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命苦
元知清最近异常忙碌，一个下午都没有回办公室，秦柏勋的行程安排也全权转交给她负责。
确认好周末两天秦柏勋都没有公务行程，意味着理论上她不用加班，整理好秦柏勋下周目前已定的安排，发送给元知清和秦柏勋，她今天的工作完美结束。
正高兴地收拾桌面准备下班，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打过来，是张青晚。
希蔓顿觉这个周末又得不安生。
电话那头张青晚温婉的声音传来：“蔓蔓，还在忙吗？”
“没有事，妈，您说。”
“没有的话，明后两天来盛南寺一趟陪陪妈妈，好吗？带套换洗衣物，记得带外套，郊区山上日夜温差大。”
她们母女俩感情不深，突然让她陪着去寺庙住两天，属实有些冒昧，希蔓轻皱了皱眉，但还是答应下来。
“好，我明天早上早点过去。”
想到周六一大早要出门爬山，希蔓十点就熄灯上了床，她工作以来第一次能这么早睡觉，以至于闭上眼好梦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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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南寺位于海京郊外的鹃山，此时正是杜鹃开花的好时节，漫山漫野的红杜鹃，像极了僧人肩披的红袈裟，因着这美丽的景象，盛南寺也被叫做圣僧的hrdaya，即圣僧之心。
盛南寺的主持方丈年逾八十，除了花白的胡子看不出老态，硬挺的身板，年轻时锻炼下来的肌肉并没有在他身上萎缩，眼睛不太能完全睁开，但与之直视能感受到他的炯炯有神。
因为方丈的坚持，鹃山到盛南寺的路还是原始的山石路，方丈认为不依靠任何捷径，通往佛祖的路应该由虔诚的信徒亲自丈量。
到盛南寺上香并不需要花钱购买佛香，这些完全由寺庙免费提供，每年为盛南寺捐款的商贾富人能排成一支队伍，更不要说张青晚成为清众后，希家每年会给盛南寺提供一大笔钱用于修缮、经营等开支。
九百多级台阶，希蔓差点认为自己要爬死在半路，得亏她聪明地穿了运动鞋。
心中不禁悲叹：张青晚，这是你对我做你女儿的考验吗！
当然，陪同爬山的还有陈梦。
陈梦看起来游刃有余得多，希蔓震惊得看着陈梦已爬上去老远，怀疑她是有什么深藏不露的副业。
最后一百多阶，是陈梦拉着希蔓爬上去的，同时天空还飘起了细雨，希蔓才后知后觉今天并不闷热，加上山间有高耸的树木射天蔽日，铺下一路阴凉，她爬了那么久都没有出大汗。
快要抵达时，希蔓抬头望向盛南寺涂着朱红漆的山门，不远不近看过去，张青晚正穿着一身素白长旗袍，打着油纸伞等她。
迈完最后一级台阶，希蔓腿软得差点在盛南寺门口就行了个跪礼，一旁的陈梦和张青晚赶快上来扶住她。
“辛苦了，不借助工具上来也是方丈对佛门信徒设下的考验。”
张青晚身上传来浓重的檀香味，可惜这佛檀之香并不能清净此时此刻希蔓的疲累。
“没事的妈，不辛苦，命苦。”
听到希蔓这么说，张青晚心里被刺了一下，随即取下她戴在脖子上开过光的长串佛珠，绕了几圈戴到了希蔓的手腕上。
希蔓有些不知所措道：“妈？”
张青晚浅笑着拍了拍她戴上佛珠的手，说“我们蔓蔓之后都会是好日子的。”
希蔓这才反应过来，她说自己命苦的玩笑，在张青晚听来会感到强烈的愧疚。
即使她没有任何主观抛弃的想法和行为，但自己的女儿的的确确丢失在外将近二十年，如果不是希蔓运气好，她们母女今生可能再无机会相见。
“妈，您别往心里去，只是我们年轻人常说的玩笑话，我命好着呢。”
张青晚点点头，牵着希蔓进了内院。
大概是天气预告早早通知了今天天气会不太好的消息，今天来上香的香客只零星几人。
张青晚带着希蔓到盛南寺后院的寮房放行李，嘱咐希蔓休息或者自己行动会，她要去香积厨帮着准备斋饭。
山上信号时好时坏，电子设备是玩不痛快了，希蔓呆坐不住，只好出来散步顺便熟悉熟悉寺内环境。
她举着张青晚给她的油纸伞，慢步走在青石板路上四处打量，走走停停间来到大雄宝殿前。
大雄宝殿是寺庙的主殿，里面供奉着释迦牟尼佛，是平日里香客、信徒们磕头跪拜的对象。
希蔓朝殿内望去，与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睛对上。
居然是秦柏勋，真就华央有钱人都信佛？！
秦柏勋保持着侧身回头的姿势，笔挺着身姿站在殿内的门前，眉宇间淡漠疏离。
他今天穿的黑西装上绣着栩栩如生的白色荼蘼，身后的供台上香烛正燃着飘出缕缕白烟，仿佛融入其中，高洁不可攀的模样。
希蔓想起他们上一次见面是前天晚上在他的办公室里，他暗示她，他是并且只是她的上级，让她心思放在工作上。
到现在她其实都还有些介怀他冷硬转变的态度，索性垂下眼睫，将举着的伞往前一低，假装没看到。
现在不是在公司，不是在工作期间，她可没有义务上赶着对他毕恭毕敬。
“希蔓？”
“姐姐？”
希蔓眼皮一跳，听到第一声时她心脏频率乱了一下，是被一个她熟悉、但在这个场景里不怎么期待听到的声音突然叫到名字而吓到。听到第二声，她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今天都来这里团建是吧。
将伞别过脑后，回头笑着打起招呼：“大哥，还有妹妹，巧遇。”
俩人都穿着白色的衣服，希谟是一套休闲马褂，头发像往常一样后疏，希婷是一身长款改良版提花缎刺绣唐装，挽着低髻。
希谟听到她这么说，微皱的眉头加深，“张青晚让你来这里没告诉你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啊？”能有什么日子，张青晚说的是想让她来陪陪她。
希婷打着伞，依旧不忘搂着希谟的一边胳膊，对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开口带着嘲弄的笑：“姐姐穿一身随便的运动装来这里就算了，怎么鞋子上粘的泥点都不擦擦？真是糟蹋了那么漂亮的油纸花伞。”
希婷第一次当着熟人的面大庭广众这么讽她，希蔓眉毛抽了抽，想开口刺回去，又想起这是佛门圣地，希谟也在，还是要保持她乖顺的形象，于是话到嘴边又憋了下去。
“妹妹说得对，是该拾掇干净，先告辞一步。”
懒得理他们，希蔓转过身准备回寮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