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风
那个雨夜，苏琦哭了许久，直到哭到全身发抖甚至想呕吐。
“别哭了，我带你回家吧。”
低哑的男声是高桀，他走过来，半蹲下，看着痛哭的她眼神中尽是心疼。
苏琦抹了抹眼泪，礼貌拒绝道：“高桀，你很好，但别再对我好了。”
他本伸出的手又收了回来，顿了顿道：“没关系的。”
唐纭卿喟叹着走上前去拉起苏琦，道：“我们走吧。”
唐纭卿后悔了，她从来没做过任何后悔的事，除了带她来这个同学聚会。
许苛向前台借了把伞，叫了辆车，把他们送回出租房。
高桀被拒绝后仍没有离开，看着几人坐车离去才放下心。
坐在后排的苏琦睡了过去，兴许是车子晃的缘故，一阵呕吐感袭来。
唐纭卿：“喂，苏琦。”
她强忍着拍着车窗难言道：“停车，停车！”
司机立马靠边停了下来，还不忘抱怨道：“真是的，别吐我车上阿。”
许苛把伞递给唐纭卿，她道了句谢，撑开伞给苏琦挡雨。
雨顺着伞骨滑落，滴在她的脸上，已然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
苏琦捂着胃，艳红的长裙沾染着泥泞，怀里还紧抱着张迟泽留下的外套。
“好点了吗？”唐纭卿关切的问道。
“嗯。”
唐纭卿搀着她回了后座，她把头抵在车窗上，刘海有几根还在滴着水。
她聆听着车窗外的雨声，有气无力道：“我是不是该遇见喜欢我的人了。”
“我看，高桀都比那王八蛋强。”唐纭卿痛骂道。
“哎－”许苛在副驾驶叹了口气，缓缓道：“虽然那王八蛋是我兄弟，但苏苏，我真觉得高桀他……”
苏琦打断他的话道：“别说了，我累了。”
“至于高桀，我没办法喜欢上他。”
“……”
不知过了多久，雨停了。
许苛送到两人到了楼下，苏琦摇摇晃晃的挣脱开唐纭卿的手。
还轻轻拍了拍她的肩，悄声道：“老唐，和他好好谈谈，不用担心我。”
她步伐有些迟缓，努力保持平衡，小心翼翼的避开水坑缓缓的走了进去。
看着苏琦进小区后，许苛放心的对唐纭卿说：“行，那我先走了啊。”
“哎－”唐纭卿连忙拽住许苛，急忙道：“等会儿。”
许苛耐心道：“怎么？还有事？”
“那个，我有点没吃饱，那边大排档超好吃，我请你。”
看着唐纭卿的表情怎么说也是像在找借口，但是许苛没拆穿她。
取笑道：“你是猪吗？唐纭卿？那么能吃？”
“你才是猪。”
许苛无奈笑了笑，道：“算了，小爷也没吃饱。”
还没缓过神的唐纭卿，抬眼看去许苛已经在前面招呼着她跟上。
正要上前，旁边白色的车突然启动，她后退了半步。
白车在她的面前驶过，车窗黑的看不太清里面的人。
唐纭卿还气愤的对车子嘟囔道：“开车也不会看看路。”
霎那间，后视镜反射出来一张熟悉的男人的脸庞。
“张迟泽？！”唐纭卿震惊道。
“唐纭卿我和你说话你听见没有！”许苛微怒道：“那么大辆车你看不见？咋没撞死你阿”
“不是，我好像……”
许苛打断她的话道：“你好像什么啊？好像瞎了啊？”
唐纭卿怀疑道：“我好像看见张迟泽了。”
“阿？”许苛也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反应道：“不可能，那狗儿子早他妈去机场了。”
“他和你说的？”
“阿，你看。”
许苛找出两人的聊天记录，在车上时，许苛给张迟泽发了条消息。
‘你不担心她？这就走了？’
张迟泽发了一个定位，在夏枫机场。
“你是没戴眼镜看谁都像张迟泽？”许苛收回手机，质疑道。
“放屁，老娘我今儿带隐形了！”唐纭卿转念一想道：“不过也是，他怎么能出现在这。”
“还饿不饿了？”
“饿饿饿！”
俩人的影子被路灯拉长，渐渐消失在街道路口。
回到家里的苏琦，简单洗了个漱，看了眼镜子中的自己，眼睛已经肿了，妆也有些花了。
她换掉了一身泥泞的红裙，把张迟泽留下的外套挂在她的房间门后。
