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一份卖身契
——县衙大牢
哗啦！咣当！
“七十一号，出来！”狱卒推开牢门一声冷漠的呵斥。
“不要！不要！我是冤枉的~！”蜷缩在墙角的男子猛然惊醒，接着抱住头拼命嘶吼。
狱卒见状摇了摇头，走过去一把将人薅起来，“时辰到了，安心上路吧！”
“小子，救我！救我啊！我是冤枉的！”男子瞪着侧身倒在草铺上的年轻人，边挣扎边求救。
“老实点儿！”狱卒随后拿刀鞘砸了他的背。
“放心吧，老王！待我出去后～我定会劝你那如花似玉的美娇娘择人改嫁的！”年轻人背对着男子抬抬手，慵懒的说着风凉话。
“滚你的球球，还在痴人说梦呢？老子就在下边安心等着你来，臭小子！”男子气的头顶冒烟，破口大骂。
“闭嘴！”狱卒押着他又补了两刀背。
“啊～！”男子当即痛的嗷嗷大叫。
“那你就慢慢等吧！”年轻人转过身淡淡一笑。
“臭小子，良心都被狗吃了吗？！”见他不为所动，男子彻底绝望的耷拉下脑袋。
“……”
“要你闭嘴，听不懂吗？”狱卒失去耐性的对他一顿拳打脚踢。
“哇～！啊～！”
一路哀嚎，男子最终还是被拖拽着离开了死牢。
“何必呢老王？自己的命都没了，还惦记一个青楼女子做甚？”年轻人慢慢坐起身揉揉耳朵，伸了个懒腰。
此刻的他，蓬头垢面的，跟鬼差不多。
“但凡是进了这死牢，哪还有人可以活着出去？不过呢，既然我已经答应了你，就绝不能死在这里……”自言自语的说完这些，他站起身，拖着沉重的脚铐走到墙边，用石头在上面划了一条竖线。
“又过去一天，想不到这死牢也是这般无聊啊！”他丢下石块拍拍手抱怨了两句。
从他被关进这里的那天算起，日子不多不少，今天刚好满一个月。
也恰好是今天，这原本热闹的牢房里只剩下他一个。
不用问，下一个肯定就会轮到他。
“咳！七十二号。”
年轻人闻声转头，看到一表情冷峻的捕快站在门口，其腰间别着一把黑刀。
“万捕头，你是来接我走的？不过，对我行刑的日子应该还没到吧？”他假装惊讶的调侃道。
“这一个就轮到你了，但我看你似乎一点都不在意的样子。不怕死？”万捕头些许不解与好奇的看着那年轻人。
“原本呢~我以为等待死亡的逼近会是件很有意思的事，可怎奈事实并非如此。根本无聊至极！”后者一脸失望的回答。
“所以，你当初为了进这死牢而不惜杀害那么多人，仅仅是为了寻求刺激？”闻言，万捕头顿时倒吸一口寒气。
这小子怕是脑筋不正常吧？
“我说万捕头，你这个大忙人今儿跑来牢房，不会真的只是找我唠嗑的吧？”年轻人不愿接这话茬，直接问回去。
“臭小子，有人想见你，跟我来吧！”万捕头说完便走。
“喂，等等！你让我这般如何跟你走啊？”年轻人叫住对方，指指自己的脚强调说。
“自己想办法！毕竟你身上背负着二十一条性命，我可没胆子给你打开脚铐。”万捕头这般解释。
“可恶！”年轻人微微蹙眉，但随即淡然一笑。
只见他从衣袖里取出一把钥匙，弯下腰开启脚铐，然后快速跟上。
“你……”万捕头非常诧异自己这么快便被人追上，不过很快释然的问，“你有钥匙？”
“答对了。”年轻人点点头。
“哪儿弄的？”
“刚刚那狱卒进来将老王带走的时候。”
“算你本事。”万捕头淡淡的称赞。
“多谢夸奖！”
稍微绕了点路，年轻人跟着万捕头来到后门。
县衙的后面是一条东西向的空巷，两侧只有墙壁。
“万捕头，你不是说有人找我吗？人呢？”年轻人四下里张望一番后悠哉的问。
