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嫁妆
大年三十年夜饭。
奶奶坐主位，其他人围桌而坐，十人圆桌，刚好坐完一家人。
乔遇喜欢家里土酒的味道，得一小杯，和大伯叔叔以及黎曙碰杯，小口喝着。
吃完饭开始拜年，乔遇也是有收入的人了，给弟弟妹妹还有阳阳每人一个红包。
她孝顺奶奶，除了从杭州专门买的零食糖果，老年人用的蛋白粉，又给奶奶包了一个厚厚的红包。
老人家热泪盈眶，每年过年她都望着二儿子家能回来，这个孙女能回来，一年到头，能见一面也是好的。
她第一次见常敏，心里诚惶诚恐，害怕这么好看的儿媳妇不好相处，一开始语言又不通，两个人像哑巴一样交流，常敏爱笑又勤快，让人觉着亲切，见到乔遇这个孙女，更是喜欢，她从不嫌弃自己又老又没有用，耐心又细心，处处照顾她老婆子的心情，有什么好吃第一想到奶奶，而且越长越优秀，又成熟有主见，一想到是自己的孙女，心里倍感自豪。
欠的账还清了，家里人都平安健康，乔遇心里高兴多喝点酒，表面看着没事，脑袋已经发晕，有人和她说话，她能回答两句，没人说话，她趴常敏肩上睡着了。
常敏唤她去睡，她迷迷糊糊去床上，抱着暖呼呼的暖暖睡了。
大年初一家里人来人往，几个姑妈提前回来了。
因为知道她们初二要去娘家，所以提前过来。
乔遇起床手机没来得及看，被常敏拉着和姑姑们寒暄。
村里人分为两种，一种叽叽喳喳的，最喜欢扎堆东家聊西家逛，一种安安静静的只喜欢在家里说两句必要的话，出门能不说话就不说话。
奶奶是这个性子，三个姑姑也是。
她们话都不多，她们的孩子也是。
几个年轻人勉强待一起，乔遇还好，同龄的几个表哥表姐都低着头，十分不好意思。
作为主人家，乔遇仰着笑脸安排他们进屋坐，听见暖暖的哭声，她忙去抱孩子。
乔遇和他们不熟，他们也不爱说话，几个年轻人坐一起十分尴尬。
而且他们不是人人都有手机，大家就这样围着火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瞪小眼。
“表妹，我来帮你抱一会儿。”
大姑家的大表姐古月比乔遇大三岁，今年二十多了，胆子小，不敢出去打工，一直在家里帮忙放羊做家务活。
她比乔遇会带孩子，抱着暖暖到处走动，摘东西给她玩，暖暖也不怕生，和表姨玩得特别开心。
暖暖被抱走了，乔遇更尴尬了，又不能走，她只能干坐着，最后百无聊赖摸出了手机。
先回复一些重要的消息，给员工群发了个大红包，祝大家新年快乐，等了半天只有店长一人领取。
每个拜年的消息她都仔细回复，即便人家只是群发，乔遇都带上对方的名字，回以亲切的祝福。
周见的消息她最后一个回。
很显然这家伙除夕熬了一夜，乔遇没回，他一个人也能自娱自乐。
周见：年夜饭。
【图片】【图片】
周见：姐，你们吃什么？
周见：江情居然这么能喝酒？之前是我小看她了。
周见：姐你放心，我一口没喝，我乖着呢。
周见：乔姐，你怎么不理我啊，你睡了吗？
周见：那你睡吧，我替你守夜。
周见：马上过年了姐。
周见：5
周见：4
周见：3
周见：2
周见：1
周见：新年快乐，乔遇。
周见：深夜总是让人容易下一些决心，就在刚刚我一直想着，以后不管发生了什么，绝不与你失去了联系，以后的每一个新年，我都想祝你快乐。
周见：读过一个句子，第一时间想到了你。
周见：心里总是不忘对你真诚的祝福，就像夜夜不忘升起的星星。
周见：我想你也是跟我同样的心情，祝福你，我的乔姐。
乔遇收起手机，又打开屏幕，最终敲下简简单单几个字。
乔遇：新年快乐，周见。
他们认识这么多年，很少直呼对方的名字。
仿佛对方的名字会烫嘴，现在唤起这个名字，心里依然充满别样的情绪在作祟。
“乔乔，奶奶叫你。”宣宣姐在奶奶屋前喊。
“来了。”
乔遇快步跑上去，怕有什么急事，“奶奶怎么了？”
“没事，让你看一样东西，来，先闭上眼。”
“什么呀，神神秘秘的。”乔遇闭上眼，宣宣姐拉她往屋里走。
三个姑姑大婶和常敏都在。
“可以睁眼了。”
乔遇睁开眼，常敏拿着一件正红色的苗族嫁衣站她面前，大婶手里捧着一个银白色的头冠，三个姑姑手里还有其他银饰。
“奶奶眼睛不好使，剪裁了样式，请你姑姑和大婶一起做的嫁衣，芋头你不要嫌弃，首饰是你黎叔打的，他当自己是你父亲，给你添的嫁妆，芋头你乖乖收下也好全了他做父亲的心。”
这加起来快十万了吧。
还没摸到衣服乔遇哭了，蹲在地上抱着脑袋哭。
“我又不急着嫁，干嘛给我……准备。”
她第一反应是，自己值得这么好的东西吗？
从来没有收到这么贵重的礼物，也没人告诉过她，她值得。
她哭到打嗝，喜极而泣，不外乎如此。
乔遇的眼泪怎么也止不住，归属感在一霎那淹没了她，她高兴，又心酸。
