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古镇
次日，程力就找了我跟我说了下旅游的事。
他们班去科技馆和古镇的人数持平。他也没办法说服某一方放弃。
科技馆门票太贵，如果去科技馆，晚上的住宿费和饭钱要比去古镇高出两百多元。
科技馆我们班想都没想就排除了。
我想不通怎么会有人想去科技馆：“你是不是忘了说价格，两天一夜古镇才480，科技馆要700。”
程力顿了一下：“老谢不是说一样的吗？”
我摸出手机看着资料再决确认：“不一样，科技馆又远又小，逛完科技馆又去购物广场，晚上住的地方还很远，又浪费时间，又不好玩，要我说只有钱多烧得慌人才去。”我把旅行的资料发给了他。
“没了我不行啊。”我好笑地耸了耸肩。
“业务我还不太熟，你别老笑话我，要不是城哥不管事，我也不至于麻烦你。”
……
不管怎样，最终他们班还是选择了古镇。
方案定了后，学校马上就安排好了时间，下周星期二和星期三。
时间有点赶，今天星期三。
我盘算了一下卡里的余额，思索了半天分别给我爸妈发了信息要钱，只向他们要了480元。
晚上，夏凉城帮我换药，我面无表情地看着手机上的信息。
“弄疼你了？”夏凉城轻轻吹了吹我的后背，“还疼吗？”
“没有。”我摇头，他大概是察觉到我的坏心情了。
“薄暮？”
“嗯？”
“你肚子上的伤怎么来的？我以前好像从来没看见，是不是……”他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声音哽在了喉头。
“嗯？不是，那是以前采脐带血留下的。我背上也有一点。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那是我两三岁时就留下的伤疤了。
“采脐带血采到背上了？”
“不知道，我妈这么说的。”我顿了顿，突然想起什么，“哥，周末你陪我出去逛街好不好？
“啊？”他愣了下，“我和程力他们说好了去西门市场买衣服。”
“我带上路含。”我扭头看向他，语气里带着哀求，“还有徐蕾，拜托了。”
徐蕾是我后桌。
“行吧。我和他们说一声。”他点头。他的好兄弟李彬喜欢徐蕾在我们两个班里可不是什么秘密。
换好药，我抱着夏凉城，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哥。
“嗯？”
“我难受。”
他拍了拍我的背，轻声道：“我在，乖，难受就说出来。”
我吸了吸鼻子，把眼泪憋了回去，好久我才起身，亲了亲他的脸，破涕为笑，“幸好有你。”
幸好有你陪我一起走过伤痛，在我伤心的时候陪着我，愿意哄着我。
“乖。”
480，我爸只给了我240，剩下的240他要我向我妈要。
理由是他每个月给了我一千块的生活费。
看，多可悲。
我五岁那年，他俩离了婚，我被法院判约了他，后来他再婚，新婚的妻子不喜欢我这个拖油瓶。
我便被遗留在了这个小山城。
家里没人管我，我也被那个支离破碎的家伤怕了，上了初中我就开始住校，除了学校放长假，我都不回家。
那个家带给我的是无尽的争吵与咒骂，是伤痕紧紧，是污言秽语，是不幸。
但偏偏，那是我的家。
480，我妈给了我1480，她说那一千块让我买衣服，旅游钱要是不够了再和她说。
我妈疼我，每个月都给了我500块生活费。
迫于各种压力，我已经有一两年没见着她了。
其实我卡里还有不少余额，每个月生活费都不到八百，从十岁那年我自己掌管生活费到现在已经有两年了，卡里约摸有个两万块。
还有学校每学期的资助和退还的学费，各种比赛奖金，零零总总算下来也还有个五六千块还在另一张卡里。
但每次学校缴费我都是两头要，多的全部存在卡里，虽然我知道这样做不对，但我不得不为以后做打算。
我是随时都可能被弃养的。
星期六有课，下午五点半才放学。
因为约好了出去逛街，路含和徐蕾都不打算回去。
我们都在操场上散步，感受着夏日残留的热烈。
夏凉城和程力他们在蓝球场打球。几个小孩在沙坑里堆城堡，秋鸟掠过高远的天际，直奔如血的夕阳，黄昏的风带了些温暖，抚起我的青丝，我追着飞舞的蝴蝶而去，却听见有人在叫我，我回头。
