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外公
沈国是腊月里到的长安，先在自家老宅休整了几天，才上定国公府来。他和顾老太爷寒暄了几句，便迫不及待去看外孙女了。
走到定国公夫妇居住的永宁居侧房，看到家具摆设都换了钝角的，地上铺着羊毛地毯，图案正是小孩子喜欢的鲜艳颜色，地暖烧的暖融融的。
沈国眼神巡视了一圈，挑不出毛病来，不由的捋着胡子满意地点了点头。
顾皎月被母亲抱在怀里，看到进来的老人，嗯，也不能说老，他大约五十岁上下，黑发中只有少许银丝，精神矍铄，面色红润，相貌堂堂，可以窥见年轻时的英俊。听下人通报，这就是自己的外翁了。
沈萱抱着女儿给父亲行了个礼，“父亲路上可顺利？今年冬天有些冷，皎皎年幼体弱，不好带出门，不然我就带着她先去见您了。”
沈国仔细看了这母女二人，见她们气色好的很，不由放心了。仔细一看，还好的过分了。沈国精通医术，惊讶道：“你身体怎么养的这样好？”
沈萱心虚得很：“我怀皎皎时十分顺利，月子也坐的好，之前两年也有好生保养。”
沈国肯定女儿说了什么谎，但也不追问，从她手中抱过孩子，“来，皎皎给外翁抱抱。”
“皎皎，快看，这是外公。”沈萱笑道。
顾皎月抱着外公脖子，奶声奶气地用婴语啊啊啊打了个招呼。
沈国见孩子声音洪亮，中气十足，玉雪可爱，更加欢喜。他仔细摸了摸皎月脉搏，十分惊喜，这孩子脉搏强劲，筋骨强健，百脉俱通，眼神明亮，正是长寿之相。
“皎皎天生筋骨强健，是个修道习武的好苗子啊。不如让她和我回洛阳道观修行吧！”
沈萱立时色变，她一直疑心女儿是神仙下凡，怕她将来斩断尘缘，隐世修行，沈国这话可算是戳到她痛处了，“我女儿怎么能出家，她是国公之女，多少荣华富贵不能享，作甚去受那修行之苦，不过是强身健体罢了，又不能真成仙。”
沈国只是爱才心起，随口一提，见女儿反对，便岔开话题。
“孩子启蒙怎么安排呢？”
“我和他父亲轮着来，不过过两年她父亲事情便要多起来，我还要管家，恐怕要另请名师了。”
沈国一见顾皎月便十分喜欢，“无需另外找人了，我近些年闲来无事，便给她启蒙吧。”
顾皎月听着二人讨论她的教育问题，便观察起二人相貌来。
定国公身材高大威武，一双虎目炯炯有神，国字脸，典型的虎将长相。
沈萱书香门第出身，气质温柔可亲，面目秀雅，是个古典美人。
沈国是儒家弟子，后来开始修道，飘然出尘，看着像个有道高真，不似凡俗。
总之自己家人长相都在水准以上了，顾皎月十分满意，自己将来定然也长得不差。她对相貌没多大要求，中上等即可。
沈国二人叙着家常，等着顾怀敏下朝，间或逗逗顾皎月，时间过得飞快。
到了下午顾怀敏才回家，便直奔正房而来，拜见岳父。
沈国也不废话，直接切入正题：“我看皎皎八字极好，将来必然不凡，你们定要好生教养。”
顾怀敏连连点头：“那是，皎皎可比两个大的聪明多了。小婿不会耽误了她的。大公主比她大两岁，过个几年就要进学，要不我和陛下说说，将来送她去做公主伴读？”
沈萱十分赞同：“大公主乃皇后所出，皇后殿下贤德仁厚，定然会精心教养公主，不会娇纵了孩子。皎皎做她的伴读，定然不会受气的。”
沈国思虑半晌，挥手遣退仆从，“我久不在京城，陛下诸子性情如何？”
顾怀敏惊讶道：“岳父为何问这个？”想了一会儿，沉吟道：“我不怎么关心这个，陛下尚且年轻呢。不过太子我倒是见过几次，虽只有七岁，已然通读经史，且我觉得殿下性情稳重，十分聪慧。”
沈萱补充道：“他对皇后殿下也十分孝顺。”
“其余诸子大约资质平平，我从没见过，也未听陛下提起过。”顾怀敏同皇帝十分亲近，不是兄弟胜似兄弟，二人经常一起喝酒唠家常。“我觉得陛下未必能认全自己那十来个儿女呢。”
沈国立刻呵斥了一声，“胡说什么！陛下也是你能说的吗？”
“你们觉得皎皎做太子妃如何？”
“什么？”
“什么？”
夫妻二人互相看了一眼，“爹，你怎么想起这个？您这也想的太远了吧？皎皎才出生呢！”
“糊涂，现在不想，以后再想就晚了。”沈国恨铁不成钢，这夫妻二人凑一块儿也拼不出一个心眼儿来。“皎皎是国公嫡长女，你又与陛下十分亲近。将来你在陛下面前吹吹风，使使劲儿，未必不能封个县主县君。如此身份，夫婿人选便十分有限了。”
“你那些同袍，不是我嫌弃，打仗打的好，可没一个会教孩子，娶的妻子也不贤惠。”
说到这里，沈国冷笑一声，“至于那些前朝世家，家里伪君子小人多不胜数！你们要女儿去跳这种火坑么？”
沈国本人是世家出身，但是他本人对世家的尸位素餐、愚蠢无能深恶痛绝，早已与家族决裂。一有机会便要踩一脚，更不可能将外孙女嫁给世家子弟了。
“再说陛下那些儿子们，你都说了，资质平平。皎皎不凡，嫁个平庸的丈夫，两人话都未必说得上。”
听到此处沈萱打了个寒噤，她有个闺蜜就是嫁了个废物世家子，闺蜜本人是个才女，见丈夫平庸好色，愤怒抑郁，没几年便去了。“不行，不行，我女儿不能嫁这些人！”
她瞬间支棱起来，推了丈夫一把，“你回头仔细看看各家的孩子，有没有合适的。”
她还是不太想女儿做太子妃，看看陛下后宫的成色，降将之女、仇人之女、前朝宗女、臣子进献的美人。亏得皇后手腕了得，不然皇帝皇后晚上都未必睡得安稳。
顾怀敏连连点头：“我明天就去看，正好年后有许多宴会，我仔细看看。”
沈国见说不通，气的不行：“你不想做有人想做，那些世家少说备了十几二十个人选，等着飞上枝头呢！”
他是真正的儒家君子，深恨世家居高位而无所作为、鱼肉百姓，以致天下大乱，百姓流离失所，绝不想以后的皇后是个世家女。
“如今乱世将将过去，这些世家豪族元气大伤，在朝堂上没什么能量，等他们出一个太子妃，再与新贵联姻，不出十年就能恢复元气，届时还有你这寒门子弟什么事！”
“你们流血流泪打下的江山，可都要便宜了别人！你儿子女儿将来也要被世家鄙夷侮辱！”
顾皎月在母亲怀中听得眸中异彩连连，没想到啊！我外公是个神队友啊！他一眼就看穿了定国公府的处境。是啊，获封国公只是开始，后面的日子才艰难呢。
她连忙朝外公伸出手，沈国顾不上生气，赶忙接过了她。
顾皎月待在外公怀中，安全感满满。怎么原书没提过外公呢，这么个神队友、大杀器，他不可能默默无闻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