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风信子二十
“怎么一个人待在这里？”
夜晚，赵熙思来想去地还是决定跟塞兰聊聊，于是找到了塞兰。
她想要知道，失忆前的她有没有跟塞兰在一起过，毕竟接下来的旅程还很长，她现在也只是把塞兰当作是普通朋友。
她走在龙谷清冷的月光下，看见了坐在溪边的塞兰。
他席地而坐，长长的黑色衣摆像是黑幕，一条长腿屈起，戴着黑色露指手套的手放在膝盖上，俊美的面容沉静，他好像沉浸自己的世界里，孤寂淡漠。
她走了过去，坐在了他的旁边。
“睡不着，你呢？”塞兰轻声说。
“嗯……”赵熙决定循序渐进：“你还要吸血吗？”
塞兰已经很久没有找过她吸血了，好像是从知道她是女神的时候开始的。赵熙有些担忧：“这样可以吗？”
赵熙知道塞兰需要血液，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需要。
“没关系，我不想伤害你。”
“可是你之前不是也吸了挺多次了的？”赵熙嘴一快，就看见塞兰用柔软如同青绿木绣球花瓣的眼睛注视着她，里面的委屈和控诉太浓，让赵熙脸色一滞。
“好了好了，我不是故意的，不吸就不吸吧。”赵熙说：“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塞兰转过头不看她。
这是自从赵熙暴露身份后，塞兰做出了最严重的排斥行为了。
赵熙哭笑不得：“真的没有怪你，我是担心你的身体啊。”
塞兰又转回来了，好像这个解释让他舒服了不少。
“我的身体里，有一个叫魔种的东西。”塞兰沉默了一会，解释了需要血液的原因：“当年在深渊被种下的，要不是你的力量让我存活，它早就把我吸干了。”
“魔种虽然被压制，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它还是越来越躁动，没有其他血液的补充，它会不断地吸取我的精力，最后将我吸成一具空壳。”
这可比要吸血可怕多了，赵熙神色凝重：“谁下的手，要怎么样才能取出来？”
“女神。”塞兰说：“应该说，另一个你。”
“什么？！”赵熙失态般地大声喊道：“你说清楚。”
“我并不清楚。”塞兰摇摇头说：“这些都是你告诉我的，然后我就再也没有你的消息了。”
女神说，永夜是她的疏忽，她要去做一个了断，就如此踏入了深渊。
塞兰曾以为那个唯一让他倾慕的女神已死，如今坐临神位的不过是一个恶心的假冒者，信仰的倒塌让他心如死灰，魔种让他苟延残喘，他本想跟随着女神一同归于沉寂，但是复仇的焰火却在整日地灼烧着他。
蒂尔达以为塞兰是为了报复他们的追杀而出现，可是他们却从来不知道，塞兰没有在乎过他们一人。
他至始至终想要做的，就是屠杀伪神，以伪神之血，铺就他追随女神的道路。
为此，哪怕当只剩一个躯干的他被丢到了荒芜之地，哪怕身体因此被魔兽啃食，他也咬牙坚持下来，凭借贪婪的魔种吸食魔兽，积蓄力量，终于活的像一个人样。
百年的痛苦塞兰只字未提，他轻飘飘地说：“魔种需要鲜活的生命力，我杀魔兽也可以撑过去。”
他并没有说谎，应该说，他很满足现在。
只要女神存在就好，塞兰已经不敢祈求太多。
当初留下赵熙一是疑心她的身份，二就是魔种的吸食她都可以挺过，塞兰就怀疑过她是否是取出魔种方法。
不过现在看来，哪里是什么方法，不过是因为女神之躯所蕴含的力量强大，一点就让魔种饱足。
赵熙被塞兰透露的消息砸晕，愣在原地，塞兰喊了她好几声她都有点没有反应过来。
“你找我应该是有话要说吧，想说什么？”塞兰嘴角噙着笑，他在赵熙面前很喜欢笑。
“啊，哦，是啊。”赵熙应了好几声，先把紊乱的思绪压下，决定先问清楚。
“塞兰，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赵熙问的直接，她看见塞兰直接愣住了，夜晚的风轻且微凉，月牙溪流水淙淙，塞兰一直平静，好像一切都在掌握之中的绿眸都呆滞了。
