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记忆里不存在的发小
八点，员工到齐。
柳元槐左手边的工位还空着。
这里原来是谁来着？
思索了一会，脑海中空空荡荡，没有丝毫印象。
算了，估计是被辞退了。
八点十分，一位身形高挑，妆容精致的职业装美女领着赵谦走进办公区。
“大家手头上的事情先停一下。”
这是王董的千金，叫王熙瑶。
说起王熙瑶，柳元槐那可就太了解了。当然都是从刘晓娟和徐慧慧那里了解的小道消息。
听说这姑娘打小就聪慧过人，是王太太的心尖宝贝，对其给予厚望。长大后更是送其去斯坦福大学深造，去年刚毕业，归来便出任集团的人事总监。
这都是公开消息，小道消息必然有不能公开的。
听说这姑娘虽然天生丽质，但却是个情场小白。王董一直担心家产旁落，所以严格控制女儿的交友圈子。想跟王熙瑶交朋友，那是比军队政审都严格。凤凰男就更别想了，连进场门票都拿不到。
不过这都与柳元槐无关，他只是个无人问津的小职员。
“在这里向大家宣布一件事。”
王熙瑶脸上挂着职业微笑，逢场作戏的痕迹很明显。
不过这都与柳元槐无关，他只是下属公司无人问津的小职员。
“在这里向大家宣布一件事。”
王熙瑶脸上挂着职业微笑，八颗牙齿白净整齐。
“由于赵主管业务能力突出，手里几个大项目都成功落地。经管理层研究决定，现提拔赵谦为迅融的副经理。”
“大家祝贺赵经理。”
所有人都站起来鼓掌为赵谦祝贺。
在座的都是职场老油条，赵谦能一年内从小职员三级跳到副经理，这明显是上面有人啊。
这不得好好表现一下，于是掌声经久不息。
享受了一会掌声，赵谦眼看王熙瑶脸上有些不耐，于是双手虚压。
顿时全场动作整齐划一，掌声立刻停止。
赵谦心中顿生豪气，一种江山在我的感觉油然而生。
于是大手一挥。
“感谢大家的支持！客套话我就不多说了，今晚九点，瑞金会所，各位随意。我买单！”
顿时全场再次掌声雷动，几个衣冠禽兽丝毫不顾及场合，已经开始狼嚎了。
王熙瑶微微皱眉，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但很快又被掩饰下去。
就在她想要开口说两句，按下众人高涨的情绪时，一个踉踉跄跄的身影闯进办公区。
那身影看上去疯疯癫癫，神色慌张，头发乱糟糟的，衬衣最上面几个口子已经崩开。
身后还有前台带着保安在追他。
那人冲进人群，眼含期待，逢人就拉着问。
“我是左仁，你认识我吧，我们是同事啊。”
众人被他吓得大喊放手。
赵谦见有人破坏自己的巅峰时刻，脸色有些难看。
“保安！保安呢？把这疯子拉出去！”
那自称左仁的疯子，听见赵谦喊话，不顾保安的拉扯，奋力冲到他面前。
“赵组长！我是左仁啊，你不认识我了？”
“昨晚咱俩还跟九鑫的陈总吃饭呢！”
赵谦连同他原先的组员皆是脸色瞬间大变，不光是他们。一旁的王熙瑶脸色也阴沉下来。
九鑫的项目是公司今年下半年的主推业务，公司目前正在攻关阶段，也就是说现在这个项目还处于保密状态。
除了具体负责的几个人员，其他人都不知道。
比如说柳元槐。
可现在，公司的保密项目被这个自称左仁的疯子脱口而出。
王熙瑶脸色难看，眼神质问赵谦。
赵谦也是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见到王熙瑶的眼神，心知如果给不出交待，今天别说副经理，估计得卷铺盖滚蛋了。
挥手示意保安将那疯子押到新给他安排的办公室，又招呼其他几个知情员工一起。
随后再不复之前的气盛，弯腰向王熙瑶请示。
“王总，我们去里面说？”
王熙瑶面沉如水，也不说话，转身往赵谦办公室而去。