“远在天边。”万捕头这般回应。
“你？”年轻人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不由得后退几步，“你想怎样？！”
“你一个死囚还会怕我？”万捕头一脸戏谑的看着对方。
“想我长得英俊不凡，玉树临风，自然是担心你将我偷偷卖人喽！”年轻人耸肩道。
“呵！我就问你一句话，想死还是想活？”万捕头收敛表情正色询问。
“唉……怎么又是这种老掉牙的问题？”年轻人双手放在脑后轻叹一声，“我记得小时候有位无聊的大叔也曾这般问过我。”
“别打岔，你只需回答我的问题。”万捕头耐住性子强调。
“行~！既然咱俩儿都是老熟人了，你就尽管说说条件吧！”年轻人知道自己没的选择，索性直接把话挑明。
作为一个死囚，他自然是没的选择，除非是真的不想活命。
“是个明白人。”万捕头开始有点满意前者的态度，随后从怀里掏出一纸契书摊开。
年轻人随意瞥了两眼，些许不满的抱怨：“我说，这不是卖身契吗？好歹相识一场，你怎么能落井下石呢？”
“不愿意？没问题！没人勉强你，我这就送你回牢房如何？”万捕头不耐烦的说完便要收回契书。
“别啊！我签，我签还不成吗？”年轻人赶紧阻止了对方。
要知道好死不如赖活着，他还没大方到愿意给那二十一条人命殉葬的地步。
万捕头扯动嘴角一笑，“在这上面写下你的名字就行。”
“可恶！”年轻人白了对方一眼，咬破手指，在契书上签名。
“哦~，百里寻风，原来你真的姓百里。”万捕头看了眼签名收起契书，一副阴谋得逞的嘴脸嗤鼻笑道。
“很稀罕吗？”年轻人抱胸看着眼前人。
“在大周，姓百里的自然非常稀罕。行了！你先准备一下，稍后我带你去个地方。”撂下这句话，万捕头转身离去。
“老大，你还没说去哪儿呢！”百里寻风冲他喊道。
“带你去风月楼，听清楚了？”对方应酬的回应。
“切～，就你还有胆子去那种地方……”年轻人对此充满不屑与质疑。
“大人，请收下您的包裹。”这时，一小吏上前将一份包裹递出。
“嗯~，你刚刚叫我大人？”百里接过东西，不免诧异的一问。
“正是如此。从此刻起，您便是万捕头的副手，小的理应称呼您为大人。”小吏稍作解释后退下。
“哼！他这分明就是赶鸭子上架，谁稀罕当官差……”百里方才明白自己被人算计了一遭，气的鼻子都歪了，但又能怎样？
这天下尽数归于大周。
对于平民百姓来说，当真是生也朝廷，死亦朝廷。
——一个时辰后
两匹枣红马从东门离开县城。
“骕哥，我们这是要去哪儿？”百里问。
“接人。”万捕头只回答了两个字。
“麻烦说清楚些。究竟是‘接人’还是‘劫人’呢？”百里咬文嚼字的再问。
“随你怎样想。”万捕头半回头看了他一眼。
“是嘛！”百里微微一笑，一切了然。
那契书上写的清楚，完成十件事，朝廷便免去所有罪责，恢复他自由之身。
但不曾想，这第一件事来的倒是快。
虽然头件事按理说不该太难，可也绝不会过于简单。
他毕竟不是什么愣头青，这种程度的事还是想的到的。
没过多久，两人进了一片林子。
“吁……”万捕头勒住缰绳跳下马，“就是这里了。”
“这树林，可真是杀人越货的好地方啊！”百里似笑非笑的调侃了一句，随后下马。
“别废话！人就快到了。”万捕头说话间牵马进了路旁树林，之后换上夜行衣。
“骕哥，我劝你最好别忘记自己是官差这码事。”百里拴好马后在树下盘膝而坐，悠哉的提醒道。