“你宣宣姐的嫁衣十八岁之前都弄好了，你马上二十了，都算晚的了。”奶奶道。
大婶也说：“给你准备不是催你嫁，是跟你撑腰，就算决定要嫁了也不要怕。”
常敏安慰她，虽然她自己也泪眼汪汪：“好了，芋头，别哭了，快穿上试试。”
乔遇哭到最后无声哽咽，又弯弯嘴角，告诉自己要开心。
她穿的最后一件裙子是奶奶做的，八年了，她再一次穿上裙子，没有抵触，没有害怕。
带着忐忑和幸福，带着跃跃欲试和默默温情。
“我没有耳洞，耳环怎么办？”
“赶快谈男朋友，去打一个呀，我们这里讲究让那个男生帮你打耳洞，你们会在一起一辈子。”
“怪不得街上很多打耳洞的店。”
“我当时不知道，所以自己跑去打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宣宣姐说道。“二婶也是黎叔带去打的，应该没错，你看他们感情这么好。”
几个人三下五除二给乔遇换上衣服，戴上头冠。
宣宣姐拿出自己的手机，忍不住先拍一张。
嫁衣是金银线绣的栀子花，样式大同小异，花样往往独一无二。
宣宣姐喜欢荷花，所以她的嫁衣绣了荷花。
乔遇想起自己养死的那盆花，更想哭了。
她一直没敢跟周见说，他送的花被她给养死了，她明明那么细心，它还是死了。
当年她亲眼看着花一天天枯萎，叶子掉得光秃秃，根部溃烂，最后只剩一片硬土。
乔遇难过了很久，经常蹲那里掉眼泪。
今天，她终于有了自己的栀子花，永生的栀子花。
乔遇舍不得弄脏，穿一会儿就要脱，小心翼翼叠好放盒子里。
奶奶把东西交她手里，“可以找对象了哦，大胆去试试，不要怕。”
“嗯。”
乔遇抱着东西回房间，放在百宝箱里，里面放着满满一玻璃栀子花，小学的书包，高中的校服，还有一双没穿过的运动鞋。
听见暖暖哭了，乔遇关上箱子出来，暖暖饿了，大表姐在喂她吃东西，耐心又仔细。
“表姐，你想不想去医院做护工，就是照顾产妇和孩子，工作很累，待遇不错，或者月子中心也行。”
“有这种工作吗芋头？我喜欢带孩子，不怕累。”
“有，我帮你问问。”
莉莉姐堪称整个渝州的关系网中心枢纽，乔遇打电话给她拜年，提了一嘴护工工作，她心里就有人选了，让乔遇等她消息。
“乔乔，你什么时候来把你男朋友接走，他在我家光吃饭不洗碗，还天天和江情互扔垫子吵闹不休，我快被他俩烦死了。”
“姐，他不是我男朋友。”
“那他是谁，得嘞，甭管是谁，你快来渝州，两个人都给我领走，我多久没睡美容觉了，闹得慌。”
“好好好，我去外婆家拜完年就过去。”
“快点啊，么么哒。”
乔遇打完电话把照片发给江情。
一分钟后马上接到江情的电话。
“我勒个去，你要结婚了？啊！那衣服好好看，裁剪，刺绣，都好精致，还有那个头冠，好高级，谁的手艺啊！天呐，我好喜欢！比你小时候那套漂亮多了。”
“奶奶给我做的嫁衣。”
“啊啊啊，我也要，我决定了，我要去西江买房子学手艺，我要去拜师！”
“这个想法不错，苗家绣确实有自己的特色，如果能走出西江镇，走到大众眼中，不失为一种传承，只是要说服她们拿出手艺，可能有点难。”
“这个你放心好了，都交给我，乔乔你终于穿裙子了，我要马上发朋友圈！”
江情风风火火挂了电话，三分钟后，周见马上转发那张图片过来。
周见：姐，这个有男款吗？
乔遇客服基因被激起：亲，您好，这款暂时没有男款，您可以看看我们家其他款式，总有一款适合您。
即便有男款，你也不敢穿啊。
她想象了一下周见穿苗族服饰的样子，一只名为欢喜的鹿跳进她心脏里，吓得她连忙切断想象。
这么久没见，也不知道周见变样了没有，有没有长青春痘，长了以后有没有留下痘印，胡子多不多，一天读那么多书头发秃了没有。
她翻过周见的朋友圈。
只有各种电视剧的吐槽和电影的无效剧透，以及各类分享文献，语气欠揍又有趣。
一张照片都没有。
帅哥都不知道手机有自拍功能吗。
她怕自己忘了周见的样子，翻出钱包里的一寸照。
“你可得争气点，不要长残了，好不好？”
男高中生带着微笑一动不动，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紧跟其后宋应星带着照片也来找她。
宋应星：乔姐，你好适合异域风，我接到一个商业拍，需要一个模特，你帮我嘛，我给你争取最优渥的待遇。
乔姐：什么时候需要？
宋应星：等你回来，我们具体商量，杭州要举行全国地理文化摄影大赛，我想去拍莫高窟壁画，我哥答应赞助我，但我找不到合适的模特，你给了我很大的灵感。
乔遇：好，回来细聊。
宋应星：谢谢乔姐【狸猫转圈圈】
乔遇：不用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