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猴子抬棺

    上海 武威 成都 哈尔滨

    北三道街17号。

    许道时盯着四爷爷递过来的那张纸条，上面写了一个地址。他皱了皱眉，心里满是疑惑：为什么四个城市都有这么一条街？这条街到底是干什么的？四爷爷并没有解释清楚，只是简短地说了句“多和他们接触接触”，然后就匆匆回七所了。

    许道时心里有些无奈。四爷爷是七所的创始人，平时忙得不可开交，这他知道。但忙到连话都说不清楚的地步，未免也太过头了吧？他叹了口气，把纸条随意塞进了口袋，但想到师兄就要回来了不由得又开心起来。

    深夜的金寨县，寂静得只有风声和偶尔的虫鸣。出租车司机李大山送完最后一个客人，正驱车朝县城赶。乡间的道路一般都没有路灯，今晚也没有星月的光辉，四周一片漆黑。这个时间路上已经没有其他人了，只有李大山的车灯在碎石铺成的道路上摊开两道苍白的光在黑暗中挤出一个小小的空间，但这点光明却显得黑暗更幽暗了。叫不上名的蚊虫先是被灯光吸引，然后啪啪啪地撞击在汽车的挡风玻璃上，留下了一个个微小却清晰的印记。随着车身跟着道路不断颠簸和摇晃，光束不断扫过路两旁未经修剪的荒草和杂乱的树木，让人总感觉藏着什么东西。

    好在李大山不是个新手，这种夜路他不知道自己独自走过多少回了，走这种路你不能自己吓自己，想的越多那古怪就越多。今天李大山的心情不错，他特别喜欢这种打车去偏远乡下的客人，虽然每次行程都颇为辛苦，但仅这一趟的收入就远超他在县城里来来回回奔波几天所能赚到的。

    李大山轻轻地将车窗摇下几分，点燃了一根烟，烟雾在微凉的夜风中缓缓飘散。他眼神警觉，细心地驾驶，巧妙地避开道路上的每一个黑影。

    车内的收音机静静地播放着老歌，外面的风声和树叶的摩擦声交织成一曲不太和谐的夜曲。终于将路况最差的一段路走完，虽然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但开了一整天车的李大山还是决定停下来休息一下，刚才的路颠得他手脚发麻，顺便也要解决一下生理需求。刚踏出车门，正好有一阵冷风袭来，李大山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夏天的夜风中总有几阵格外凉爽。

    四周的寂静几乎能让人听见自己的心跳，连一丝虫鸣都显得格外珍贵。李大山站在车边，夜风轻拂，皮肤上不由自主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找定路边一棵看对眼的树便开始放水，正哆嗦着，突然李大山的耳边响起了一串铃铛声，清脆而又幽远。铃铛声不奇怪，但在这个安静的有点过分的夜里却显得格外诡异，每一个音符都像是冰冷的指尖在他的脊背上轻轻掠过，让人不寒而栗，李大山还没有消退的鸡皮疙瘩又大面积蔓延开。

    这半夜三更的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听见铃铛声，自认胆大的李大山心中也是一惊，急急忙忙放干水后，拉链都没拉，回头朝车跑去，手忙脚乱地点火启动。在他焦急地摆弄着车钥匙的时候，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着他的心头，刚消退的鸡皮疙瘩又起一层。正当车灯亮起的瞬间，前方灯光的边缘处出现了四个身穿古袍的猴子，袍子是暗红色的，边缘磨损严重，看起来十分古老。每个猴子的背后都插着一个白幡，幡顶上的铃铛随着它们的步伐摇摆，发出那诡异而令人心悸的声音。

    这四个猴子抬着一个小棺材，棺材的大小似乎只能容纳一个两岁小孩。棺材的木质表面在昏黄的车灯下显得格外诡异，似乎每一寸木头都浸透了诅咒的气息。当然就算这四个猴子现在抬得是一盒曲奇饼干那也好不到哪去。

    李师傅想踩离合挂档逃离，可是他的双腿不听使唤，软绵绵的，仿佛被无形的恐惧锁链束缚，车子怎么也挂不上档。他的心跳得如此剧烈，几乎要从胸腔中跳出来，冷汗从额头滴落，湿透了衣领。他深呼吸几次，努力平复心情，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那四个奇异的身影，心中的恐惧如同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他淹没。

    猴子们行进的步伐异常整齐，却十分僵硬，仿佛被某种不可见的黑暗力量所驱使，没有任何犹豫和停顿。周围的树木在夜色中低垂着枝头，如同守夜的幽灵，阴风吹过，发出沙沙的响声。棺材虽小，但看起来沉甸甸的，深色的木头表面在昏暗的月光下反射出诡异的光泽，却似乎并不给这些猴子带来多少负担。这群猴子的眼神空洞，动作机械，仿佛丧失了所有生命的活力，只剩下被诅咒的命令在驱使它们前行。

    李大山心中充满了恐惧，他无法用自己生平接触到的任何知识来合理的解释眼前的这一幕。唯物不行，那只能唯心了，今天恐怕是自己夜路走多遇到鬼了。

    恐惧将周围的声音不断放大，原本寂静的夜，现在树木在风中摇曳，都发出阵阵刺耳的响声。好在四个猴子的注意力并不在自己身上，李大山右脚踩左脚，左手握右手，终于将车挂上了档位。

    而就在这时，天空中的月亮突然破开厚厚的云层，露出冷白的光芒，也许是雾气，也许是薄云，月亮的边缘并不清晰，像是长了一圈毛边。月亮出来的同时前方的猴子突然停下了脚步，它们将棺材缓缓放下，然后齐齐转过身来，朝着李大山这边看来。李大山感受不到目光，但他能看到它们的眼睛，没有任何生命的波动，冷漠而空洞，幽幽发着绿光。

    李大山的心脏猛地一紧，他迅速松开离合器，右脚几乎同时猛地踩下油门。车子仿佛一只脱缰的野马，如离弦之箭般向前冲刺，引擎的轰鸣声在空旷的道路上回荡。这一刻这估计是他生平油离配合最好的一次，也是他生平用一档开出速度最快的一次。就在他飞驰离开的瞬间，李大山通过模糊的后视镜瞥见那些身影模糊的猴子，并没有像他预想的那样追来，而是重新抬起那口沉重的棺材，继续他们缓慢而神秘的行进。

    李大山驾车一路疾驰，终于抵达了县城。城市的路灯如同永不熄灭的星辰，将夜色中的街道照得明亮如昼。当这些灯光将李大山整个包围时，他那悬挂已久的心绪才渐渐平息下来。直到他将车子停稳在自家楼下的停车位，心中那根紧绷的弦才算真正松弛下来。

    李大山下车时，身体里的肾上腺素已经一点点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难以抗拒的疲惫。他勉强支撑着疲惫的身体，一步步艰难地登上楼梯。楼梯间昏黄的灯光映照着他疲惫的身影，每一步都显得异常沉重。当他终于打开家门，熟悉的家的温馨迎面扑来，那份疲惫达到了极致。他甚至没有力气脱鞋，便直接一头扎进了被窝中昏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