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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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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开始只是咳嗽。”

    “后来开始咳血,每次咳嗽都要拿着张手帕挡着,咳嗽的时间都在变长。”

    “有时候他的身上也会浮现一些红斑,那段时间我老是劝他去看看,他每次都说没事没事,因为过段时间也就消肿了,我也就没放在心上……”

    “后来我才知道,那段时间他已经有点食欲不振了,总是吃不下饭,人也消瘦了。”

    “我为什么就没有察觉到呢?那时候我老是在外面,要是我那时候……”

    “我那时候多多陪在他身边该多好,为什么我就没有察觉到呢……”

    言至中途,青年潸然泪下。姬楚只能坐在对方的一旁,轻拍对方肩膀,以示安慰。

    “这不怪你,林轩宇。”姬楚开了口,声音低沉,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颤动。

    林轩宇压抑了一下情绪:“我有几次回家看望他,他都是一个人,守在他那空空荡荡的小房间里面,我找他谈话,也谈不了两句。”

    “他总是会想起你来找他的那一天,他每次都要感叹好久,说你还是跟三十年前一样,说要谢谢你帮了我们这么多,他还要跟我讲三十年前你们一起经历的那么多奇妙冒险。”

    “但是他每次都只会讲那几个,尽管每次讲故事,里面的细节都会变来变去,可大致上还是那几个故事,说实话,我都听腻了。”

    “大前天晚上他还在跟我聊天,他说你好久没来见他了,他有一句话一直想要等你过来的时候亲自跟你说。”

    “我本来想昨天去找你的,但是你人不在。既然不在我也就想着,要不今天再来叫你,可是谁想到……”

    林轩宇眼眶中噙泪,看向姬楚。

    姬楚转过头,司礼站在一旁看得很清楚,姬楚垂下了眸,司礼从未见过他如此疲态。

    于事无补,姬楚拍了拍林轩宇的肩膀。

    “我……对不起,对不起……”

    司礼也低下了头,这里的气氛如此沉重,他无法插话。

    病房的门被推开,身着白大褂的医生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张报告单。

    青年站了起来,准备走上前,可是他自然也知道这张报告单代表着怎样的含义,刚走两步,腿便软下,无法前进。

    姬楚只好扶着他,走到医生的旁边。

    “这需要家属签一下字。”

    一旁的亲戚也涌了上来,大家都知道这张单子的含义。

    最后的一丝希望也随着破灭,这是最后的审判,也表明了无法挽回的事实。

    “我签……我签。”林轩宇接过对方递过来的笔,手颤抖着签下了自己的姓名。

    “医生,医生。”签完字后,林轩宇用他发着颤的声音提问着医生,“我什么时候还能见一下我的父亲,我现在还可以看一下我的父亲吗?”

    医生面露难色,斟酌许久后开了口:“现在,恐怕不行。”

    林轩宇紧紧抓住医生的衣领,双眼通红,情绪激动地说道:“为什么!为什么!他妈的,我只是想再见我父亲一面,要是送进病房前是我和他的最后一面,那为什么不让我再看他最后一眼……”说到最后,他的声音都带着一丝哽咽。林轩宇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在松开对方的衣领之后,转身狠狠地捶了一下旁边的墙,最后被自己的哭泣声淹没。

    姬楚赶过去将两人分开,随后向医生道歉。

    “我能理解你们悲痛的心情,也请你们相信,我们对此一样深感歉疚。”医生扯了扯自己的衣领,对着林轩宇说道,“我们已经做了一切能够做的了。”

    “我们现在还不能让你们见到您父亲,他现在…………”医生苦涩的看了一眼对方,“我们还需要缝合他的身体。”

    “你们现在应该去准备一下,有关于您父亲的后事。”医生顿了顿,“只要你们有了合理的安排,医院方到时候就可以把您父亲的遗体交还给你们。”

    “他说的没错。”姬楚走到林轩宇身旁对着林轩宇说道,“你父亲的后事还需要你们做决定呢。”

    “他是你的父亲,应该由你来做主要决策。”

    林轩宇强忍着悲痛,看向姬楚:“我还能为他做点什么呢?”

    “一场葬礼。”姬楚的表情同样悲伤,““你可以为他准备一场葬礼。

    “我可以当他葬礼的神甫。”姬楚允诺道,“这也是我唯一能为他做的了。”

    ……

    回到家里,已经是凌晨五点了。

    可穹顶的太阳还未升起,天色也未见亮。

    怀着沉重的心情,姬楚一人走上了楼,司礼本想在楼下等候,但是却被姬楚劝了回去。

    “你先回去休息一下吧,换身衣服,洗个澡什么的,今天凌晨辛苦你了。”

    见状司礼也十分无奈,他只好转身离开,回自己的住所去了。

    至于姬楚,他上楼也并不是为了休息,他现在也没时间休息。

    姬楚打开了自己的衣柜。

    曾经与队员之间的闲聊又于耳边响起。

    “成为神甫是最轻松的吧。”那时的林之轩发问道。

    “应该是的吧。”曾经的姬楚望向站在黑暗中的三十年后的自己开口道。

    “的确如此呢。”董妮娜伸出双手在火堆上烘烤取暖,“如果说教士是为了传递信仰,听取群众的苦诉。礼司就是处理各种繁琐事务的公员。神甫他要干的,就太少太少了。”

