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宗规

    走了将近两百公里，总算看到了驿站。有打尖的货队路过，两人见顺路，且车内空间有余，便上前商讨载他们一程。付了些费，两人安然居于车中。

    狄衡戴着斗笠，将脸隐藏在斗笠边缘垂下来的白纱中，靠在角落写写画画。迦诺则在一旁练习狄衡不久前教他的燃符把戏，空白符纸毫无预兆燃起火苗，殆尽为灰随风散去。

    “好了！”狄衡手中炭笔在末尾潇洒顿下最后的黑点。

    狄衡吹了吹纸上的炭屑，将纸卷成卷揣进迦诺领子里。

    “嗯？什么东西？”迦诺拿下纸卷展开，看到“万奇楼楼规”的标题。

    …是了，自己之前问过狄衡这件事。他刚才就是在写这个？

    “咳，目前我能想到的比较重要的禁忌就这些，你先记记，其他的回头等我想起来再补充。”狄衡拍拍手上的炭屑，好整以暇地靠在边上小憩。

    迦诺看到纸中内容如下：

    「万奇楼楼规：

    1不得让任何人以任何缘由探灵根；

    2非楼主允许情况下不得出宗门；

    3不要进入或试图探究藏精阁，甚至不要让楼主知道你知道藏精阁的存在；

    4无事莫登“高楼”；

    5无事莫寻莫唤莫问师姐；

    6有事先寻先唤先问师姐；

    7若登“高楼”，尽早离开，三响五回，四回致礼，五回送客；

    8万物有灵，莫要得罪；

    9西北角花阁悬有蜂巢，蜜虽美，蜂极疯，慎之；

    10不互问功体，不讨论功体；

    11不要打探关于楼主的事情；

    12不要试图摸楼主马头；

    13该楼规涉及甚广，阅后即焚。」

    …误会，误会，原来是这个“藏精阁”。迦诺心道本来我不知道“藏精阁”，你三番两次提起甚至写纸上我就不得不知道了。

    迦诺扬手将纸烧得干干净净，脑中又浮现出狄衡讲关于“实践出真知”言论的画面：

    “实不相瞒，几乎宗门所有的规矩我都犯过。”

    …他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迦诺念头一闪，马头人怖然的脸突然出现在眼前：

    “当年你师兄可是半声不吭的受了几十个畜牲灵根。”

    无意识的哆嗦。车外刮进来的风似乎有些凉。

    白色的纱笠遮着狄衡的脸，也遮着未知，仿佛迦诺从来没有见过他的脸。斜对面角落里纹丝不动的是一个狠角色。

    不过，狠角色的战力貌似并不高，面对猛兽只能逃跑。迦诺似乎不像最开始那样果决，如果狄衡没有刻意隐藏其他能力，自己或许不该带他去宗门魁决比试。

    灵根的奥妙潜藏在脉络中，得其法者若有心，直接触摸即可探得。自己的灵根尚且能叫人探得，但狄衡的灵根万万探不得。

    前行的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没有任何预兆，外面也没有骚动，四周安静的可怕。迦诺皱眉，欲探头观望，却又忽然想到什么，决定先不要轻举妄动。他伸手去摇熟睡的狄衡，但狄衡却正正倒在他身上。

    迦诺探手确认，呼吸有，颈动脉有。

    还好，然而不好。

    “喂，怎么回事，都停下来干什么！”后方的车厢传来呵斥声。

    “副队长，休息一下吧，我的眼睛要睁不开了…”迦诺听到自己所乘这辆前室的驭车人气若游丝道。

    你们副队长有顺风耳吗，声音这么小他能听见就有鬼了。

    “副队长，人说他困了。”迦诺帮叫道。

    “什么？你也困了，你们晚上都干什么去了！”副队长带着怒意下车观视，发现除了他和那个短毛小子，没一个清醒的。

    不对，驿站的水有问题。

    迦诺印象深刻，当时在驿站，只有自己和货队的副队长没有喝那里的水——毕竟要钱，而且还不便宜。尽管口渴非常，精打细算下来自己还不如等等，再乘行五十公里就是当地水源。

    这个世界令人惊艳，不止地下水，地表水也可以直接饮用。没有人知道辐射，没有污染领域的概念，肉不带辐射，大片的土地可以耕种，动物长得就像小时候在避难所读的画本一般，天空蓝得令人心惊。

    迦诺当时还腹诽这个副队长跟自己一样抠，如今只有自己跟他醒着。

    旷野中，一群马蹄声由远及近而来，三三两两将货队包抄。

    哎，遭设计了。这地儿离东谛临隔十万八千里呢，总不该是冲着狄衡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