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这不是病,这是死亡
人死之后灵魂到底可不可以升入高空,还是沉入大地,我只知道,你离开了,我什么都看不见了。
……
许没有继续和艾米莉闲聊,和她挥手告别后就继续巡逻。
风沙镇确实是个混乱的热闹之地,即使是白天,许在上班的第一天,就目睹了六场牌桌骗局、制止了三场斗殴、见证了一场枪手决斗并发现了四个被通缉的盗马贼面孔。
许为决斗死掉的亡命徒的朋友介绍了卡伦老头的棺材铺,没有管凶悍的持枪盗马贼们,就在太阳下山前慢悠悠踱步回警局和夜班人员交班。
“有四个被通缉的盗马贼在波士酒馆喝酒玩牌。”许向杰克警长汇报道,“身上都带着枪,我告诉他们了,让他们在镇上安分点。”
值夜班的贝肯、褔拜、汉斯也早已制服、手枪齐整等候着,听到有通缉犯在镇上,三人眼晴一亮。
杰克警长神情很平静。
他双腿放在办公桌上,抽着烟,指了指自己办公桌左侧贴满通缉令的墙,问道:“哪四个?”
许走到墙边,分别指了指四张通缉令,道:“是罗布兄弟四人组。”
贝肯、褔拜、汉斯仔细看着通缉令,失望地摇了摇头。
杰克警长斜瞥了下四人通缉令上的赏金数字,轻轻吐了个烟圈道:“赏金太低,盗马贼而已,又不是罪大恶极,没有必要冒险抓捕。只要他们不在镇上闹事就行。”
贝肯、褔拜、汉斯也认同地点了点头。
他妈的,加起来才400个银币,确实不值得冒险。
真要抓这四个盗马贼的话,除了办丧事的拉鲁副警长外,所有人包括杰克警长、许和今天调休的白班临时工莫尔都要上阵围捕。
就算运气好全抓住了,400个银币按规矩一半是杰克警长的,剩下五个维安枪手一人才能分到40个银币。
为了40个银币冒伤残和死亡的风险?
还是算了,维安枪手安心捞钱,一个月也差不多是这个数了,何必呢?
三人中最强壮、左脸上有一条蜈蚣瘦狰狞疤痕的贝肯第一个接话道:“晚上我们会提醒他们,让这些家伙在风沙镇遵纪守法,不要让彼此难做的。”
面黑无须,看起来像个老实农民的福拜补充道:“那些大农场主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偷他们几匹马也算不上什么大罪过。”
瘦小得跟猴子一样的汉斯附和道:“就是就是,农场主们都是吸血鬼和吝啬鬼。就这么点赏金!谁会帮他们抓盗马贼?真是蠢货!”
许礼貌笑了笑,不说话。
福拜和汉斯也就敢私下这么说说。
西部行省的大农场主们哪个不是拥地千亩万亩,上面有关系,手下可以骑马开枪的牛仔少则几十,多则几百,可以说都是一股股合法武装势力的头。
大农场主们有身份、有财力还有实力,几乎都不是好惹的。
至少福拜、汉斯这种是绝对惹不起的。
不过既然不计划围捕盗马贼们,许觉得自己就该下班了,因此他以询问的眼神看着杰克警长。
“彼得,你可以走了。”杰克警长对着许随意挥了挥手,道,“不过今晚别睡太早太深,贝肯他们会可能会需要你的帮助。”
许点了点头,看着贝肯三人,道:“需要帮忙的话,你们可以让比利小子来找我。”
许并没有说他今晚他住哪里,也不愿让别人直接来找他。
许很担心别人找上门时自己正在发病,许不能让别人发现这事情,他现在只相信比利这个假小子。
……
许在安德旅馆吃了晚餐,就提前打包好行李,搬去了卡伦老头棺材铺的二楼。
可能由于今天许给卡伦老头介绍了生意的缘故,卡伦老头和颜悦色地看了许几眼,还给了他一个温和的微笑,才继续低头给下午被爆头的决斗失败者殓妆。
夜晚,棺材铺,昏暗的灯火,惨烈的死尸,死尸前对你微笑的黑衣老头……
整体画面其实很阴森诡异,许却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也很礼貌自然地给卡伦老头回了个微笑。
比利小子不在屋里,许猜测她不是去练枪就是去“跑腿”了。
许拉开二楼那间空房间的门,走进去,打开行李。
许非常迅速利落地铺上自己刚买的床单、被子、两个枕头,把衣服放好在柜子里,银钱塞进床底,关上门,一把手枪放在床边,一把放在枕头下,然后躺在了床上,头枕在没有放枪的那把枕头上。
今晚和之前的夜晚不同,打开房门的时候许突然生出一种清晰的意识,他意识到自己很快就要发病了。
果然,他才躺到床上,就陷入了黑暗……
许梦到了火树银花般的绚丽烟花在夜空中绽放,将整个夜空都照亮。
而烟花下一道红衣的身影如黑夜中的星火一样向着他奔跑而来,那道身影带着火热炽烈胜过烟花百倍的气势与热情。
那个女孩直接跳到了许的身上,就在女孩红唇如火向许吻下时,画面却变了。
突如其来的雨天,婉约美好的湖水,一座小石桥,石桥上愣愣发呆的许。
突然,一把油纸伞遮住了雨水,遮在了许的头上。
于是许转过身,看到了一张五官极其精致、面容清秀卓绝的脸,一双仿佛是世间最清澈的湖水、倒映着无尽天空和云彩的明眸,以及那一抹温柔明媚的笑。
然后画面又变了,分明是和持伞女孩一模一样的面容,衣着、气质、场景都完全不同了。
高楼掩映的雨幕中、现代衣着的女孩站在自行车棚下,就像一束丁香花,美丽、清秀又带着轻愁,安静地看着大雨滂沱。
不时有雨水打湿女孩的发丝,溅到了她的衣裳上,但女孩却恍若未觉,丝毫不在意。
而在雨中行走的许停下了脚步,他仔仔细细打量了女孩一会,然后持伞走了过去。
女孩收回了发呆飘忽的目光,那双明亮的眼睛侧头看向了越走越近的男人。
女孩的眼睛忽然如镜面分裂般层层叠叠、铺陈开来,化为了无数双属于不同女主人的眼睛,或深情、或无奈、或不舍、或彷徨、或痛楚、或执着、或好奇、或坚定、或清澈、或挚热……
这一双双眼睛都在凝视着许,让许感到一种山岳般的压抑与疼痛。
许睁开了眼睛,然后看见了比利小子好奇的目光,以及卡伦老头深邃的眼神。
“卡伦先生,怎么样?他这是什么病?”比利小子关切问道。
卡伦老头收回了放在许额头上的手掌,表情奇异地盯着少年,开口道:“这不是病,这是死亡。”
比利小子脸色大变,问道:“您是说许患的是绝症?!”
“不!”见多识广的冥神教高级牧师摇了摇头,他盯着苏醒过来的许,如盯着一个怪物,阴沉着脸,声音无比严肃道,“我的意思是,他刚才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