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丰隆大祭，赤水水患
自玱玹离去后，馨悦整日枯坐于宫内，或望着池中的鲤鱼凝思。在丰隆大祭的前三日，馨悦表示愿意接受玱玹給的选择。但在此之前，她要亲自去参加丰隆的祭奠，作为丰隆之妹，中原王后荣归故里。
玱玹不予置否，潇潇领旨操办一切，并准备在丰隆大忌半年后，宣布紫金宫王后身染重疾，突发离世的消息。馨悦会被送往安全之地，过个数年左右，赤水氏会宣布寻到了现任赤水族长自幼离散的妹妹，并且此人与表姊神农馨悦十分相似。
自此，玱玹与馨悦各不亏欠，两两相忘。
想来丰隆泉下有知，亦会为此高兴，如若馨悦愿意的话……
丰隆的大祭如期举行。
是日晴空万里，看着再平常不过。帝王与王后的仪仗缓缓前行，旗帜飘扬，鼓乐齐鸣。仪仗周围，是一队紧紧跟随的精锐侍卫，他们的铠甲在亭午阳光下闪闪发光，步伐整齐，气息冷峻。
街道两旁皆是素衣民众，他们聚集在一处，盼能领略帝王风采。
车辇行到赤水望断山下，中原百官早已在此等候，神农大人神色哀恸，居于百官首侧。见到陛下和王后亲临，众人皆行大礼。
玱玹走下御驾，徒步登上望断山，到达丰隆坟茔。馨悦与百官紧随其后。
丰隆的坟茔一直有人看守，整个场地被布置得庄严而隆重。坟茔的墓碑处刻着丰隆的名字与平生事迹。
礼官呈上并蒂菡萏，玱玹走上前，俯身行礼，将菡萏安放在丰隆墓前。众人并不知玱玹在想什么，但他的表情很是凝重，散发着威严的寒气。玱玹摸了摸丰隆的墓碑，而后缓缓起身。
馨悦和神农大人也依礼进行祭奠。晚年丧子，女儿后位孤寒，神农大人心中很是悲凉。别人祭奠的是赤水将军，他祭奠的是自己的骨肉，祭台上的神农大人背影显得更加落寞。
“哥哥，你一定要保佑我，保佑我得偿所愿！”
馨悦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恢复了庄重的神态。
祭奠典礼结束后，馨悦请旨意于轵邑城中小住。看望父亲及兄长的故居，玱玹命潇潇“全程”保护王后安全，两日后护送王后回紫金宫。
潇潇片刻不离馨悦，轵邑府上，馨悦陪神农大人用膳，整理丰隆将军的遗物，一切都很正常，但好像又太过正常了！
两日后，王后的仪驾缓缓返回神农山。馨悦又恢复了从前的模样，整日枯坐于宫内，或望着池中的鲤鱼凝思。只是馨悦的话更少了，紫金宫寂寂无声。
璟和小夭是在祭奠大典半个月后来赤水的。苗圃和左耳本想同行，但珍儿和宝儿接连发烧，小夭就让他们在府上照看孩子。
璟和小夭乘着云辇到了望断山，守卫只允许民众在外侧祭拜，不许外人入内。璟出示了涂山氏的令牌，守卫见是青丘公子，急忙侧身让行。
丰隆的坟茔修葺得很平整，四周环绕着郁郁葱葱的树木，每棵树都高大挺拔，如同丰隆挺立的背影。
“丰隆，我和小夭来看你了。”璟和小夭相视一眼，对着丰隆的墓碑说道。
“丰隆，我们还给你带了好酒。”小夭接过璟手上的酒坛子，轻轻揭开盖子，倒在了地上。璟接过空坛子，端正放好。
“丰隆，对不起，相柳的毒我解不了。望断山高耸入云，长眠于此，你可以看到你自幼生长的赤水市。玱玹和新任赤水族长将赤水市治理得很好，这里兴旺发达，你可以放心了。”
小夭蹲下身子，看着墓碑，仿佛是在透过墓碑和丰隆对话。
璟也跟着小夭蹲下，他一只手扶着小夭，另一只手抚摸着碑上丰隆的姓名，他缓缓说道：“丰隆，你自幼有雄心壮志，想要追随明君，创造一个盛世国家。因为你，大荒统一的进程才得以加快推进。”