“等下，押运囚车的队伍会经过这里。我要你除掉囚车里的所有人，至于其他人，由我负责料理。”万捕头走过来简单的说出计划。
“这个简单。只是不知是谁负责押运？”百里欣然同意。
反正对他而言，再多杀几个人也无所谓。另外，他也愿意相信万捕头不会让他错杀好人。
可，若真的错杀好人，那他也没办法不是？
“无名之辈。”
约一刻钟后，一辆囚车缓缓从南边驶来。
这支押运队伍有三十来人的样子，带队的是个女将，看着英气十足。
「一个起码从五品的高手，这还无名之辈？你真是我哥……」百里瞥了眼万捕头，偷偷在心里吐槽。
囚车里坐着一人，长得有模有样，虽然身穿囚服，却在那里有吃有喝，而且身旁还有佳人陪伴。
“大人，你干嘛呢！”女子一声娇羞，只因为被身边男子摸了一下。
“哈哈！佩远县就快到了，等下本官定会好好疼爱你一番的……”男子托起女子下巴，露出不怀好意的贱笑。
“大人~！”女子突然害羞的推开对方。
骑马走在最前的领队听到这二人的对话，顿时面露厌恶。
“孙大人，县城就在前方，您~是不是应该让身边姑娘提前下车比较好呢？”她请示道。
“冷捕头说的甚是。那我们就在这里停车好了。”那位孙大人点点头。
冷捕头举起佩刀，扫了眼后面的队伍，“所有人停下休整！”
走了一路，很多人都累了。这一句休整来的正是时候。
嗖嗖嗖……
不过，就在众人稍稍放松戒备时，一阵箭雨却是忽然从西侧林子飞来。
很多人猝不及防，瞬间被射穿。
“大家列队应敌！”冷捕头果断下令。
士兵们即刻行动起来。
“啊~！”车内女子蓦地发出尖厉大叫。
只因刚好有一支箭叮的一声射进她面前的牢笼栏杆。
当当当！
“大人当心！”冷捕头快速挥刀弹走飞来箭矢，后纵身一跃来到囚车西侧防御。
当当当！
又一阵箭雨袭来，但所幸都被她阻拦。
“救我啊，冷捕头！”孙大人当即吓得一通慌乱，抱住头趴在车上。
“大人莫慌！所有人就地防御！”女将回头瞥了眼车内之人，同时调整命令。
然而队伍已乱，士兵们尽管收到命令却无法做出有效防御。
随着箭雨的继续，不断有人倒下。
“挺行啊，骕哥！还埋伏了弓弩手呢！”远处林子里，百里抱胸看着热闹。
“计划有变，我们暂时不要出手，等待时机救人。”万捕头说完上提面巾遮住鼻子。
“救人？所以我们不用杀人了？”百里不禁蹙眉询问。
“你就那么热衷于杀戮？”万捕头转头斜睨着他。
“也没有了！救人便救人，我其实无所谓的！”百里耸肩。
“明白最好。但是我不许你擅自行动！”万捕头点点头并下令强调说道。
“遵命老大！”百里一本正经的抱拳。
嗖嗖嗖！
忽然，连续三支箭矢从西侧林子穿出，直奔囚车而去。
“……”冷捕头眉头微蹙。
尽管她已捕捉到那径直飞来的连矢，可怎奈射速太快，在她手里佩刀堪堪反应过来时，箭矢已是贴着她的脸颊转瞬即逝。
“啊~！”身后立即响起悲鸣。
冷捕头闻声转身，只看到车内女子胸口中箭吐血而亡。
至于那位孙大人，他正抓着女子身体躲在其背后，因而逃过一劫。
“大人没事吧？”冷捕头虽然看不惯对方的做法，但还是表达关切的问了一句。
“没、没事……”孙大人哆嗦着回答，其脸上冷汗直流。
既然没事，冷捕头便不再理会，继续应对漫天箭矢。
周围，来自士兵们的哀嚎声不断。
“救命！救命啊！”孙大人趴在那儿哆嗦不止。
片刻过后，箭雨停止。
“……”冷捕头再观整支队伍，基本已是无人生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