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婚姻
果然不出常敏所料，第二天石家来了十几个人，个个走路带风，有的甚至拿了木根，石家父母打头阵，一行人气势汹汹凶神恶煞闯进白果村，径直往黎家院子去，路上行人不多，但都爱凑热闹，很多人举着手机紧紧跟着不忘打开录影。
黎大黎二不是怕事之人，拿着扁担柴刀跟着冲进院子里，拦住他们的去路。
乔遇看着形势不对，从柴房找了个粗壮的柴火递给黎叔，把柴刀换了。
刀剑无眼，拿棍是为了防守反击，用刀就是故意伤人了。
“怎么办啊芋头，打到人怎么办？”常敏慌了神，踩着凳子看黎大伯家院子。
乔遇一点不担心，“他们就是虚张声势，没看到来的都是一些年纪大的，打不起来，他们只是来吓唬人而已。”
她吃完手里的烤红薯，拍拍手走进去。
石鸽骑着摩托车赶来，正好和乔遇一起进院门。
“谁家妈会把孩子悄悄带走，不让爷爷奶奶知道，你们养的什么女儿，尽做些偷鸡摸狗的事。”石老太太声如洪钟势如破竹边骂边踢院子里的东西，看见什么踢什么。
石阳在屋里嗷嗷大哭，大喊“奶奶不要打我奶奶不要打我”。
乔遇也是昨晚给阳阳洗澡换衣服才知道，石老太婆经常打石阳，边打边骂，他身上有很多竹条抽的伤痕，青青紫紫的看着就疼，他害怕老太太，一听到她的骂声以为自己要被打。
“没事的，阳阳，妈妈在。”
黎曙最后一个跑进来，提起喂猪的铁铲站在父亲后面。
他早就想跟石家打一架了。
农家乐当初是两家人一起凑钱做的，石家提供了地盘，黎家提供了黑山羊和厨艺，穷的时候还可以互帮互助，有点钱了矛盾都出来了。
两边的亲戚都可以去帮工，黎宣一视同仁给相同的待遇，可是石家人好吃懒做，卫生也做不好，在厨房帮忙更是马虎糊弄。
更严重的一次，带头发的黑山羊汤锅出现在老顾客的桌子上，服务员态度散漫无礼，老顾客气得在店里大闹一通，那段时间生意少了很多，黎宣一直是个好脾气的，当场就发火了，关起门把人骂了一顿。
当天留下所有人，一个个把他们这几天做的事说出来，吃瓜子唠嗑，不认真换床单被套和垃圾桶，拿手机拍短视频，就是不好好工作。
黎宣辞掉了几个人，又花钱安上监控，店铺继续运营。
石家亲戚被辞了，回家跟一个个大号土豆一样家里蹲，一个个站起来比父母高比父母壮，天天待家里，嫌这个苦那个累，赶不出去找工打，一做好饭跑得比谁都快。
他们父母很生气，又拿自家孩子没有办法，找石老太婆吵了好几次架，又跑到农家乐当着一众顾客面把黎宣骂得毫无还手之力。
黎宣也犟，面对辱骂指责一声不吭，抬手打了110。
警察把人教训过后，店里这才安静下来。
石家人彻底恨上了黎宣，更恨黎宣的弟弟黎曙。
他们觉得黎宣偏心娘家，这农家乐迟早归黎曙所有。
石老太婆气不过，经常找黎宣的不是。
他们说话声音很大，语速很快，乔遇听不懂，直到宣宣姐扶着肚子走出来，斩钉截铁道:“我同意离婚。”
乔遇这时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宁毁十座庙，不拆一桩亲。
她这是……毁了宣宣姐的婚姻吗。
常敏看出她眼里的情绪，拍拍她的肩膀，“没看见你宣宣姐说完一身轻松吗，离婚的打算，她应该想过很多次，今天只是导火索，不是你的错，女人对婚姻的失望，是一点一点积攒来的。”
石鸽站在父母后面，完全不知道他对面狠狠瞪着的是他老婆孩子，那才是他最亲的人。
