侧，眸子似是无意的扫了一下对面的人，薛丁吃馄饨的动作慢了下来，对上了他的注视，三人只见的气氛微妙了起来。
柳宓这人没心没肺，这会压根没意识到不对劲，新要的馄饨到了，她讨好一般的把馄饨送到了秦淮面前，“上次给你扎针的时候，你疼不疼？虽然说我是学艺不精，不是故意的，可是也得跟你道个歉。”
“既然真的抱歉的话，就多下点心思在医术上。”别整日跟那些人掺和在一起。
当然，最后这句话他也是在心上说说，他的脾气，这话是不可能当着人面说出来的。
两拨人来的时间有先后，柳宓这边吃完了，秦淮那还有大半碗没吃，她这会也看出秦淮跟薛丁的气场不大合，不忍心薛丁继续尴尬着，她快速起身，“那个，秦淮你慢慢吃，等过几日我再来找你。”
薛丁收到她眼神示意，跟着不解起身。
他作势要掏钱结算，柳宓制止了他，俩人匆匆走了老远，秦淮还能听到俩人交谈声。
“为什么不给钱？”
柳宓小心往后瞥了下，“都到他家门口了，这自然是得他请啦，咱们都是无业游民，放心，秦捕头心胸宽大，肯定不计较这点银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