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9章 她就不是个好的！
不靠谱的念头一个接一个闪过。扰的白柳妖心神不宁。它时而向前，时而向右，飘忽不定。兀自彷徨之际，苏柿的声音骤然响起，“小白，你眼睛不好使，用鼻子啊。”
鼻子？白柳妖如梦方醒。树妖嗅觉极其敏锐，可说是妖中猎犬。做妖做得久，轻易不用闻来闻去，渐渐忘了自己还有个比狗更灵的鼻子。
所以，一霸仙姑并非狼毒，而是看中它的本领。大约是它错怪好人了？
“小白！”苏柿的声音透出满满的不耐烦，“你傻了？还不赶紧给我闻起来？”
得嘞！是它自作多情。一霸仙姑根本就不是个好的！
白柳妖吸吸鼻子，“好嘛，好嘛。我这就闻。仙姑不要着恼。”说着，很是用心的闻闻闻，嗅嗅嗅。
浓重的泥土腥气中带着淡淡的异味，说不清什么味道，但是不同于邪祟的腐臭和妖魔的血腥，更像是介乎二者之间的臭和腥。
就是它了。
白柳妖循着气味前行，忽快忽慢，忽左忽右。在气味尤其浓郁的位置顿住，有点不大确定的说：“就是这儿了吧？”
苏柿挥动桃木剑，掠过七星烛。烛火上窜，苏柿轻轻吹出一口气。火苗骤然铺平，广德坊中的楼阁庭院在上面逐一显现形貌。白柳妖所处的位置烛火尤其红亮。
苏柿定睛细看，那是一座废弃的三进大宅。
“裴府？”苏柿拧起眉头，“裴鞠鞠的家啊。”愣怔的当儿，谭玄清等人也看出情魅所在的地方正是当年发生惨案的裴行之旧宅。
“此事……是否需要向朝廷禀报？”万长春凑到谭玄清耳际，压低声音，“关乎……”用手比个“五”。
也就是武。
谭玄清抿唇不语。
武焕旧年入阁，成为天子近臣之一。然则，武家经由太皇太后刻意提拔后，尚且不能与根深叶茂裴氏等量齐观。不过，相较之下，外戚更加跋扈张狂。这些年里，裴氏一直避免与姓武的正面交锋。
发现情魅，裴氏会如何应对？武焕以及太皇太后又将如何应对？
说还是不说？
谭玄清眉头深锁，略作思量，对万长春道：“你们在这处盯着，我去趟礼部。”仙人坊毕竟隶属于礼部，出了事得向上峰禀报。转身要走，万长春一把握住谭玄清手腕，“您别去了。等着就是了。”
嗯？为什么？谭玄清顿住身形，顺着万长处的视线看去，苏柿挥舞桃木剑，烛火形成的广德坊全貌顿时消散。
唤回白柳妖，将其纳入符中，收进荷包。说时迟那时快。苏柿便施个分身咒，神魂抽离“嗖”地一声遁入地下。
谭玄清急的直跺脚，“这个小苏！手脚也太麻利了！”
万长春喝一口渴水，酸溜溜的说：“谁让人家岁数小，灵便敏捷呢。”眼皮活泛，嘴巴也巧。花钱还大方。
所有的好儿都让小苏占齐了。
谭玄清心乱如麻。仙人坊被东方吞月逼的就快没有立足之地，若是此事处置不得当，太皇太后必定发难。光是太后就够难应对的了，再来个太皇太后……
这……那……仙人坊是不是要完？
不怕不怕！谭玄清安慰自己。倘若拿住情魅，那可就是一桩大大的功劳。就算太皇太后或是太后没事找事，他仗着这份功劳，也能直起腰杆为仙人坊辩驳。
苏柿神魂进入地下。一手持剑，一手持符，眼神戒备。
此时，情魅应该已经察觉到有人发现它容身之处。它当然不会坐以待毙。
苏柿用了道符给自己周围设下结界，继而又打出一道亮如白昼符，将广德坊地底照射的一览无余。方才乌漆墨黑看不真切，此时骤然亮起，地底布局看的十分清楚。若有似无的昏黑之气形成一道稀薄的屏障。这道屏障大到与整座广德坊相差无几。
情魅没有具象，可以蔓延伸展。正因有了屏障，它才不能去到其他地方。
然而，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屏障又是谁设下的呢？
苏柿待在原地细看那道屏障，昏黑之气中不时闪现出殷红符文。那是被称为“情魅天敌”的九天锁情咒。其中注入施术人的法力。法力越高，九天锁情咒的威力越强。
能够做法拘住情魅，施术人必定不是个棒槌。
有屏障，情魅窜不出去。如此……倒是容易办了。直接把情魅摄入法器中即可。苏柿瞥了眼自己手里的桃木剑。她这柄伏魔法剑瞧着破破旧旧，实则是个好宝贝。但等将情魅摄入其中，回返仙人坊后再做打算。
拿定主意，苏柿紧绷的心弦微微一松。深吸口气，掐诀念咒。她念的是五雷除魔诀。字字句句清晰可辨。但是却难明其意。
情魅无相。
苏柿感到一丝沁凉扑面而来。
定是那情魅！
苏柿心生戒备，念诵咒诀的声音稍稍拔高。然而，眼前光亮逐渐被黑暗吞噬。仿佛置身于凄冷孤寒之地。
幻象！皆是幻象！
苏柿缓缓合上双眼，不为所动。
咒诀声声，宛如重锤出击，砸向摸不到也看不到的情魅。
阴寒袭来，苏柿持剑的手冻得僵硬。
“慧娘，你再看一眼小公主吧。”裴巾帼的声音仿佛近在耳边，“此一去，不知何时能再见。”
慧娘是大儒邓尚独女邓轻云的闺名。她就是苏柿的亲生母亲。先帝放在心尖尖上的人。
是……母亲啊……
苏柿喉咙酸胀，眼眶微热，心中五味杂陈。明知是幻象，她还是忍不住想要张开眼睛看上一看。
触目所及，无不富丽灿烂。脚下铺就番邦进贡的金丝绒地衣，踩在上面好像踩在云朵上。苏柿循着裴巾帼的声音走过去。
羊角宫灯光亮微弱，躺在床上的邓轻云面色青白，她眸中满是不舍，一瞬不瞬注视着裴巾帼托在臂弯的女婴，幽幽叹道：“是啊，是应该多看几眼。我与她此生再无相见之期了。”
“你混说什么？”裴巾帼目中含泪，声音哽咽，“陛下绝不会负你，亦不会弃你于不顾。但等陛下心回意转，你就把小公主接回宫里。”
“刘聿早就不是刘聿了。”邓轻云眸底一片死寂，“皇后把他掉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