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分开了
苏文睁着泛红的双眼,凝视着这混乱的一切,他在思索,该如何度过这个游戏?武力在这里毫无用武之地,毕竟每个人都被紧紧束缚。
这里没有沙漏,有的只是一张圆桌,和四面仍在不断爆裂的酒瓶,还有不断炸开的脑袋。
这个游戏仅仅就是讲故事吗?让自己亲手揭开自己内心深处最痛苦最愤怒的伤疤?
戏谑的声音如寒风,继续回荡在空气中,重复着那句话:“说出一件令自己愤怒的事情,让大家开心一下。”
此时,聚光灯开始不停地游移,似乎在寻找着某个“幸运儿”。
最终,灯光停在了一个眼神略微空洞的少女身上。少女看着落在自己身上的灯光,表情如死水一般平静,似乎对此并没有感到意外。
她开始缓缓讲述,语气平静:“那年我只有四岁,父母双双去世,他们什么也没留给我,只留下了一条狗。在我孤独无依的时候,它就是我的朋友,是我的家人,也是我的守护者。因此,我称它为哥哥。”
“记得有很多次,当我饥肠辘辘的时候,哥哥总会跑到河边或者田野里,利用它那敏锐的嗅觉去寻找食物。它会带回一些野果和小鱼给我,虽然不多,但足够让我充饥。”
“每当哥哥带食物回来,它都会摇着尾巴,仿佛在夸耀它的本领。而我,每次都会紧紧抱着它,以此表达我有多么喜欢它。”
在诉说这些时,少女的声音几乎没有起伏,她的眼睛也未曾注视着任何人,就像是在讲述一段与自己无关的往事。
“就这样,我和哥哥一起度过了十年,相依为命。
可是那年,村里遭遇了严重的饥荒,蝗虫蹂躏了所有庄稼,连树皮都被人们剥去。
尽管如此,哥哥每天仍旧跑到三十里外的大山里,尽其所能为我寻找食物。
它有时候带着伤痕回来,但仍旧像一个得胜的将军,骄傲地向我展示它带回的食物,而我则只能小心翼翼地为它清理伤口。
直到那一天,太阳渐渐西沉,我依旧站在家门口,焦急地等待着哥哥的归来。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仿佛有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揪住了我的心脏。
终于,我按捺不住内心的恐惧,决定出去寻找。当我来到一个僻静的角落时,眼前的景象让我如遭雷击,整个人僵立当场,无法呼吸。
只见哥哥静静地躺在一块石板上,一把锋利的刀子无情地划过他的肚皮,猩红的鲜血像决堤的洪水一般涌出,染红了石板,也刺痛了我的双眼。
我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这一幕,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我不顾一切地冲向哥哥,想要将他从痛苦中拯救出来。
然而,就在我即将靠近哥哥的时候,几双有力的手臂突然伸过来,死死地拦住了我。
我拼命挣扎,但那些人的力量太大,无论我如何努力,都无法挣脱他们的束缚。
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哥哥的眼神逐渐黯淡下去,生命之光一点点消逝。而拦住我的人,是我的亲戚!可是这些年来,他们从来没有管过我,不如一条狗!
我不需要什么亲戚,我只要我的哥哥,他只是一条狗,却是我的全部。
后来,有人问我:那一直陪在你身边的狗呢?
我只能这样回答:分开了,大伯一半,小舅一半。”
她仿佛没有一丝愤怒,但所有人都能察觉到那隐藏在她柔弱身躯下的熊熊怒火,恰似一颗即将爆炸的炮弹,宛如一座蠢蠢欲动的火山,一点即着。
此时戏谑的声音继续无情的响起:“请听题,你现在准备熬一锅狗肉汤,以下哪项是狗肉汤的调味料:
一、鹤顶红;
二、孔雀翎;
三、大蒜;
四、断肠草;”
苏文听着这个问题,忍不住抬头看向空洞少女。
“这是杀人诛心?”
这句话犹如一把利刃,不仅撕开了少女心中的创伤,更是在那鲜血淋漓的伤口上撒盐,而且还逼迫她亲自操刀。
少女听着这个问题,空洞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刺骨,仿佛千年寒霜。
在她的视线中,座位上坐着的已不再是那些少年们,而是她的那些所谓亲戚。
他们一个个面目狰狞,露出残忍的笑容,手持剔骨刀,正一点一点地切割着肉块。
她看得真切,那是狗肉,是陪伴了她整整十年,也是照顾了她整整十年的——哥哥。
而圆桌上,架起了一口大铁锅,下面烈焰熊熊,锅内沸腾的热水咕咕地冒着热气。
她的那些“亲戚们”此时正迫不及待地将刚切割下来的肉块扔进锅里,肉块上鲜血淋淋,那些毛发未经任何清理,直接就被丢进了铁锅中。
而此时,她的哥哥还没有死亡,只是静静地凝视着她,静静地看着自己身上的肉被一块块割去,静静地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然而,它看着她的眼神中仍旧满是温柔。
她的全身不由自主地战栗着,双手紧紧攥握,指甲深深地嵌入皮肉之中,鲜血汩汩流淌而出,而她却浑然不觉,仿佛那痛苦并非源自自己的身躯。
“不!”少女终于无法忍耐,不知何时,她身上的束缚已经消失了。
她猛然拿起面前的酒杯,就要向那些亲戚们砸去,但是就在此刻,他的哥哥突然对她发出一声吼叫,她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多年的相处,她早已洞悉他所要表达的意思。“活下去,好好活下去!”
空洞少女保持着砸酒杯的姿势,怔怔出神。
随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如同幽怨的叹息一般,缓缓闭上眼睛,用悲戚的声音痛苦的说道:“对不起,我做不到再一次眼睁睁看着你痛苦的死去。”
随后她继续扔出手中的酒杯,是那样的坚决,是那样的愤怒。
“很遗憾,游戏失败!”
那戏谑的声音似乎很享受这一幕,随后毫无意外,少女的头颅如烟花般绽放,是如此的绚丽与悲戚。
而被扔住的那只酒杯,却是刚好砸在了苏文的额头。“砰”的一声,似乎和少女的头颅在同一时刻炸裂。
苏文无法躲避,他也不想躲避,只是静静地看着酒杯落在自己的额头,随后骤然碎裂。
他看着仔细,看的真切,每一个酒杯的碎片,每个碎片滑落的痕迹,倒映在他的眼眸,看得清清楚楚。
正如他静静地看着那少女的头颅同样碎裂,那乳白色的脑浆,艳红色的鲜血,以及晶莹剔透的眼泪
这时,似乎有什么也在苏文的心中碎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