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却道海棠依旧（三）
俗话说，十赌九输，赌徒输钱是早晚的事。
或许是今日出门没有看黄历，步阳子手气极差，一连输了几场，不但把借得钱全部输光，自己的本钱也全搭进去了，他输红了眼睛，但这不是在黑牛峰，黑牛峰可以赖账，欢乐坊却是不行，想赖账，连这个门也走不出去。
急于翻盘的步阳子，犹豫再三，从怀中拿出了犀鳞玉佩，说实话，真是不舍，从玉的造型与色质看，肯定价值不菲，在赌坊进行典当，价格肯定会压得很低，但没办法，赌瘾上来，内心深处极度渴望下一局翻盘，说不定有机会再赎回来，赌徒们的心理大都是这样。
“来，让老板鉴定一下值多少钱。快点，快点！”步阳子还担心有人认识这块玉，心里惴惴不安，盼着立刻就能兑换成钱。
“算了，给我，我不典了，快点给我。”他已经发现有点不对劲，身边好几个人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让他如芒在背。
旁边一个小混混眼睛一亮，黑市上早就传出消息，能提供这犀鳞玉佩线索者赏金十金。同时盯上步阳子的还有燕幽门的暗探，消息层层上传，很快到达燕幽门中枢。
揣起犀鳞玉，快步走出大通赌场的大门， 步阳子本能感觉有点不对劲，此时他已经有点后悔，又想起了杞子弼的嘱咐，心里一阵发冷。
大街上又走了两步，感觉背后有一双眼睛盯着他，步阳子故意到一个卖陶器的摊边，装模作样的挑选了几件陶器，故作不经意的扭头往后看，果然是有人在盯梢自己。
再次想起杞子弼阴沉着脸在相府后院的命令，最近风声紧，任何人不得外出，否则严惩不贷。
怎么办，走城外，步阳子想起城外一里地附近，有一个黑牛峰的暗桩，到那里后骑马返回黑牛峰，杞子弼问起来，就说自己突然想念黑牛峰的媳妇，这样也不会多受苛责。
因为杞子弼对他的信任，他是为数不多的，知道相国女儿青鸾嫁给杞子弼的人，并且他拜见过青鸾，杞子弼再三提醒他要保守秘密，这件事让步阳子羡慕了许久。
谁承想，在城南山路见到了长相酷似青鸾的青翎，今天对着“青鸾”低声咕哝了一句，嫂夫人救我。他寄希望一面之缘的“青鸾”能够记得自己，眼下两人的关系当然不能明着讲，只能低声求救。
…… ……
“他要挟持我，我杀了他！”青翎脸色苍白喃喃自语，全身颤栗，身体一软，瘫倒在秦子牧怀里。
“怎么了，青翎？”秦子牧根本没注意刚才发生的一幕，因为他发现了一个熟人，摆着柔软的腰肢，正在袅袅走来。
“我，我杀了他，……”青翎紧紧地攥着秦子牧的胳膊，指甲已扣入肉里，“我不是故意的，秦大哥你相信我！相信我！”
“自然信你，他要害你，我们是正当防卫，况且我们替燕幽门解决了麻烦，他们应该感谢我们才对。”秦子牧环抱着青翎香软的身子，轻声安慰，正当防卫虽然是个新词，青翎也大概听懂了它的意思。。
“这是我们燕幽门的要犯，你竟敢杀人灭口？”数十个燕幽门手下环形围了过来，冲着秦子牧怒目圆瞪。
燕蝶葭飞速跟进，来到众人面前，黑色的面纱下，只看到紧蹙的额头，急声呵斥到：“一群废物，不是吹嘘手到擒来吗？怎么会这样，连一个蹩脚的毛贼也抓不住！”
“禀南辰司马，是这女人故意杀了我们的猎物！”
“是的，她肯定是故意的。”
“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无缘无故死在她的手里！”
燕幽门众门徒七嘴八舌，或许有人真的看清了事情的真相，但大部分人都在推卸责任，上面怪罪下来，谁都不好受，尤其是这南辰司马，虽是一位女流，但平时待手下严厉苛刻，处事手段，极为狠辣，令人胆寒。
“燕小六，你真的看到这个女子有意为之，而不是误杀？莫要以此推卸责任，哼！”燕蝶葭看到燕小六语气最为坚定，一口咬定是青翎故意杀害步阳子。
那个叫做燕小六的汉子，短须，圆脸，身形健硕，向燕蝶葭弯腰施礼，“启禀南辰司马，追击犯人的时候，我冲在最前面，亲眼看到这位姑娘无故摔下马来，紧接着我们要抓捕的犯人就被杀死。”
“秦伍长，真是我大燕好男子，我们又见面了，”燕蝶葭面如冷水，显然对上次相府那次相遇念念不忘，忍不住出言讽刺，一个男人竟然靠出卖女人逃跑，真是为人不齿。