闹剧收场，其他人面面相觑。不过在座的都是人精，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没一会，办公区再次陷入紧张的工作中。
唯独柳元槐。
他的耳边传来歌声。
“朋友一生一起走，那些日子不再有。”
同时，一根大前门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左手边无人的工位上，竖在那里。
柳元槐心底清楚，这是自己在猩红界给的提示。
所以，这个左仁是我的朋友么？
再次回忆，依然空空如也。
但也不是毫无收获，因为空出问题了。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在记忆中寻找谁了。
眼前只有那根树立在桌上的大前门。
还有耳边依然在回荡的歌声。
“朋友不曾孤单过，一声朋友你会懂。”
所以，我忘了个朋友么？
赵谦和王熙瑶已经走出他的办公室，两人交谈甚欢。
几个组员陆续回到各自的工位。
看起来一切正常。
柳元槐恍了下神，看着赵经理谦谦有礼的将王熙瑶送走。
我要干什么来着？
算了，干活。
低头打算继续办公，眼角余光不经意间看到那根大前门，无言的转头查看，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当下不再犹豫，闭上双眼。
眼前那根大前门染上猩红色，柳元槐微微抬头。
视线对上，下一秒一个被黑雾包裹的身影出现在面前，那黑影的脸上，眼睛的位置是两个散发着血光的红窟窿。
没有惊慌，更不会害怕，柳元槐知道这是自己。
在猩红界的样子。
黑影嘴巴的位置裂开一个口子，隐约可以看见一条猩红的舌头。
“时间紧迫，我长话短说。”
“先记住左仁这个名字！”
“就是他！”
黑影说话间，抬手指向一旁。
一个看起疯疯癫癫的人影正在一个员工的工位上又蹦又跳。
但他似乎无法影响到现实，是以没有人能看见他。
这是左仁？
柳元槐似乎想起了什么，看向自己工位的左边。
那里应该是左仁的工位。
而自己似乎压根没意识到记忆里少了个人，或者说脑子里关于左仁的记忆被藏起来了。
触碰到那被隐藏起来的记忆。柳元槐开始仔细回想着关于左仁的事情。
似乎，我把他忘了？
这个货，可是我的发小。
情同手足啊
“想起来了么？”黑影掏出烟点上，问了一句。
柳元槐没有说话，默默点点头。
叼着烟，黑影晃悠到左仁身边，指向他的后背。
左仁似乎看不见黑影，依然在大呼小叫着什么。
一团漆黑的不明胶状物附着在他背后，偶尔还会蠕动两下。
蠕动间，点点白光被它从左仁身上吸出，继而黑团又扩大了少许。
这是鬼气。
“应该是触鬼事件，我们的好基友在不经意触鬼了，然后又命大的活了下来。”
吐了口烟气，黑影又继续说道。
“根据所有人记忆缺失的情况，我大胆推测，攻击他的鬼能力跟记忆有关，导致他从我们的记忆中消失了。”
“而他的状态也不正常，人的概念在逐渐模糊，正在从现实向猩红界坠落。”
“现在应该处于现实与猩红两界的夹缝中，所以我们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但如果彻底坠入猩红界，估计他也就回不去了。”
“现在问题来了，不坠入猩红界我们找不到他，坠入猩红界他回不去。”
说到这黑影嘬了口烟问道。
不等黑影继续开口，柳元槐开始敲击键盘，屏幕上出现三个小字。
“怎么办？”
虽然自己问自己怎么办很愚蠢，但柳元槐经常这么干，毕竟严格来说自己正在跟未来的自己对话。
自己只要让已经发生过的事，继续发生就行了。
“不知道！我是从昨天过来的。”
听完黑影的解释，柳元槐眼神一凝，双手飞快的敲着键盘。
屏幕上出现一行小字。
“昨天在处理色鬼前，不是已经经历过一次猩红界了么？”