又是一个不值得托付的男人。
乔遇走到宣宣姐旁边，“姐，我们要孩子的抚养权。”
“对，姐，我帮你养阳阳，养你肚子里的小宝，我们家有一口饭先给孩子们吃，绝不会让他们饿着。”黎曙也走到姐姐旁边，这种万事听爸妈的软骨姐夫，离了谢天谢地。
石家也没想到黎家居然答应离婚了，毕竟谁家会要一个离了婚带着孩子的女儿，哪个女人敢离婚？离了就是没人要的，被人指指点点，怎么生活，更何况还要养孩子。
石鸽失望极了，黎宣居然为了小舅子要和自己离婚，那就离，谁怕谁，他恶狠狠瞪着黎宣，“既然要离，马上就去离，今天就去！”
石老太婆拉住自己儿子，让他不要说话。
很显然她没有让儿子离婚的打算，只是说出来吓唬吓唬黎家人，没想到对方完全不怕，但她家有两个大孙子在黎家呢，而且黎宣虽然不听话，对他们俩不错，就算是吵架，还是会给她买吃的穿的，比她亲儿子还体贴，她是舍不得这个儿媳妇，但又恨她补贴娘家。
她也不想想，黎宣靠自己本事做生意，黎曙在店里勤快又好学，只是拿自己应得的工资，别人一说，她就信了，把儿媳妇记恨上了，一个家弄得七零八落的。
“去民政局之前，我们先去一趟医院。”乔遇得带阳阳去做伤情鉴定。
很快从医院出来，两帮人在民政局相遇，黎宣摸着儿子的头，一脸坚定走进去。
一个小时后，红本本换成绿本本。
石家因为存在家暴未成年的嫌疑痛失石阳抚养权，肚子里那个和他们更没有关系。
石鸽觉得黎宣不知趣不懂事，还蠢到要给他养孩子，他心里又觉得她是爱他的，不过既然离了，他是不会回头的，他还年轻，又有事业，还怕找不到一个黄花大闺女再给自己多生几个孩子，至于黎宣，一个带着孩子的弃妇，看她以后怎么找男人！
石家人趾高气扬从他们旁边走过。
“黎宣，你会后悔的。”
“我不会，我挺开心的，当初结婚我做不了主只能听父母的，现在离婚我可以自己做主了，鸽子哥，你知道自己做主的感觉吗？你不知道，不管结婚离婚，你都是听别人的，你真可怜。”
“你个死婆娘，我看还有没有男人敢要你这个破鞋！”石老太婆挡在儿子面前和黎宣针尖对麦芒。
“就是，还以为自己是小姑娘呢！”石鸽和他妈一唱一和的。
“谁说女人一定要有男人才能过日子，做了这么多年生意，石鸽，你的眼睛还是只有黄豆那么大。”
黎宣上车，乔遇按了喇叭，打开音乐，车子雄赳赳气昂昂排出一串尾气，潇洒离去。
“阳阳，你想姓黎还是石？”
阳阳已经懂事了，他握着妈妈的手，“我想和妈妈一样。”
“好，我们重新去上户口。”
派出所门口，黎宣拿到新的户口本，看着自己的名字在户主那一栏，笑得很开心。
“我以前就想当一家之主，可惜自己是个女孩。”
“你已经完成梦想了，宣宣姐。”乔遇跟着她一起笑。
“我第一次见二婶，打心里特别佩服，二嫂太勇敢了，温柔又强大，我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嫁去石家这几年我一直在学着二婶，希望自己可以立起来。”
常敏坐副驾驶十分不好意思，“你比二婶厉害，宣宣，日子是人过出来的，我们都会越来越好。”
过年之前，石家和黎家做了财产分割，石家拿出现金，留下整个店铺，黎宣带着钱回到黎家，从黎大伯手里买下家里附近的土地，黎曙和黎大伯都没要这钱，将家里土地也做了分割，姐弟俩一人一半。
冬天天寒地冻，她打算明年开工，重新建一个，干干净净的，只属于她一个人的农家乐，规模不用太大，只要够养活他们娘三，有父母兄弟的帮扶，她的日子不至于太难。