    姬楚取出一件黑袍,腰处束腰,下摆中间有着一排的扣子,衣领上有着一圈白色条带,肩上缝着披肩。

    这是神甫的装束,这是他从未穿上过的服装。

    毕竟,只有在见证新生以及死亡的时候,才需要穿上它。

    ……

    没想到姬楚给自己买的西装,这么快就派上了第二次的用场。

    葬礼筹备的很迅速,到了下午一点,大体上已经全部弄好了。

    葬礼举办在了一个宽敞而庄严的大厅里;场所是依靠姬楚人脉和关系租借到的。整个场所被庄重肃穆的气氛所笼罩,等到司礼来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有了不少人在大厅内,很多人司礼都在医院里看到过了。放眼望去,大厅的布置简洁而庄重,没有过多华丽的装饰,只有黑白两色的布条点缀其间,中间的棺材周边放着寥寥几束鲜花,在棺材上面放着林之轩的照片,至少在照片里,他笑得很是开心。

    还是太过仓促,毕竟这一切都是不到半天左右就给打理好的。司礼第一时间就看到了姬楚,因为对方的装束异于常人。但不同的是,姬楚没有看见他,反而是直接走到场地内找到林轩宇,跟他谈话。

    司礼跟上姬楚,才勉强听见了两人的对话。

    “就这么点花?”姬楚皱了皱眉头,“再补点吧。”

    林轩宇什么都没说,但是从对方的脸上姬楚看出了他想说的。他从兜里掏出一张卡,递给林轩宇。

    “先拿去用吧。”

    “这,我不能要,姬先生。”林轩宇的脸上还是有着散不去的悲痛,“您已经为我们忙活的够多了。”

    “叫你拿你就拿。”姬楚容不得对方争辩,“拿去再买点鲜花,你父亲他喜欢芍药。”

    林轩宇看了看对方,又看了眼自己手上的卡,不再说话。他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出去。姬楚的目光跟随着对方,最后才看到走到了自己身旁的司礼,犹豫了一下,朝着司礼摆了摆手

    司礼点了点头,他从来没有见到过姬楚如此的表情,犹如严穆的山峰上笼罩着悲痛的阴霾般。

    司礼心中虽有很多疑惑,但是他也知道现在的场合不允许他开口。

    直到葬礼开始,两人也没有一句对话。

    ……

    “各位亲友,各位来宾。”

    葬礼现场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台上,姬楚身着神甫装束,发表着他的致辞。

    “今天,我们怀着沉痛的心情汇聚在此,为我们挚爱的林之轩献上最后的祈福与道别。此时此刻,我们的内心如同铅块般沉重,为林之轩的离去而哀伤不已,同时也深深缅怀这位善良之人的往昔岁月。

    林之轩出生于 101 年 1 月 3 日,却不幸于 160 年 3 月 18 日因疾病缠身而离开人世,终年仅 59 岁。然而,他短暂的一生却充盈着无尽的传奇与美好回忆。

    在日常生活中,林之轩是一位极富责任感、堪称伟大的父亲。他以深沉的父爱呵护着家人,用坚实的双肩承担起家庭的责任,成为家人温暖的依靠。

    而在工作团队中,他则是一名对事认真、甚至有些执拗的搜查队探测员。他那严谨缜密、小心谨慎的个性,曾数次拯救了他的队友们。他始终秉持着稳重踏实、憨厚质朴的品格,默默地感染着身边的每一个人。如今,尽管他已离我们远去,但他的优秀品质将永远铭刻在我们心中,并继续激励着我们前行。”

    姬楚看了一眼台下,台下的人大多都在垂首默哀。

    姬楚顿了顿,他要翻开自己的下一页稿子。

    但是,他的手停住了。

    这份稿子是他回去之后匆忙写出来的,虽然是自己写的,但是姬楚还是觉得哪里不够。

    这些文字太过书面,太过陌生,这些话语真的能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记住他吗?

    姬楚的眼中蓄满悯惜,他把稿子置之一边。深呼一口气。

    “我现在,还能记起。我与林之轩之间相处的过往。”

    有些人抬起了头。

    “他非常喜欢数据。并且对此深信不疑。尽管我们多次对他这看似固执的行为表示嘲笑,可是他依旧我行我素,他这一行为最终也救了我们一命。”

    “一次我们搜查队进入到了一处瘴气森林中,尽管我们感觉周围的空气与平常无异,但是林之轩的数据上却出现了异常,他坚决要求我们离开那片区域。”

    “我们虽然对他的数据嗤之以鼻,但是看在人家如此焦急的份上,我们还是选择了离开。”

    “果不其然,在我们即将离开的时候,队伍中的其他两人都出现了身体不适的症状,当我们离开了那片森林之后,他们的状态便很快恢复了。”

    “事后我们回想起来,要是没有林之轩的坚决提议,或许我们都会死在那片森林里面。”

    “如果说,这能体现林之轩敬业的一面。实际上,与他相处的多数时候,我都能见识到他更为生活的一面。”

    “那次,我们的任务地点是在雪山的山脚。即便是山脚,那也是白雪皑皑,松雪铺满整片大地,几乎无处下脚,我们只好一步一步踩在雪上,开辟一条道路来继续前往目的地。”

    “可是林之轩却呆愣在原地,不敢动脚。”

    “我问他,为什么不敢走。”

    “他说,这白色的是什么。”

    “我这时才意识到,他不认识雪。”

    “我花了五分钟跟他讲解雪到底是什么。在我跟他说,雪是一种极小,极白的冰的时候,对方才将信将疑的探出了第一步。在我的如此笼统的解释下,他才不再那么害怕这白色的未知之物。”

    “他适应的很快,不到半个小时,就已经能够完全接受雪的存在。”

    “后来我们休整的时候,我们还打起了雪仗,他学得也很快。伸出手抓一把地上的雪,揉作一团。只不过他的运气不太行,抓起的第一把雪的下面就是一坨其他动物的粪便。”

    大厅里传来少许的笑声。

    “我会怀念那段美好的时光,我也会怀念这位友人。”

    “毕竟他是我为数不多的……”姬楚顿了顿,他在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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