是夏凉城抱着蓝球，低头用衣角擦汗，脸上黑黝黝的，但他的眼里闪着光：“薄暮。”
“嗯？”我笑着跑向他，“夏凉城。”
他笑了，露出了尖尖的虎牙，“我在。”
或许，这就是我的记忆里青春最好的模样。
……
周末逛街，我大大方方地挽着夏凉城的手臂。
路含拖着程力要去买套汉服，徐蕾和李彬走在一块打趣他俩，肖阳一个人跟在我们身后双手抱臂。
“我也想买汉服。”我摇着夏凉城的手臂，抬头看他，“你陪我去选。”
“走吧，”夏凉城指着前面的几家店铺，“去哪儿家”
“跟着路含走。”路含是个古装爱好者，买汉服就属她最内行了。
路含拉着程力左拐右转了半天才转入一个汉服专卖店。
这家店很大，从服饰到造型，各个朝代的都有。
一进门就有两个小姐姐迎了上来。
“你好，我想找一套汉服，轻便点的。”路含甩开程力。
程力：
我是给你走路当扶手的是吧？
“我想买套襦裙。”我看向一排排衣架，“轻便点，逛古镇的时候穿。”
店员小姐姐很是热情地介绍了一堆专有名词，我听不懂。
我只能看样式。
“我觉得这件很好看，你要不要去试试？”夏凉城接过店员小姐姐手中提着的一套做工繁杂的汉服。
这是一套暗红色的名叫鎏金夜宴的汉服，抹胸襦裙，纹绣很多很精美，颜色深沉却不死板，各色的红搭在一块，别有风味。
“拿一套165的。“夏凉城道。
我去试穿汉服，店员小姐姐很是耐心地教我原么绑带扣盘。
第一次穿汉服，我充满了新奇感，穿好后还整理了一下裙摆才走出试衣间。
夏凉城在外面等我，我走到他面前转了个圈：“好看吗？”裙摆像莲花一样随着我的转动绽开。
“好看，”夏凉城微微低头，他好像脸红了。
得到了他的肯定，我跑到镜子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眉毛和眼睛都笑弯了。
“要不再试试其他的？”他走过来摸了摸我的头。
“不用就要这套。”我不喜欢试了又试，最后还要去纠结买哪一套。
这一套很合我心意：“是不是还有头饰和鞋子呀？”我想搞一套完整的。
导购听到我的话，双眼似乎都在发光：“小妹妹喜欢什么样的头饰？”
她应该是看见月底的奖金在向她飞来吧。
我没说话，目光被贴在墙上的海报所吸引。
海报上是某男星身着明制锦衣卫飞鱼服的写真。
懂得察言观色的导购小姐姐就是我的嘴题：“这一款是飞鱼服，很适合你男朋友这种年纪的男孩子，出门穿轻便合身，透气好……”
我脸一烫，夏凉城的购买计划里应该没有古装，但重点不是这个，而是这个：“这是我哥。”
虽然我的确挺想让他做我男朋友的。
“拿一套175的我试试。”夏凉城打断了我的话，“你也觉得我穿这个好看？”
他在问我，我感觉他好像在和我闹脾气一般：“我觉得和我的裙子很配。”
难道不好看吗？
明明这么好看！
他拿了飞鱼服一言不发就进了试衣间。
我不知道他在闹什么，我好像没有说错做错什么吧？
他换得有些久，我在导购的帮助下挑了一款造型简单却格外精致的发饰。
夏凉城出来的时候，导购正在帮我做发型，我从镜子里看着他，有被他惊艳：“好看！”
少年的脸上还带了些稚气，偏偏他性冷，黑色的飞鱼服也被他穿出了一副翩然似玉的感觉。
“哎，薄暮，你们好了没？”肖阳大概是等得不耐烦了，“夏凉城呢？”
“这边。”夏凉城去找他了。
等他折返回来，我正一手拿着簪子一手抓着头发绕啊绕啊绕，但无论我怎么绕都绕不好，手都给我搞酸了。
“我来吧。”他抓住我的头发很轻易地就给我盘紧实了，“你怎么这么笨？”
我使劲晃了晃头头，想将簪子甩下来，却发现他盘的是真的实。
“呵，”夏凉城按住我的头，“傻子，你晃什么？”
“看看哥哥盘得紧不紧。”
我抓住他的手，和镜子里的他四目相对。
“紧不紧？嗯？”他戏谑地笑了。
我满意地点点头：“满意！”相当满意，这可是他亲自给我盘的！
“你选完了没有？我们还有其他地方要逛。”夏凉城看了眼时间。
“选好啦，你要穿着走吗？”我打量着他，“我先去换下来。”
“你先去。”
我换回自己的衣服后和导购去了收银台，六百块钱的衣服和头饰，店家说办理会员可以减免。我办理了一个会员，店家只收了我四百块，还送了我一支步摇。
还挺便宜的哈。
夏凉城买了那套飞鱼服，买单的同时主动拎走了我的购物袋。