黑影一抖，黑雾开始翻涌，血红窟窿微微缩小。
“那是前天，昨天我们和米娜在一起，办理入职中和局的事，没来公司。”
这句话让柳元槐浑身鸡皮疙瘩翻涌，瞳孔缩小。
记忆出问题了，除了公交车上的事，别的他什么不记得了。
柳元槐没有怀疑这句话的真假，他不会无聊到自己逗自己开心。
时间紧迫，他只有三分钟时间，时间一到他就会因为坠入猩红界而浪费这次机会。
只能先处理左仁的事。
柳元槐不敢耽误，飞快的敲击着键盘。
“左仁似乎看不见我们？”
关注点再次回到左仁身上，他从开始就没有关注过柳元槐，这不合理。
两人是发小，按说左仁冲进来应该第一时间找自己才对。
黑影也知道这会什么才是重点，当下不再磨叽，开始讨论左仁的事。
“是的，这是我发现的另一个关键点。”
“就在刚才他在现实现身的时候，他的目光扫遍了所有人，却唯独忽视了我们。”
“所以，我猜测他的记忆也缺失了。”
“比如说，忘记了我们。”
听到这，柳元槐再次敲击键盘，一行小字飞快出现。
“如果让他想起我们呢？他能否找回缺失的记忆？能不能让他概念明确，摆脱猩红界的吸引。”
黑影沉吟了一瞬，拍手道。
“好办法，你去试试。”
柳元槐睁开眼睛，拿起一张白纸，在上面写下。
“胖子，我是瞎子。”
“朋友一生一起走，那些日子不再有，一句话一辈子，一生情一杯酒。”
然后折起白纸，往刚才左仁撒野的地方走去。
来到那位员工身后，随意找了个工作上的问题与其攀谈。趁其他人不注意，将那张白纸摊开，摆在桌面上。
过了大约十秒，柳元槐一把将白纸揉成一团，然后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跟那员工告饶一声，转身向自己工位走去。
回到工位，柳元槐没有再闭眼，而是期待的看向左手边的工位。
片刻后，工位下面，一道虚幻的人影若隐若现。
正是左仁，此刻他正蹲在桌子下面，涕泗横流。
又过了片刻，见他的身影隐隐有再次消散的趋势，柳元槐干脆将那张白纸摊在他面前。
终于，左仁的身影在几次反复后，彻底凝实。
他也不起身，就蹲在桌子下面，一只手里紧紧攥着那张白纸，另一只手死死拽着柳元槐的裤腿。
眼泪鼻涕一大把，紧咬着嘴唇不敢让自己哭出声，婴儿肥的脸颊随着抽噎一抖一抖的。
“擦干眼泪，大男人哭什么哭，我们出去说。”柳元槐丢下一包抽纸，无奈的看着左仁。
没办法，这厮不地道，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往他裤腿上蹭。
说完将其拽起，率先往公司门外走去。
左仁赶紧跟上，亦步亦趋，不敢落下分毫。
办公区的其他员工忙得热火朝天，无人关注离去的两人。
公司也不考核员工打卡，只看业绩。
业绩突出你不来上班也没问题，业绩倒数你天天住在公司也会被开。
天台上，左仁跪坐在地上，搂着柳元槐的腿，嚎的撕心裂肺。
“呜呜~”
“他们都不记得我了，他们都看不见我了。”
“还好有你！”
“瞎子~”
“我们果然是真爱！”
柳元槐一脚踹开这厮。
“别叫的这么肉麻！”
“你恶心不恶心！”
见左仁还有抱过来的趋势，柳元槐赶紧大喊。
“你别过来，别逼我捶你！”
左仁不管不顾，死命往上贴。
柳元槐则是拼死抵抗。
两人打闹了一阵，左仁被揍得鼻青脸肿，柳元槐被蹭的满身鼻涕。
闹累了，左仁情绪也稳定了。
两人席地而坐，柳元槐问道。
“说说吧，怎么回事？”
左仁揉了揉胖脸，疼的龇牙咧嘴。
“瞎子，你信我不？”
柳元槐扔给左仁一根大前门，面无表情。
“别说废话，说正事！”
左仁接过火点着烟，深深吸了一口。
“我撞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