回忆起与丰隆相处的点滴，璟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还记得我们曾一同畅谈天下之事，那时你总是苦恼众人不解你的豪情壮志，可如今你实现了昔日的报复。名载史册，受人敬仰。丰隆，想来你此生无憾，愿你在九泉之下安息。”
小夭静静地听着璟的话语，眼中闪烁着泪光。她知道璟和丰隆自幼相识，情意深厚。故人离去，留给生者的是心底的悲伤。
璟把小夭扶起，用丝帕擦拭小夭的泪水，温柔说道：“小夭，我不难过。我和丰隆都得到各自想要的了，你也不要难过。”
小夭看着璟，点点头，她不难过。有璟陪着她，以后的日日夜夜她都不难过。
下山的途中，虫鸟哀鸣，属音凄异，不知为何，整个望断山都弥漫着一股寂寥的气息。山间的风也变得萧瑟起来，吹得树叶沙沙作响。
璟将牵着小夭的手又加紧了几分，默默观察着四周。
突然，地面传来轻微摇晃的声响，璟将小夭紧紧抱着。只见远处赤水河及附近湖川突然洪水涌动，奔腾不息，席卷而来。
天地间霎时被无尽洪水吞没。怒浪滔天，排山倒海，有的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洪水席卷。还有的人跃向小船，向高地划去，但小船如同落叶般被吞噬。
住在山脚下的人，惊恐万分，急忙向山上逃。有的人抱着孩子，有的人搀扶着老人，脸上写满着恐惧和绝望。而住在河岸的人被汹涌的河水无情撕扯。村庄顷刻间被淹没，叫喊声、哭泣声混成一片，场面异常悲惨，真乃人间浩劫！
小夭被这种场面震住了，生命被碾于泥土，洪水的磅礴之力令万物哀嚎。
璟立即反应过来，他轻轻拍着小夭的后背说道：“小夭，发大水了，这里不安全，我让幽送你回涂山府。”
“那你呢？”小夭扯着璟的手腕，要璟交代清楚。
璟的眼中闪过一丝纠结和顾虑：“赤水河毫无预兆发大水，我怀疑是有妖兽作祟。我想去查探一番，并派人去请赤水献将军和禺疆将军，让他们领赤水精兵赶来救人。”
“璟，赤水是丰隆的故乡，我知晓。你大可以前去救人，我绝不阻拦。但我不走，我留在这里，等你一起回去。”
璟犹豫了，他思索着要不现在就陪小夭回青丘，只是赤水河泛滥成灾，每耽误片刻，就有无数人伤亡。
“小夭，这里很危险，不如我——”
“不用！”小夭抢先说道：“璟，不用送我回去。情况紧急，早一刻止住水患，就可以减少众多伤亡。望断山是赤水市最高峰，洪水绝不会蔓延到此，我就在这里等你。等你回来，我们一起回去。”
璟看着小夭，希望小夭能够退步，但小夭坚决不肯。
“璟，我就在望断山山顶等你，那里还有看护丰隆坟茔的守卫，我也有外爷和玱玹的暗卫，你不用担心我，把我的龟丹戴上，万事小心。”
说完，小夭就欲解下胸前的龟丹，被璟及时止住了。
“小夭，我把你送到山顶处，最多六个时辰，最多六个时辰我就来寻你！龟丹你留着，为了你，我一定不犯险。”
“好，璟，你带上你的暗卫，还有外爷留给我的一半暗卫。我在山上等你。”
“不用，小夭，我把幽等人留给你。我只带走自己的半数暗卫，足矣。”璟的语气决然，不容商量。
语毕，璟召唤坐骑狸狸，立即将小夭送到了望断山山顶。
从山顶处望着山下，满目疮痍。
小夭拉着璟的衣袖道：“一切小心，我在这里等你。”
璟把小夭揽入怀中：“我会的。小夭，我不会涉险，定来寻你。你就在此地，一定不要下山。”
“好！”
璟乘着狸狸朝山下去，小夭看着他的身影渐渐消失。
璟，我就在这里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