书桌旁的毕业照还在，她苦笑了下，扯了下来，放在了旁边的抽屉里。
累了一晚的她，已经不想想太多了，只想好好上床睡一觉。
头疼剧烈的苏琦一遍遍回想着张迟泽的话。
“算了，被拒绝了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她打算看会电影睡觉了，一直和老唐住，第一次自己在家反而有点不习惯。
刚睡的有些昏沉，微信响了。
苏琦啧了一声，有些不耐烦的够着手机。
看了一眼时间，十点半不到。
这个时间只能是唐纭卿吧……苏琦这么想着。
但出乎她的意料，是余杨。
‘苏苏，你，明天有空吗？’
‘我有些事想告诉你。’
苏琦想拒绝，毕竟和她也不是特别的熟，也没什么事好谈的。
主要的是，明天苏琦还有个重要合作对象来她的工作室参观。
‘是关于张迟泽的。’
抱歉两字都已经要发送出去了又删除了。
关于他的？
苏琦深思熟虑了决定答应她。
‘好，下午五点，地点你定。’
‘那就在好久不见。’
看到这四个字，苏琦瞳孔微微一颤。
好像在哪里听过……
记忆中，是张迟泽严肃的表情，他正色道：“小朋友不可以去。”
她苦笑了声，道：“不就是酒吧吗，有什么不可以去的。”
她回复余杨：‘好’
‘那明天见。’
她放下手机，整理了下被角，准备重新入睡。
卧室门咣一声，是唐纭卿回来了。
激动道：“苏琦！”
这一刻，仿佛像是一把火，苏琦一下被点着了。气愤的从床上坐起。
她气愤道：“大姐，你搞错没，我今天晚上失恋了。”
唐纭卿坐在苏琦床边，激动的拽着她的衣服，只穿着宽松的棉t恤的苏琦，被她拽的露出了肩膀。
苏琦无奈道：“有事说话，扒我衣服干嘛？”
“许狗他他他他！！！”
她完全没有听苏琦的话，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等等……”苏琦怀疑道：“你不会和他在一起了吧？”
唐纭卿摆了摆手道：“倒也没那么快。”
“哦，那就晚安。”她冷漠道。
“但是他同意我追他了！”
苏琦有些不理解，喜欢就在一起好了，为什么还要追来追去？
她直接道：“那他如果喜欢你，为什么不直接和你在一起啊？他要吊着你？”
“哎——你懂什么。”唐纭卿摆出一副花痴的表情，正经道：“没关系，感情就是要慢慢培养的嘛。”
苏琦冷嘲热讽道：“呵，你们培养两年不还是被金锦插一脚。”
唐纭卿反倒没有生气，笑的反而更加得意。
她得意的挑了挑嘴角，道：“他和我说了，那天的事。”
原来那天，金锦找到了他，是和他表示感谢。
在刚结束中考的那个夏天，阳光炽热，正午的太阳在被暑热烤的昏昏沉沉的大地上空高悬着。
金锦本是和她奶奶准备回家。
途中，她的奶奶突发了心脏病，倒在路边，她大声呼叫着路人没人愿意伸出援手。
许苛爱凑热闹，挤进人群中。
他一瞬间就明白了是人命关天的事。
许苛急躁的跑过去，喊着：“艹，你们不会救人吗？”
“打120了吗？”
金锦穿着小花裙哭成个泪人，抽噎道：“打了，可是我奶奶情况好像越来越差了。”
他冷静的安抚金锦道：“你放心，我同学家里是开医院的，她教过我急救。”
金锦下意识的点了点头，擦了擦眼泪。
许苛沉稳的问道：“你奶奶有心脏病会随身带药的吧？”
她从老人的外衣兜里翻出一瓶药，递给许苛。
“这个，救心丸。可是，我也不知道吃几个。”
他耐心道：“两个。”
金锦晃了神，许苛皱眉急促道：“愣着干嘛，快啊。”
“好好好。”
随后，旁边的路人围着看这个刚满16岁的小伙子，在汗如雨下的正午的夏天，他救活了一位和他毫不相干的老人。
后来，金锦说分手的原因是觉得，对许苛更多的是感谢。
毕业那天，她把许苛拉到桃花树下，再次感谢了这位少年，并好好的告了个别。
许苛和唐纭卿说，从那天开始他就和她没再联系了，而且听说她出国留学了，交了个法国男朋友。
就连晚上的同学聚会喊她，她都没来。
