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将死之人
没有人能算无遗策，诸葛丞相尚且六出祁山不能拿下关中，何况聪明才智与之相差很大的吕少纯呢？
吕少纯等了一天，又等了一夜，预想中的陈老道并未出现。
种师道从未离开大军营帐，莫说他是名将，就是一个普通将军也知道行军打仗不能擅离职守的道理。
汾阳王赵穆收到吕少纯的传信之后，甚是奇怪，回之曰：“道长多虑了！”
吕少纯心中哂笑，呵呵，你们这些人哪里知道陈老道的厉害？再等一天，你们就知道我是多么的有先见之明。
又一天过去了。
赵俊浑身轻松，与他预想的不一样，奇经八脉断了之后感觉弱了很多，似乎是身体的神经没那么敏感了，痛觉降低7成！
他很平静，短命鬼有什么可怕的，至少要朝不保夕好！
“这毕竟是还没进入仙道世界，宗师也不能内视，因而内劲、真气的感知要通过体内的神经。神经断了，好比看东西模模糊糊，无法穿针引线，怎么练功？”
“经过丹田驯化的真气才是自己的，没驯化的就好比游荡的电子，不停的轻微的电击着细胞，细胞新陈代谢的速度跟不上，可不就会让人短命！”
轻松之余，
这两天赵俊用前世的“科学知识”解释了自己如此现状的原因。
武道不可怕，修仙也不可怕，既然规则是一定的，那么就可以通过“科学”的方式理解这规则！
令狐冲体内八种异种灵气都没死，化功大法加易筋经便解决了——
好吧，三象宗师的真气岂是那些武师可比的？北冥神功加九阳神功也不行，可能得麒麟神血或者龙元！
灵气尚未恢复到一定程度，龙在龟息，龙元暂时得不到。
凌云窟？二象宗师才有条件进去，安全考虑的话需要二名三象宗师携手才能不至于困身其中。
不！灵气复苏，火麒麟不知强大了多少，二名三象宗师未必足够！
“你很乐观？”
吕少纯等的有些着急，见赵俊时而傻笑安静待着，有些好奇：“你不打算靠自己实力下山了？以为陈老道能治好你的伤？”
“嘿嘿！”赵俊乐道：“如果司马相公知道我被你搞残了身体，天玄神功练不成了，你说那些儒士们会怎样想？”
会想，好啊，吕少纯你很大胆啊！你现在不满足于当刀，还想当执刀人，下一步是不是打算干涉朝政，用武力威逼君臣呢？
“你本来就练不成天玄神功！”吕少纯强调道。
“我练不成，是我天资不行，责任在我；但我被人搞得练不成，那是我的遭遇，责任不在我而在你！”赵俊笑的灿烂。
原来三象宗师之间的智商差距，也和武功差距一样大！
吕少纯扭过头去看晚霞，他不信。
又过去一天，陈老道没来。
吕少纯坐不住了，他不能因个人连累吕家，他有今天，十分之三是他的天资，十分之六是吕家的资源。
他首先传信给山脚下的吕家武师，把太清峰的情况告知堂叔吕大防。
他单纯了。
吕家武师在收到消息的第二时间，就被汾阳王知道了此事，紧接着种师道派来这边的人也知道了。
种师道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汾阳王立刻传信去汴京，元丰帝几乎和吕大防同时收到消息。
元丰帝大喜，乐的赶紧从刘贵妃床榻上起来，马上召集心腹商议。赵俊只有不到一年可活的时间了，吕少纯又递来一个敲吕相公的锤，怎能不令人开心！
吕大防看到消息，哭笑不得。
能说什么？这位族侄太单纯了？五十多岁的人，三象宗师，单纯？
吕大防进入政事堂的时候，几乎连堂前的小吏都知道了，“未经陛下命令，吕相公家的那位大宗师废了润亲王的经脉！”
润亲王的经脉一点也不珍贵，练了这么久都没练出一点真气，还说什么？
它可以很珍贵，这代表着皇家尊严、尊卑伦理、庙堂秩序——
“岂有此理！胆大包天！”
章惇首先发难，脸色阴沉，狂拍桌案：“这不是置陛下于不仁不孝之地吗！外人知道了只会认为是陛下的命令！这和下令杀人有什么区别！”
“我大宋以忠孝仁义治天下，这等无君无长之举、不遵规矩之事，吕少纯和那些江湖武夫有何区别！”
有些事情下级替上司背锅，而有的则是上司代下级受过。
吕少纯不是朝廷养着的宗师，是朝廷征召而来的，是吕大防的杰作，一来是弥补道家和朝堂的裂痕，一来是向元丰帝展示“忠诚”。
同时这也是一个陷阱，钓鱼陈老道，所以華山太清峰只有吕少纯一个宗师。