“我们之前的关系是什么，我们在一起过吗？”赵熙一连串的问题让塞兰恢复过来，他失笑，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又什么都没说，牵起了赵熙的手说：“我想先送你一个礼物。”
赵熙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因为她发现了她这个女神，真的跟塞兰勇者关系很近，根本不是其他传说里，女神只是现身过几次的关系。
他把额头贴在赵熙的手背上，说：“这个礼物是一个回忆。”
女神的权能确实能让赵熙看到记忆，只不过以她现在的力量，记忆也要是当事人所想的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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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年前，勇者米切尔进入人族首都，凯旋城。
“我们要去大喝一杯，米切尔，你去不去？”维纳搭着克罗姆的肩大声喊道。
他们两个酒鬼确实很契合，但是塞兰从不碰酒。
“你们去吧，我想先休息一下。”塞兰说完，便进入了酒馆的房间。
酒馆的装扮很平常，醒目的是木桌上的黄色玫瑰，每一朵都娇艳欲滴，水珠还点缀在上面。
应该是老板娘放的，进入这家酒馆里就听见了老板吹嘘自己的妻子是天才般的园艺家，惹得棕发的妻子连连反驳，可是眼里的笑意真切温柔。
塞兰站在窗边，此时天色已经接近晚霞，绚烂的火烧云将这个天都染成橘红，使下面街道的行人脸上都是温暖的光辉。
强大的力量也使他的耳力惊人，清楚地听见了街上行人的谈话声：“伊丽莎白公主要嫁人了，听说皇宫里的门槛都要被贵族踏破了。”
“公主可是说她要嫁大英雄的，那些弱小的贵族哪有冒险家们厉害啊，要我说，公主应该……”
蒂尔达德伊丽莎白，波亚斯王国的公主，没有什么关联的人。
塞兰心思如电，很快就记下了蒂尔达的身份。
“哎呀，真是不知道公主会喜欢什么人呢，我也想要一个美丽的爱人啊。”
爱情，爱人……
塞兰花了一点心思想了想这个词，维纳和克罗姆都谈论过这个话题，维纳说他想娶最漂亮的红龙当老婆，而克罗姆说他的心中早已经有了喜欢的人。
他们也问了塞兰，他们说塞兰肯定也有喜欢的人了吧，毕竟一路上那么多的女性对他告白，也没有见他答应过。
塞兰摇摇头，捂着心口说：“不，我的心早就满了，它无法为其他人留下位置。”
谁知克罗姆却说：“对女神的信仰可不是爱情。”
“爱情是占有，是欲望，是独一无二的，是哪怕世界毁灭也想要跟她在一起。”
塞兰不解：“哪怕是世界毁灭我也会追随女神。”
“哈哈哈，他还倔上了！”维纳此时得意起来：“真是没有想到啊，强大的勇者在感情上还真是个小鬼啊，米切尔。”
克罗姆却微笑安慰：“米切尔，你会懂的，当她出现在你的面前，你会知道那种感觉的。”
“啊——好香的黄玫瑰啊，长的真好。”
一个金灿灿的人影出现在这个小小的酒馆房间，自她的到来，好像整个地方都明媚起来了。
她雪白的指尖抚着花瓣，美丽的脸凑近玫瑰，傍晚的彩霞映照在她纯洁的脸上，使一切都美好的不真实。
等到那双如同玫瑰色的眼睛看过来时，塞兰竟然感觉到跳动的心脏一滞，仿佛是受到的冲击太大，心脏无法跳动了。
她轻轻笑着，脸颊边亲密地挨着玫瑰，语气如同多年的好友重逢：“小塞兰，长的这么大了吗？”
这是多年后的，塞兰与仰慕的女神第二次的真正见面。
这是冰冷的神像无法比拟的，塞兰终于懂得了克罗姆的话。
只要她站在你的面前，你就会懂了。
时间回到现在，赵熙怔怔出神，塞兰在当年青涩又浓重的感情使她失语。
而塞兰握着她的手，如同对待花朵般轻柔：“这是我的礼物。”
“在多年前，我在傍晚看到的，一朵黄玫瑰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