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过去
乔锦安在公司工作了一下午，整理了近年来和京世合作过的国内外公司，顺便从近百份个人资料中挑选出了有能力的人，再把那些爱在工位上浑水摸鱼的人打上重点符号。
夜幕低垂，乔锦安有些疲惫，回去的车是温雨瓷开的。
“你回御水府还是鹤鸣居？”她侧头问旁边闭着眼小憩的乔锦安。
乔锦安闷声道，“御水府。”
如果没有什么事，她还是愿意呆在自己那个一百平的小窝里。
温雨瓷见乔锦安疲惫得声音都有些沙哑了，没忍住劝了一句，“这两天正好柏渊不在，你还是好好休息会吧。”
乔锦安闷着头没说话，躺在副驾驶上侧身看向窗外。
夜色迷人，玻璃窗隔绝了人世间的喧嚣。
“温温，”乔锦安沉声开口，“我大哥可能要开始管公司了。”
温雨瓷抿抿嘴，她果然还是在意这件事。
“从小我就去参加那些光怪陆离的晚会，每一个给我妈妈敬酒的人都会都夸我，说我能干，说我有出息，说我将来长大了肯定会和我妈妈一样是个女强人。”
乔锦安的声音有些低落。
“可是呢……”
她将脸埋进抱枕中，声音沉闷。
“我如今二十三岁了，是乔二小姐，是柏三夫人，却不是乔锦安，也不是小时候别人口中的妈妈的接班人。妈妈二十三岁的时候，已经生下了姐姐，已经站在属于她的位置上了。”
温雨瓷握住方向盘的手紧了紧，“乔锦安，你真的想当你妈妈的接班人吗？”
抱枕被泪水染深，乔锦安默了几秒，“想。”
温雨瓷心中像是压了一块石头，喘不过气来，“这么多年，你把自己也骗进去了？”
乔锦安吐出一口浊气，“母亲从小就好看我。”
温雨瓷转头看向身旁的人。
她蜷缩在座位上抱着枕头，海藻般的长发半掩住她有些苍白的脸。
只是在她旁边都能感受到一股低落的气息。
乔锦安总是这样，枷锁只是放在她脚边，可是她却心甘情愿地亲手给自己戴上。
车中的气氛有些凝固。
温雨瓷过了好久，才缓缓说出口，“好，接班人。”
乔锦安回了御水府，累得直接将自己扔进沙发里。
看着窗外的夜景，家家户户亮着暖黄色的灯光，她闷声不响地将酒喝了一杯又一杯。
桌上攒积的空酒瓶越来越多，乔锦安感觉到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
再清醒过来，天已经大亮了。
乔锦安皱着眉避开刺眼的阳光。
宿醉之后嗓子像是快要冒烟。
她脚步虚浮，撑着不太清醒的脑子洗了个澡。
出来之后，发现手机进来了条消息。
「乔丫头，今天回柏山来吃午饭。」
乔锦安叹了口气。
是柏老爷子的消息。
她今天其实已经安排好了，继续回公司工作，但是柏老爷子这么一打岔，她只能先回柏山了。
正午。
乔锦安到主楼的时候，发现家里居然只有柏老爷子一个人。
她提着包的手不自觉的捏紧。
柏老爷子坐在主位，垂着眼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乔锦安放缓脚步走到他旁边，轻声出口，“柏老先生。”
柏老爷子缓缓抬起头，他今天和往常没什么两样，但是乔锦安敏锐地察觉到他精气神儿有些不足。
“乔家丫头，你来啦，快坐。”
乔锦安点点头，坐在柏老爷子侧方。
“柏老先生，今天叫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她才不信柏老爷子只是单纯的叫她来吃午饭。
柏老爷子摆摆手，“先吃饭。”
乔锦安没有不识趣地追问。
两人沉默着用完餐，最后在用饭后甜品时，柏老爷子挥退身旁伺候的佣人。
乔锦安瞥了一眼，正襟危坐。
“乔家丫头。”柏老爷子的声音低沉。
乔锦安微笑道，“您说。”
“你给我说实话，你和柏渊是怎么认识的？”
乔锦安心头一紧，没想到柏老爷子会问这个问题。
指尖的微颤出卖了她。
她将手藏在桌下，斟酌了一会，还是选择避开这个话题，“老先生，我和柏渊当然是在上次的晚宴认识的。”
她说的是和柏明望订婚的晚宴。
柏老爷子默了几秒。
“算了，你不想说，我也不逼你。”他顿了顿，“那你觉得柏渊这个人怎么样？”
乔锦安抿唇，说了一个保守的回答，“柏渊很好。”
柏老爷子望向乔锦安，眼神不似以前那么威严，“柏渊这孩子，过得苦。”
乔锦安鸦羽般的睫毛颤了颤，静静听着柏老爷子说话。
“当年他妈还怀着他的时候，就悄悄走了。柏渊一直到14岁才被接回来。他在福利院，过得辛苦，其他孩子排挤他，因为性子古怪，福利院员工也经常欺负他，不给他饭吃。”
“他还小，却想活下去，饿急了的时候，从狗嘴里抢过生肉。”
乔锦安第一次听人提及柏渊的童年，心中有些震惊。
没想到看上去那么矜贵的柏渊，还过了段这么苦的日子。
“他刚回柏家的时候，满身都是刺，现在那些刺也没能拔出来，还是以前那副古怪的性子。我纠正过，但是适得其反。他恨我，后来我也随他去了。”
“他比他的两个哥哥都聪明，也比他那两个哥哥更狠。他心里没有亲人，毫无负担地坐上现在的位置。现在，人人都仰仗他，敬佩他，再也没有人看不起他了。”
柏老爷子说到这里，像是触及到内心深处最痛苦的回忆，声音有些哽咽。
“我欠他太多，已经还不清了。”
他拉起乔锦安的手，“乔家丫头，你和他已经结婚了。以后，他就托付给你了。”
乔锦安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这是自然，我和他是夫妻，这是应该的。”
柏老爷子摇摇头，“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他拍拍乔锦安的手，“这孩子心是冷的，我希望你可以把他捂热。”
乔锦安听得头皮发麻。
谁愿意去捂热一块冰。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柏老爷子见乔锦安没说话，沉声出口。
乔锦安瞳孔猛地一缩，眼中带着询问看向柏老爷子。
“你想调查当年招标事件背后的推手，对吗？你磨磨柏渊的性子，至少让他知一点人间冷暖，这件事，我帮你。”
乔锦安心跳加速，手指不自觉地蜷缩在一起。
她抬头看向柏老爷子，“当真？”
柏老爷子点点头，语气不容置疑，“我柏长卿这辈子，没说过假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