苏琦还是存疑，这么一个花花公子，连金锦那样的人都驾驭不住他，怎么可能答应老唐。
唐纭卿意味深长道：“我知道你肯定不信，但是他和我说……”
她的眼神的光变得柔和起来，站了起身，缓步移到桌子旁。
淡淡一笑道：“他说，那天毕业，他找了我很久。”
桃花树下，互相道别的二人，各自转过身，走向属于自己的路。
许苛看到了个背影，但不确定是谁的，就没追过去。
情书被撕的四分五裂的躺在垃圾桶里，被风刮乱到地上。
他看见了熟悉的字体，写了两个字——许苛。
认识了唐纭卿六年的他，怎么可能不知道，那是她专属的字体。
苏琦明知故问道：“所以你现在打算再重新追他？”
“嗯。”她沉默了一下道：“不过，我没有打算再追他那么久了。”
“放心吧，老唐。”苏琦认真的说道：“我相信许苛，他比别的男生包括张迟泽都要有耐心，尤其是对你。”
唐纭卿低头会心一笑，显现出很少见的小女人的姿态。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指着苏琦原来挂毕业照的地方，思忖着问道：“你墙上毕业照怎么没了？”
“放抽屉里了。”
她顿悟，自己的心结是解开了，可苏琦的心结，可能，再也没有机会告诉他了。
唐纭卿岔开话题，呵呵一笑道：“那个，我明天晚自习没课，要不要去看电影？”
“说到这个……”苏琦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翻找着和余杨的聊天记录，递给老唐，道：“余杨明天约我，说有事要告诉我。“
唐纭卿疑惑不解的接过手机，草草看完后，她嗔怪道：“你答应她干嘛？”
苏琦怯声道：“我，刚开始是想拒绝的，但是……”
“但是，她说是和他有关的事。所以你就答应了？”
唐纭卿仿佛像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一字不差的都说了出来。
苏琦深深点了个头，道：“嗯。”
她转眼看着苏琦，眼睛还在肿，实在还不忍心骂她一顿。
把手机扔到床上，叹了口气，皱眉道：“你咋不把我气死？”
“我知道，还是因为那年冬天的事，你才讨厌余杨，但那都是六年前的事了。而且……”
她抽了下鼻子，缓缓道：“而且，因为是关于他的事，所以我没办法不去见她。”
唐纭卿妥协道：“我知道了，但是别聊太晚了，还得看电影呢。”
“好。”苏琦笑着应道。
因为答应了和余杨会面，苏琦只好推掉原先约好了的客户，改到第二天。
出奇的是，对方不仅没有生气反而答应的很痛快。
苏琦在工作室忙了一天，临近四点半才完成所有工作，出了办公室打了辆出租车去了好久不见。
她习惯性的坐在后排，拿着手机简单整理了下自己的头发和妆容。
正值高峰期，路上有些堵车，好在地方比较偏僻，没过十分钟就到了。
下了车的苏琦清晰的看着好久不见四个字的招牌，门口陆续的有客人进去，看上去很热闹。
她笑了笑，觉得这地方，着实与自己不符。
进去后映入眼帘的是一架钢琴，里面似乎有人在弹奏，因为有流苏挡帘的阻挡，看不太清楚里面的人。
苏琦左顾右盼着，终于在吧台处看见了余杨。
余杨热情道：“苏苏来了，你要喝点什么？这里的酒很不错的。”
“阿，我……”苏琦刚坐下来，犹豫着想拒绝她。
但不擅长和别人打交道的苏琦，很难拒绝这么热情的人。
“waiter。”余杨熟练的喊来了服务生。
一个端着牛奶盘子的男服务生走了过来，放到苏琦面前。
苏琦诧异道：“你上错了吧，我们还没点呢。”
“没有上错，小姐，这是一位男士给你点的。”
苏琦更加不解，余杨在端盘里发现了张纸条，递给了苏琦。
她打开纸条，呈现眼前的是熟悉的字，上面写着……
‘不是告诉你，小朋友不可以来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