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山民？不，他们是难民
涂山羽抬头望了望天上的月亮，仿佛月亮也听到了刚才连山讲的故事，害羞的躲进了云彩之中，现在看到悲惨的故事已经讲完，又调皮的露出头来，重新光耀大地。
涂山羽叹了口气，是啊，就算是月亮有时都还要被云彩遮挡，那自己一个如此平凡的人，经历些困难不也是很正常的吗？
月亮逃出云彩的刹那，光变得更强，即使是在云彩背后，他也没有放弃，还是会透过云彩发出微暗的光。
月亮如此，更何况人呢！
“我们回去吧！”说完涂山羽就朝着房子走去。
连山在他背后看了看，看到涂山羽迈着果断的步伐，心里很欣慰，也在他后面回到了房屋之中。
这一夜注定是难眠的，涂山羽怎么也睡不着，他一直在床上翻覆着。
外面的世界对他来说充满了好奇，像是一个快过生日的小孩子，在急切的等待着家人们捧上装着礼物的盒子。
而在听了连山的故事之前他还对自己的离开忧心忡忡，所以说人就是一种嬗变的动物。
不过与动物不同的是，人希望变好，有着强烈的企图心。
清晨比预料中来的要快，涂山羽翻身起床。头里像是灌进了一滩浆糊，每次晃动头部，里面都好像有浆糊在流动，这种滋味并不好受。
他走去盆子边上想洗把脸，盆里的水首先映出的就是他的黑眼圈。
他有些鄙视的看了一下自己，一张熟悉的脸映在水中，看着微微蹙起的眉。
涂山羽此时就想用手把水中的脸磨平，换回之前那个自己，但手刚触碰到水面，他的脸就花了，变得扭曲了起来。
他心里想着，已经变化了的东西，何必还要再纠结于他本来的样子呢。
自嘲的笑了笑后很快的洗好了脸出门而去。
不远处的婶婶们已经在开始准备食物了，他看着升起的炊烟发着呆。
曾几何时娘也是在家里做好东西等着他，看到了炊烟就知道娘在家里。
现在自己马上就要离开这里，离开养育了自己十几年的地方，不知道外面有没有炊烟会是为自己而升起的。
涂山羽深深的看着这一幕，想要把那些人、物品、景致都刻在脑子里。
一会儿人们都陆续的走出房子，霆逸与连山一出门就看到坐在火焰旁发呆的涂山羽。
他们都明白这一走也许就是永别，也可能是和宁静生活的永别。所以他们都不想吵到他，想让他自己多享受一下这难得的时光。
霆逸与连山走到了旁边的空地上，两个人一起商量出山的路线。
也早有一些妇人帮他们打点了行装，装好了一些食物水果之类。
这顿饭吃的比往常安静许多，就连一些小孩子都沉默着往嘴里填着食物而没有出声。
但对于涂山羽来说没有声音是乡亲们对他最大的怀念，这就像是一个无声的仪式，在默默的向他告别。
涂山羽全程都没有发声，强忍着心中的悲伤，不让自己掉下泪水。
这些人从他出生就在他身边，在呵护关爱着他，十几年的时间朝夕相伴，怎么会没有感情。但是在这个时候大家同时选择了沉默，也许都还沉浸在以往的时光里吧。
吃过饭只是简单的几句话涂山羽便与霆逸、连山踏上了出村的道路。
刚走出不久他听到了一些孩子的哭声，也有几个婶婶忍不住哭出了声音。
涂山羽停下了脚步，他不敢回头，怕自己回头了之后就再也不想离开，只能忍着泪水侧身用余光瞄了一眼，便转头追着霆逸他们走去。
霆逸看到了这一幕，他知道每个人的出生都会带着一定的使命，你的一生都是在围绕着怎样完成这一使命而奔忙。
英雄人物和平民又有什么区别？只不过是他们的使命相差太多了而已。
命运的巨轮啊，一旦开始转动就不会停下！
一路上涂山羽难掩心中的悲伤，霆逸与连山也知道他现在很难受，都没有去打扰他。
涂山羽看着两旁的树木，自己认识的越来越少，能叫出名字的更是少的可怜，他知道自己离家越来越远了。
但他还强打着精神强迫自己记住一路上特殊的标志，以此作为心中的路标，以后他还是会回来的。
三人就这样走了接近三天，从杳无人烟的山林里走到了宽阔一些的大路上，渐渐地路上也能看到一些行人。
只不过这些人都是神色匆匆的赶路，并没有停下歇息的意思。前面的一些人都是乘着车马，后面些的都推着小车子。
涂山羽第一次见到马，这和想象中的马差的不是一点半点。原本他想马这种生物应该有几条特别粗壮的腿，应该要比狗熊的腿还要粗壮才行，不然怎么能够担得起人的重量。
看到了马之后他才知道，自己之前的想法有多么可笑。
后面一天左右的时间就没有看到行人，又过了一天左右，行人就多了起来。
但是看样子和无名村的村民没有太大的区别，只不过是人数多了些而已。
这些人大多破衣烂衫，穿着打扮甚至比涂山羽还要丑。
在看到骑马那些人的时候涂山羽还自惭形秽了一阵，因为他们都是穿着华丽的外衣，和自己身上的粗布麻衫根本就不是一个东西。
自己身上的衣服充其量就是能够遮挡住一些部位的粗布，而他们穿的更多的是为了美观。
但是看现在这些人基本上是衣不蔽体，而且带的孩子也多，一家应该会有好几口人。
涂山羽不明白这些人是怎么回事，便问霆逸：“师傅，这些人是山民吗？怎么和前两天看到的人差别这么大？”
霆逸有些怜悯的说道：“他们不是山民而是难民，看来是碰上饥荒逃难的。”
“饥荒？逃难？”涂山羽不敢相信的重复道。
本来涂山羽以为山外都是世外桃源一样的生活，男耕女织、衣食富足，但没想到是这样一种状态。
现在想想自己在山里过的简直是神仙日子了，毕竟村里的人都没有饿肚子。
这时涂山羽看到一个只有三四岁的小女孩，一直在哭着喊饿，她的妈妈泪眼婆娑的看着女孩，不断的用手轻轻的拍打着她的后背，同时摇晃着小女孩的身体说着：“婷婷乖，不闹哈！睡吧，睡着了就不饿了。”
原来这个小女孩叫婷婷，看着黑黢黢的小脸上镶嵌着一双很有灵性的眼睛，但是双颊凹陷着，看样子已经很久都没有吃过饱饭了。
婷婷的娘看样子比涂山羽也大不到几岁，头发胡乱的盘在头上，边上一些头发已经松散的垂落到了肩膀上。头顶上横插着一节树枝，免的更多的头发散落。
一身粗布衣裳沾着泥土，已经被磨的发亮，看起来可以当盔甲用。
涂山羽看着他们想起了自己和娘亲，小女孩至少还可以在母亲的怀里哭闹，而自己只能在心里祈祷母亲能泉下有知，保佑自己。
这时涂山羽走过去，拿出了自己包袱里的肉块递给了小女孩。
不为别的，只为她和她的母亲能够活下去。
小女孩不闹了，看了看涂山羽又看了看他手中的肉块，又看了看她的母亲，仿佛在等待着母亲的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