陈老道没咬钩，吕少纯自作聪明的“先下手为强了”，哎！
新补进内阁的丞相刘挚、朔党新晋领袖，慢条斯理道：“外人不知内情，只会认为陛下先把润王逐出汴京，又接着派人下重手废了润王经脉。”
“吕相公，咱们为臣子的，若不做出一些行动来，难道还真让陛下名誉受损？”
吕大防心凉了，看来刘挚是甘愿当元丰帝的打手了。
吕大防苦笑：“我会承担此事，不日我就会上书乞求陛下让我回乡养老。”
他不是司马光，在皇帝和另外两位宰相都排斥的情况下，后退是最好的选择。而且他也不年轻了，将近六十，可以用养老的名义。
章惇语气缓和许多，假意道：“吕相公，咱们为臣子的，进进退退正常。等待此事风波过了，我和刘相公联名向陛下上书为大人美言几句。”
朝堂的决议，次日早上才传到華山。
吕大防罢相！
吕少纯看到这结果大为震惊，这意味着是元丰帝亲自出面把此事的责任推到吕大防身上！吕大防可能再也没有进入政事堂的机会！
看来元丰帝认为吕大防主动“辞相”不足以让天下人相信此事与元丰帝无关，必须用此严厉的举措以表明态度。
“他终于大权在握！”
赵俊语气酸楚，没想到折腾一番的结果元丰帝是最大的受益者。
一个能罢相的皇帝才是真正的皇帝，大明万历帝能随便罢免张居正吗？大金康熙帝现在还和鳌拜斗着呢。这三位年龄相仿、即位时间相近的皇帝，没想到是元丰帝率先一步掌握大权！
等到司马光去世，就是高太后亲自出面恐怕也无法威胁元丰帝的帝位。
赵俊不知道该不该庆幸，这意味他复仇的可能大为降低，同时也意味着他对元丰帝的威胁大为降低。
今天之后，元丰帝没必要杀他了。
不，元丰帝事实上已经杀了他，只是死亡日期是在未来一年之内的某天。
吕少纯心情极差，吕大防让他成就三象宗师，而他却亲手害了吕大防、动摇了吕家的根基，恩将仇报不过如是！
赵俊笑道：“吕道长，吕大防失去的只是官职，我失去的可是生命啊，我都没那么难过，你痛苦什么？”
决议的第二部分，是关于赵俊的，元丰帝给吕少纯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教导赵俊武道。
“哈哈！”
赵俊大笑，终于走出第二层牢笼，以“将死之人”为牢笼了。
元丰帝岂会那么简单的就放过吕大防？吕少纯就是一个很好的工具，如果吕大防不听话，那么赵俊的人身问题就会再次被拿来做文章。
是你吕少纯把润王经脉废掉的，你现在说你没能力治好？
同时也表达一个态度，元丰帝对吕少纯这个道门三象宗师还是很尊重的，朝堂和道门的关系不会因为润王之事而生隙。
“我要感谢你一番，”赵俊认真道：“吕道长，你是我人生的贵人，司马相公让我走出第一层牢笼，以后我的武道就交给你了！”
陈老道之前是有能力让赵俊直接进入眼前这局面的，太监之外还有别的选择，只是他把选择的机会交给了赵俊。
你自己的路你自己选，你自己走。
人很奇怪，会把“预期”即尚未发生但是可能发生的事情考虑进来，甚至影响当前的认识和行为。
一个已死之人和一个将死之人是一样的吗？
吕少纯没有拒绝这个命令。
身份的转变，由牢头为护卫，并未让他有什么不适。
赵俊忽然好奇：“老吕，你身为一个三象宗师，却要教导我这个普通人，会不会感觉憋屈？”
吕少纯摇头：“教导幼儿会让你憋屈吗？直说吧，以后你有任何我觉得不合适的行为，我都会随时纠正。我保护你，但我说了算。”
对于这个态度，赵俊不以为意，三象宗师当然有此资格。
“你真不能把我体内的真气弄出来？这本来就是你的，难道属性不一样了？为何不再受你的操纵？”
吕少纯解释，真气离开武者身体一段时间之后，就会被环境“异变”，好比你的手指断了超过一定时间就接不回去了。
赵俊再问：“有什么办法可以让这真气变成我自己的？是不是经过丹田就可以？能不能用别的真气把它逼出来？”
“不能！”
吕少纯有些歉意：“真气不是气，它是能量，除非它属于你，否则无法把它从一个地方挪到另一个地方。”
“如果你经脉没废，那么可以通过某种内功把它转化。而因为你体内这些真气的存在，你的经脉无法用某种内功治愈。”
所以没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