收银小姐姐笑得那叫一个灿烂。
“走吧，肖阳他们呢？”我收好手机，以为他们先走了。
“还在试汉服。”他面露无奈，“肖阳，你记得给赵梓旭带一套回去。”
肖阳刚刚出来就被夏凉城安排了任务。
本来赵梓旭是要和我们一块的，但他家临时出了点事，他走不开。
赵梓旭有个毛病：但凡大场面，他们五个人一定要穿基友套装，不穿就要嚷嚷。
搞不懂他哪来的这个臭习惯。
也就夏凉城他们几个才惯着他。
事实证明，女孩子的逛街热情远超男孩子。
男孩子们只是买了一套休闲服和一双鞋，我和路含厚着脸皮要了同款，徐蕾很不厚道地和李彬买了情侣装。
大直男李彬：“买完了，走吧。”
“前面坐车。”肖阳点头。
我们三个女孩子直勾勾地看着他俩：“你们不买其他的？”
“买什么？”俩人疑惑。
“花露水，一次性毛巾，护肤品，沐浴露，洗发水，防晒霜，润唇膏……”夏凉城面无表情地开口，他以前陪我买过很多次东西了，已经有经验了。
程力还摸出了手机，一脸认真地补充：“零食，便捷牙刷套装，清凉贴，暖宝宝，补水面膜，晕车药……”
俩人满脸生无可恋：……
回去的路上，男生们承包了体力活。
我盘算着自己的花销。
今天一天用了八百多，主要是……
我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夏凉城手上的袋子。
“今天花了一千大洋。”徐蕾一边走一边翻看自己的发票。
“我用了一千三。”路含安慰着徐蕾，“暮暮，你用了多少？”
“八百多。”我眨眨眼，好像不太对，今天买东西我才是买得最多的那个，我低头重新翻看支付记录，“没错啊，我只用了八百多一点。”
路含买了一个护肤六件套比徐蕾多用了三百。
我比徐蕾多一套旅行套装，照理说不该比她低。
“你怎么比我少这么多？”路含眨眼，探头看着我手机上的支付记录，她的声音突然顿了一下，她的神色似乎有些怪异。
“走了。”夏凉城站在我身后催促我俩。
我没理他，还在思考我的花销。
他踢了踢我的脚后跟，似乎有些不耐烦：“快点，走了。”
路含回头看了他一眼，就不再说话。
我没注意到她的怪异，伸手拉住了夏凉城的衣角。
他们都走在了前面，我和夏凉城走在了末尾。夕阳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天空的飞鸟掠过浮云，远黛镀了层金光。
夏凉城。
我真的好喜欢你。
好喜欢，好喜欢。
……
那时候我喜欢夏凉城，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就在第一次看见他的脆弱的时候。那种心疼席卷过我的全身。
第一次我遇见了，那个想要我保护一生的男孩子。
夏凉城无论往后如何，你都一定要好好的喔。
……
周一早上的朝会，青依四人被给予了警告处分，小提琴事件才算真正告一段落。
一班和二班也恢复了正常往来。
但到底，还是和以前不同了。
这事不急，来日方长——这是两个班主任说的。
因为第二天要春游，学校取消了我们的晚自习。
夏凉城只准备带一套换洗的衣物手机和钱。
我一边清点东西一边感慨：“你们男生真方便。”不像我们女生要带一堆东西。
“嗯。”他点头，我清点一样东西，他就将一样的东西丢进一边的纸袋里。
清点完就开始整理。
“太多了。”夏凉城皱着眉看着我放在纸袋里的瓶瓶罐罐，他应该搞不懂我为什么要带这么多护肤品。
“不多，这一袋是洗漱护肤的。”我顺手塞了几张面膜进去，“另一袋是鞋和换洗的衣物，你是没看路含带的东西，那才叫多。”
路含好像准备了一个大背包三个袋。
夏凉城无语。
“再说了这些东西可以放车上，也不是很麻烦。”
“你为什么不带小样？”他翻看着护肤品，里面全是大罐子。
“用掉了。”我眨巴眨巴眼。我没骗他，是真的用掉了，而且小样分量很少，一次都不够用，“洗发水和沐浴露我用的小样。”
夏凉城突然笑了，拎出一瓶护肤品，看见是开过封，用过的，他又放回去再换一瓶：“效果怎么样？”
“我很喜欢。”我凑了过去，亲了亲他的嘴角。
夏凉城眉眼弯弯，笑意从眉眼中溢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