她又压着黎曙学说普通话，想让他去考导游证，黎曙立志帮姐姐养孩子，难得在书桌旁学个半天。
又到打糍粑的日子，江情一大早打电话过来，让乔遇弄完马上寄过去给她，她和莉莉姐等着吃。
忙到一半，又来了电话，不是乔遇的手机，而是奶奶那里的座机在响。
这么多年了，村里安了信号塔，信号好很多，他们所有人都在家，很少有人会打座机了。
“奶奶，是找我的吗？”
“对，这个娃儿的声音我听过很多次，他每次都找你，有些话我听不懂，只听得懂你的名字。”
乔遇洗了手擦干净，爬石梯去奶奶家里接电话。
她最近腰不舒服，搬凳子过去坐着说。
“您好，哪位？”
“你说是哪位呢，乔姐。”
这个声音经常在她脑子里响起，心脏觉得又酸又涩之后逼着自己不去想。
在很多艰难的日子里，她又悄悄回想这个声音的主人，想他的嬉笑怒骂，想他的坐没坐相，想他是如何回忆自己。
“你……你……”
“我什么我，我在西湖给你打电话，你倒是回去了。”
“你去杭州了？”
“对啊，来找人，一个故意不给联系方式，没有良心的女人。”
“我……”
“乔姐，我找你找得好辛苦啊……”
乔遇沉默半天，看似风平浪静，内心早已激起了千层浪，她整个人已经被拍在了沙滩上，一时之间丧失了语言功能。
撒娇男人最要命吧。
“我这会儿有点忙，先不说了。”乔遇想落荒而逃，又舍不得挂电话。
“那好吧，能把新电话给我吗？”
乔遇心软了一下，又狠了狠心：“你有事现在可以说。”
“我每天都有事，每天都打这个电话能找到你吗？”
乔遇哑口无言，她想斩断和对方的联系，也斩断心里疯狂生长的情愫。
偏偏周见不放过她。
“你为什么找我呢？”乔遇把问题抛给了他。
“原因有太多了，可能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还是这么贫。
“我先挂了，忙完再回你。”
“好，你一定要回我啊，我电话没换，你打一个电话给我就行。”
他乖乖挂断电话，语气十分无辜，几乎放低了全部姿态。
乔遇经历了天人交战，难以抉择之下给江情打电话咨询。
她直接了当一句话概括：“周见打座机过来，他一个人在杭州，让我把电话给他。”
江情先哈哈大笑三声：“他真去了啊。”
“你知道他要去？”
“我不知道他会真的去，从放假他一直打电话骚扰我，我拉黑一个，他就换一个，所以我就告诉他，想找你自己去杭州找吧，一家一家问，早晚能问到。”
“你太坏了，不知道他一直孩子气经不住激将法。”乔遇哭笑不得。
“我也没想到他真会去嘛，哎乔姐，亲爱的乔姐，你给不给呢。”
“……给他干嘛啊，又继续做姐弟？我可不缺弟弟。”
“是的呢，我们乔姐现在有新的弟弟了，宋应星比周见听话多了好吗，言听计从没有一丝怨言，关键还不会发牢骚，说话又好听。”
“又乱说话，应星确实是个不错的工作搭档。”
“哟，都叫上应星了，哎我的乔姐啊，我发现你很招弟弟喜欢哦。”
“你能不能给我意见，不给我就换一个电话打了。”
江情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除了我你还有别的女人？”
“当然没有，我给莉莉姐打电话，她给的意见总没有错。”
“你还是别找她，她肯定让你直接坦白，其实我也劝你直接坦白，要不然你心里也不得劲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