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无边的旷野

    苏灵今天偷偷跟班主任请假了。

    苏泽昨晚咳嗽得厉害，还与苏德岳通了电话，她都听到了。

    在苏德岳进了苏泽的房间后，苏灵就偷偷躲在门外。

    “德岳啊，这是我的存折，你照顾两个小孩也不容易，现在还要照顾苏灵，我的这些钱，你就好好收着。

    等我死了以后，我的葬礼没必要大张旗鼓的，照顾好灵灵，让她能考上一个好大学，我就满足咯。”

    苏德岳坐在苏泽床边，默默地听着，也不说话，只是眼泪不断地流出来。

    苏泽感觉整个身体疼得厉害，不光是想要咳嗽，自己的腹部，背部也剧烈疼痛着。

    “咳咳…咳……”

    “爸，爸你怎么了？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偷偷躲在门外的苏灵听到苏德岳的惊呼，顾不得隐藏自己，连忙开了门。

    “爷爷，爷爷你没事吧……”

    映入眼帘的是地上一摊的鲜血。

    苏泽睁开昏昏欲睡的眼睛，看着眼前哭成泪人的苏灵。

    “灵灵宝，爷爷没事，爷爷只是，只是要去见你奶奶了，我和她，也有许久没见了……”

    “你要好好地，爷爷希望你呢，将来能找到属于你的那座山……”

    “那座山？”苏灵鼻子酸涩地问苏泽:“爷爷，那座山是什么？”

    “那座山啊……”

    苏泽老朽的眼睛里闪过眷恋与不舍。

    “那座山，咳咳咳……咳咳咳咳……”

    “爷爷，爷爷……”

    “爸……”

    苏灵的心一下就坠入了深渊。

    ……

    车窗外的风景不断飞逝，苏灵坐在公交车上，看着车窗外的楼房怔怔出神。

    阳光很暖，照在她的身上却无比寒冷，苏灵下意识抱住自己的身体。

    苏灵并未去过这辆公交车的终点站，她也不知道它将要去向哪里。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听到了一个成年男性的声音。

    “小姑娘，终点站到了，你还不下车吗？”

    司机离开座位，正要下车，看到车上还有一个看向窗外的小女孩，不由得出声提醒。

    女孩听到这话，转过头看着他。她的眼眶很红，长得清冷俏丽。

    “知道了，师傅。”

    苏灵下车，四周房屋很少，有许多田地，只不过公路很宽，不像是城市，也不像是农村。

    站在这片城乡交界的地方，苏灵只想一个人静静地走，这时候，她什么也不想想，什么也不想说。

    沿着公路，拐过一个弯道，一片很开阔的旷野就这么闯进她的眼睛。

    大片的水稻在日光下随着微风摆动，稻田四周是菜地，苏灵只认识高高的玉米秆。

    比稻田更远的地方，是连绵的群山，这一片的山，与其他地方不同，只有青翠的草地，山上孤零零矗立着几个高压电塔，连接着从远方而来的电线。

    苏灵找到一条小路，沿着稻田的方向走去。

    田垄很干燥，酷热的太阳将水稻田里的土都晒得裂开了许多缝。

    水稻的叶子时不时会划到她的手臂，有些会痒，有些会疼，有些还渗出了丝丝血迹。

    那片山与那片草地很远，苏灵走了十来分钟，山还是在那里，似乎与她隔着恒定的距离。

    这里的视野很广阔，空气闷热。

    下午两三点正是温度最高的时候，干农活的人也不见身影。

    苏灵抿了抿早已干燥的嘴唇，站在稻田中环顾这片旷野，眼神中显露出迷茫与孤独。

    这个世界上仿佛就剩下了她一个人，她在这个世界上，又似乎不属于这个世界。

    光影照出空中漂浮着的诸多尘埃，渺小而无所依凭。

    那座山是什么？她的未来的路又在哪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各户都陆续往外来干农活了。

    温度没有那么炎热，苏灵看着出门的人，有人白发苍苍，有人背着蓝色的农药箱，正往这边走来。

    “该回去了。”

    苏灵看着人们，人们也看见了她。

    “那个小姑娘是谁？”有些来干活的人，看着这个穿着学校校服的小姑娘，露出了探究的神色。

    苏灵从他们身边走过，回到了公路上。

    回头看看远方的山，还有那翠绿的草地，苏灵知道，自己有一天还会来到这里，去比稻田更远的地方看看，看那山边的草地，看山的那一边，又是一番什么样的景色。

    擦了擦红肿的眼睛，苏灵看见了一辆向城内方向的公交车。

    “9路么？”

    公交行驶在夕阳中，行驶在郊区通往城镇的道路中，路上车不多，就连窗外的风景也变得柔和。

    苏灵觉得身上没那么冷了，发丝被窗口吹进的微风拂动。只是，她看着窗外的世界，眼神却变得冷漠，疏离。

    “我从此便是空中的尘埃。可这风，又会让我飘向什么地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