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那时

    阵瞎了。看着浓雾弥漫、光线昏暗的四周，狄衡得出如此结论。

    人头攒动，耳边不断传来尖叫和惨嚎、撕咬的声音。浓雾中可见度极低，四周嘈杂混乱，没人知道丧尸在何方，丧尸有多少，下一秒不测会从什么方向袭来。

    “师弟！师弟！”狄衡焦急地拿着锅和刀在人群中穿行。师弟不晕车不晕马唯独晕阵，在阵里会目光涣散重心不稳。现在到处都有人吃人，自己必须尽快找到他！

    现在阵瞎了，自己的呆毛也受到波及在头顶乱跳。阵瞎了是因为有人挖了它的眼睛扯了它的脉，而这些都是靠起阵者维持的。阵瞎了就会乱跑，阵乱跑的时候阵内区域会迅速扩大，到了某个阈点就会撕裂。

    前方有一名穿灵锋宗宗服的修士，狄衡想避过他，修士却突然转身面目狰狞地抓了过来，狄衡这才发现他的脖子上有鲜血淋漓的爪痕。

    “砰”，狄衡迅速一锅将人掼飞并加急了步伐。

    师弟之前不知用了什么功法，身形飞快，将尸变包围圈硬杀退了近十米。他眼看着师弟从那边进的阵，不会有错。

    浓雾中，不断袭来饥肠辘辘的人们。锅与刀配合紧密，狄衡无暇辨明袭击者的死活，来者必砍。狄衡越走越急，刀砍得越来越重，一路都是剁下来的残肢断头。

    经过一波袭击，前路变得意外顺利。看到眩眩欲倒的迦诺，狄衡当机立断咬破手指在空中作血画。

    师父说过，他的血很特别，不论是画符还是布阵皆如有鬼助，效果拔群。师父也说过，他生来就是血修的料，符阵尚且需要材料和媒介，而他的血本身就具备术法效力。只有血修能控制血的轨迹，只有血修能仅凭自己的血作符。

    或许这也是东谛临有人要杀他的原因，但师父不肯告诉他。以前的事他什么也不记得了。

    一道由狰狞而密集的符咒构成的血门呈现在空中。

    与此同时，浓雾中现出血淋淋的手向迦诺抓去，迦诺却毫无察觉。

    “师弟快走啊！”狄衡隔空将血门打在迦诺身上，迦诺瞬间消失。丧尸抓了个空，转身朝声音的方向走来，刚现出身形便被狄衡挫断颈椎。

    这刀已经卷刃得不像啥了。

    人的分布随着阵的扩大已经变得十分稀疏，环境相对来说安静了许多，偶尔会从远方传来喊叫声。经过考量，狄衡决定再等等。

    毕竟是血，还是省着点用比较好，万一用着用着贫血了就不好了。而且血用多了还容易遭反噬，书上很多有名的血修都是死于自身反噬。师父也千叮咛万嘱咐非危急时刻不用血。

    噢，他想起来了，师父说这话的原因是血修属于魔修范畴，是邪法，所以不能被发现。

    人有限，而阵延伸的空间无限——却不是无限。阵若撕裂，所有人都会被各自困在独立的空间无法动弹。

    人不能动不代表血不能动，届时狄衡便在体表布阵，将自己送出去。

    狄衡坐在原地发呆。光线越来越暗，如今四处一片漆黑，连雾也看不到了。

    不知过了多久，狄衡在无尽黑暗中看见了光源。

    一个周身笼罩着柔和光芒的青年男子向他走来。此人长发皆白，柔顺的披散着，着一身浅浅的靓蓝，如同一弯冷月。数枝冷月色的杏花图案静静绽放在一侧肩上，落英缤纷。

    “跟我来。”

    此人眼神清冷，声音也冷，再配上白色的柔光，仿佛随时都要羽化登仙。

    “你是灵锋宗派来的救援吗？”

    “正是。”

    处于瞎了的阵中，就像处于盲目奔跑的马车。马车上的人想要下去只需开门便可，但如果其他地方的人想要登上那个不知跑到什么地方的马车，就几乎不可能。

    一般情况下，阵若走失，处于阵中的人可以当作死亡看待。能进入走失的阵，此人绝不简单。

    狄衡跟随青年行动，惊觉阵的扩张仿佛从没发生过，每行几步便可找到人。如果找到的是村民，他们会问“你是神仙吗？”；如果找到的是修士，认识青年的，其反应都是一脸激动道“大师兄来救我们了！”。

    最终，青年集齐了所有活人，在所有人头顶和脚下开启两个奇异的旋转光轮，将大家传至灵锋宗内的大阵法中。

    大阵法亮着明灭的光芒，周围围了无数修士满头大汗地助阵。见众人回归，他们方歇一口气。

    一个中年男子踏入阵中，修士皆行礼：“副宗主。”

    副宗主点头，“诸位辛苦了，此次本该是常规的除邪护民行动，却变得出乎意料的险恶。所有参与者的名字都会登记在册，不论是生者还是亡者都会得到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