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嘭”的一声
世界说穿了不过是一个大猎场,弱肉强食。尤其是在贫瘠而混乱的西部荒原,软弱的人无法生存。
……
许啃了几块昨晚烤好的狼肉,补充体力,同时重新生起了火,脱光湿漉漉的衣服,以火烘干。
许现在只能庆幸自己昨晚在“病”发前趁着有体力猎食了荒原狼,否则“病”发后自己又疲惫又虚弱,生存下来的可能会更小。
衣服烘干后,许重新穿上,然后走出了山洞,辨认了下太阳和草木,确定了方位,许继续朝着东方行去。
烈日炎炎,旷野荒凉。
许忍着右脚腕的不适和疼痛,一步一步缓缓走着,路上他不时采摘下一些特定的树叶和草,收集够向许坐了下来,将树叶和草捣烂揉成一团敷在肿胀的右脚腕处,等疼痛缓解许多后继续一瘸一拐前行。
路过沼泽地的时候,许时常会弯下腰,摘起沼地上那种灰白色的浆果,把它们放到口里,嚼几嚼,然后吐到地上。
这种沼地浆果只有一小粒种籽,外面包着一点浆水。一进口,水就化了,种子又辣又苦。许知道这种浆果并没有养分,他嚼着它们只是要补充一点点水分。
时光渐渐消逝,日头渐渐从头顶西移。
一瘸一拐的许停了下来,在他前方不远处,有一块光秃秃的巨大岩石,还有一片绿色的小树林。
有树林,就说明前方有水源。
巨大的棕色岩石矗立在荒原上,如一面断崖壁立,古老而荒蛮。
在巨岩的下面,许看到一个月牙状的水潭,潭水清澈透亮。
在口渴的荒原行者看来,这潭水胜过黄金百倍。
许慢慢走近,心中有欢喜也有戒备。
荒原中的绿洲水源,易见猛兽,也易逢匪盗。
随着走近,许看到了巨岩背面的烈日阴影下,停着三匹马,坐着三个人——三个腰间别着枪的人。
一个络腮胡中年,微胖,满脸横肉;一个八字胡中年,瘦高,若有所思;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娃娃脸,故作深沉。
这三个人都戴着毡帽,穿着粗布衣和牛仔裤,他们的衣物和马背上都沾染了风尘和泥土的颜色,显然是刚刚赶了不远的路。
他们的右腰间都别着手枪枪套,给人一种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的感觉。而左腰间则拴着一个囊袋,鼓鼓囊囊的,似乎装满了东西。
许只看了一眼,便知道这是三位有收获的淘金客。
三人看到许,开始时明显有点紧张,下意识右手就放在了枪套上,然后很快就又松驰了下来,手离开了枪套。
在他们看来,这只不过是一个十五六岁、面容清秀、衣衫褴褛的少年而已。
虽然少年衣服上干涸的血迹、腰上的尖石头、肩上的狼皮和手上的两串烤肉一样的黑东西说明他应该是出人意外地杀了一头狼,但是终究只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无法对他们三个手里有枪的成年人构成什么威胁。
许向巨岩阴影里的三人微微点头示意,然后走到水潭边,用双手掬起水,喝了几口,又洗了洗脸和手,在燥热的身上擦了擦。
整个过程,许都是侧对着水潭,面对着三人,保持着基本的戒备。
然后他想了想,慢慢走向了三人。
许尽量使自己显得放松且没有敌意,直到靠近三人一丈左右,他才停了下来。
“请问,最近的城镇离这里有多远?往哪个方向走?”许问道。
少年的声音清越、平静而和缓,带着一种彬彬彬有礼的节奏和气韵。
他说话的感觉,似是在大城市觥筹交错的舞会上,而不是在这片荒凉混乱的狂野西部。
三个淘金客明显都有点讶异,既奇怪这少年过于正统的发音,又奇怪他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三人对视了一眼后,八字胡的瘦高中年开口答道:“往东走,最近的镇子是风沙镇,走路的话要两天。”
许点了点头,瞄了下三人的马,问道:“如果骑马的话要多久?”
“骑马的话——”八字胡中年抬头看了看太阳,道,“天黑前能到风沙镇。”
许又点了点头,然后拿下肩上的狼皮,递过去,商量道:“我脚扭伤了。你们捎我一程到风沙镇的话,这张狼皮就归你们。想必也能换一些东西的。不知道可不可以行个方便?”
八字胡中年侧头和络腮胡中年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后伸手拿过这张几乎完整的狼皮,微笑道:“成交!”
……
许于是不再需要拖着伤腿慢慢在荒原跋涉了,尽管他牺牲了自己本来想拿来换取些日用品和食物的狼皮。
不过只要到了有人烟的风沙镇,许相信总会有办法的。
荒原的夜晚险恶异常,许可不想再在荒原露宿两晚,而且他的伤腿虽然已做了紧急药疗,但也需要休息。
许并不想冒两天的险,让自己增大成为瘸子的机会。
接下来半天的行程许知道三个淘金者的名字:络腮胡中年叫德亚,八字胡中年叫洛克,娃娃脸青年叫小洛克,是洛克的亲侄子。
许也告诉了三人自己叫许,一个迷途者。
除此之外,四人没有其他交流。
尽管和许同乘一匹黑马的小洛克似乎很好奇许的身份和来历,但询问之下许沉默以对、洛克又在另一匹马上瞪了他一眼后小洛克就闭上了嘴。
“我们快到风沙镇了,过了隘口就可以看到镇子了。”黄昏的辉光里,目视前方的山坳隘口,马背上的小洛克兴奋道,“我要舒舒服服洗个热水澡,到酒馆喝上半夜的酒,再叫上一个美丽的姑娘,享受个几天几夜——”
这回洛克倒没有斥责自己的侄子,脸上也露出了喜色。
毕竟满载而归,安全回到风沙镇是一件非常值得开心的事情。
“哈哈,一个怎么够!老子要叫三个丰满迷人的妞!”德亚粗豪大笑道。
许并没有礼貌附和淘金者的欢喜,他望着近在眼前的隘口,皱起了眉头。
“嘘——”许突然从后面抓住小洛克手里的缰绳,紧急勒停了马。
“你想死么?!搞什么鬼!”小洛克一个不防,差点摔下马背,立刻回头狠声骂道。
洛克和德亚也停住了马,回头看向两人,嗯,主要是盯着突然动作的少年。
许不管小洛克,看着洛克和德亚,解释道:“前面不太对劲,我感觉有杀气,会不会有埋伏?”
洛克和德亚一愣,皱起了眉头,望向前方。
小洛克神情一变,似有点被吓到,但又立刻笑道:“你感觉有杀气?!你杀过人吗?还能感觉到杀气?我告诉你,我可是杀过人的。当时有个傻b和我争女人,我找他决斗,一枪就干掉了他。就是这样,‘嘭’——”
“嘭”的一声枪响,小洛克头上的毡帽被打飞了出去。
正在对着许以手比划枪击姿势的小洛克倏地脸色煞白,额头冒汗,呆若木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