秦子牧自知一时间难以解释，她的轻功好，路线熟，而自己只在外围做了勘察准备，根本没有到相府里面去过，进去后就已转得晕头转向，而且，第一时间自己也算把追兵拖住，这对双方都是一个好的结果。
秦子牧嘿嘿一笑，抓住对方话语漏洞，故作大方的说道：“你们要抓捕的逃犯，我们帮忙击毙，就不用谢了。”
“我们要活口，你却把他灭口，真是不错。”燕蝶葭气极反笑，指着秦子牧身后青翎，冷笑道：“你的这位小娘子，我们要带回去，故意杀了我们要抓的人，是不是同伙啊？”
“他们根本素不相识，一个弱女子怎么会主动杀了你的犯人。”说话的同时，秦子牧取出挂在马背上的弓箭，弯弓搭弦，蓄势待发。
“我们燕幽门要抓的人，还从来没有人敢拒绝的，”燕蝶葭语气冰冷，强硬的说道，“反抗者只有死路一条。”
“莫不是你要公报私仇，用莫须有的罪名来借机报复。”秦子牧把青翎挡在身后。
“莫须有？呵呵，笑话，我燕幽门堂堂司马，会为了你这个无名小卒，而滥用职权吗？太小看我了！”虽然不知道“莫须有”是什么意思，燕蝶葭也能猜出个大概。
两人交流的时候，燕幽门的人已经对秦子牧两人形成合围，秦子牧与青翎倚靠着“轻风”，与燕幽门众人形成对峙。
“秦子牧，你的弓箭再快，它能射几人？我劝你束手就擒，莫要反抗。”燕蝶葭抽剑在手。
“那就让你见识一下！”秦子牧话音未落，箭如流星，直奔燕蝶葭。
“铛！”
箭矢正中燕蝶葭的剑柄处，燕蝶葭手腕一麻，宝剑跌落在地上。
大家惊讶之际，已有一只箭羽又搭在弦上，秦子牧速度之快，超出燕幽门众人的想象。
见识到秦子牧箭术的厉害，燕幽门众人不禁往后退了一步，连燕蝶葭也不得不佩服秦子牧的箭术确实出神入化。
“哎呀，你真的对人家狠心呢，”燕蝶葭忽然变了语气，扭动腰肢，向秦子牧迈了一步，“那好呀，我们今日暂且放过你。”
说话间，燕蝶葭朝着一侧的燕小六使了一个眼色，燕小六率先身欺而上，挽了一个剑花，直奔秦子牧的面门。
“嗖，”一只箭羽疾如闪电奔向燕小六左肩，燕小六知道秦子牧箭术高超，自己只是先来个虚招，本就没打算伤到秦子牧，想着这一虚招过后接着就地十八滚，要躲开这一箭，但因为距离太短，箭羽透肩而过。
射出这一箭，秦子牧手中弓箭用力一甩，砸向另一侧偷袭的燕幽门手下，抽出腰间青铜剑。
于此同时，燕蝶葭鬼魅的步伐，飘然来到秦子牧眼前，不知何时手中多了一把匕首，看似轻盈一撩，竟带着疾风，划向了秦子牧的手腕。
秦子牧本不想与燕幽门伤了和气，因为他跟荆轲学的剑术，均是杀人的招式，一出手便没有后路，可现在这种危急的情况，由不得他再去做权衡。
秦子牧在警察学校时，匕首使用也是必选科目，他当然知道如何躲避。他想使一个假身，让过燕蝶葭的匕首，但身后就是却青翎，只能出剑应对。
在心中演绎过无数次的一招万蝶穿花，剑芒如蝴蝶翩翩起舞，轻盈犀利，攻势连绵不断，笼罩在围攻的几人头顶，让人无处可躲。
剑招还未完全展开，燕蝶葭已经感受到恐怖的剑意，“退！”大喝一声，足尖倒点，飞身而退。
幸而燕蝶葭喊得及时，围攻秦子牧的其他几人，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几处剑痕，虽然他们执行任务时，也是不惧生死，但能同时伤到这么多人，让众人大骇，让燕幽门几人感到羞愧的是，自己的情报部门出了怎样的纰漏，什么时候燕国冒出了这样的剑术高手，闻所未闻，没有任何消息。
“秦子牧，你还要反抗吗？”燕蝶葭已经退到了一丈之外，笑吟吟的对着他说，“你回头看看吧，嘻嘻！”
秦子牧大吃一惊，猛地回头，青翎被一名燕幽门的手下背后偷袭，长剑架在脖颈。青翎眼泪汪汪的看着秦子牧为自己跟这么多人拼命，百味繁杂，既有伤心，更多则是愧疚。
燕幽门众人暗暗惊奇，南辰司马这是怎么了，好似换了一个人，一向冰冷示人的她，今日多次笑靥如花。
燕蝶葭更是不觉自己的变化，只觉看到这个出卖自己的小人吃瘪，心里无比畅意，浑然不记得当初是对方先救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