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由心
这一日，徐州郡大雨倾盆。豆大的雨点从空中洒落下来，溅起一片片水花，郡城仿佛被一层朦胧的雨幕所笼罩。
然而，在这样恶劣的天气下，乐王府内却显得格外宁静。
洛钰身着一袭淡红色的长裙，沿着走廊缓缓前行。
她的步伐轻盈而优雅，如同一只蝴蝶般翩翩起舞，走廊两旁种满了各种奇花异草，雨水打落在花瓣上，形成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水珠，犹如珍珠一般美丽动人。
终于，洛钰来到了一处亭子前。
亭子里有两道身影，其中一道是位身穿华丽服饰的美妇，正端坐着吃着精致的糕点。另一道则是一名侍女，静静地站在一旁。
洛钰走进亭子，轻声唤道：“姨娘。”
这位美妇正是乐王府如今的女主人，容曼琴。
“钰儿，快来尝尝这糕点。”容曼琴笑着招招手，示意洛钰过来坐下。
洛钰乖巧坐下后安静的吃着糕点。
容曼琴见她举止优雅，笑容温婉，道：“过段时间便是你姐姐的大婚之日了，你过几日便去王都陪你姐姐吧。”
“姨娘。”洛钰轻轻唤了一声，随后说道：“姐姐她不想嫁人。”
容曼琴闻言一叹，道：“那杨鸿云相貌堂堂，性格谦和，年纪轻轻也是有战功在身，将来前途不可限量，你难道看不出这门亲事很相称吗？”
洛钰说道：“姐姐不愿嫁人，这门亲事便不相称。”
见她依旧如此，容曼琴便说道：“这门婚事长公主也已经同意，更改不得，若是悔婚，那可就叫当场百官都看了笑话，咱们王府如何丢得起这脸。”
洛钰轻声道：“若是父王在，他也不会同意的。”
“你怎知你父王不会同意？”容曼琴脸上已有愠怒，“这些年来王府皆是靠你父王一人支撑，如今他应接不暇，若是这次结亲成功，对王府也是又莫大的好处。”
洛钰抿了抿唇，并未被说服。
而容曼琴也是平复了下情绪，柔声道：“钰儿，所谓日久生情，那杨鸿云如此出色，你姐姐迟早也会喜欢上的。”
洛钰摇摇头。
见状，容曼琴也是深深的叹了口气：“我是为了她好，为了王府好。”
“姨娘。”洛钰抬头看向她，目光平和，“强加于人的好意，对那人而言便是恶意。”
容曼琴听得此话也是心头一颤，她的心情又变得复杂，又是生气又是委屈。
“你只是个孩子，怎知天下父母的良苦用心？”
她拿起手绢抹了抹眼角的泪。
洛钰缓缓摇头，也并未出声安慰。
一旁的女侍从不禁说道：“小姐，自婚约定下之后，夫人便一直在两城往来，为此事可谓是费心尽力，您怎么能对夫人恶语相向？”
洛钰抬眸看向对方，平静说道：“我只是在帮我的姐姐。”
女侍从忍不住反驳道：“可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古便是如此。”
洛钰眼帘微垂，只是声音微凉的开口：“从来如此便对么？”
此话一出，女侍从便哑口无言，她不敢对此妄言，同时也为小姐说出这样的话而感到吃惊，总觉得有所悟。
洛钰起身，向容曼琴行了一礼，她道：“钰儿告退，这几日便会去京城陪姐姐。”
容曼琴没有挽留，只是目光复杂地望着那离去的身影。
许久后，她轻声问道：“我做错了吗？”
女侍从沉默片刻，道：“夫人，您也是为了王府好。”
如今王爷情况未知，朝政之中暗潮涌动，多少人想要将手握大权的乐王侯拉下水。
为了保全王府，也为了王府的未来，夫人才会为这婚事如此尽心竭力，甚至还请愿到了那位长公主的面前。
她清楚夫人的良苦用心。
容曼琴微微抬头，看向了眼前的侍女，眼神静默。
而女侍从避开了目光，不敢回视。
因为，她不敢断言这件事的对错。
在庭院的某处，洛钰站在长廊的台阶前驻足，望着那漫天大雨，神情有些哀伤。
“小姐。”
小暑从一旁走来，为她添了一件披风，说道：“这般大雨，外面冷，不如回屋歇着吧？”
洛钰没有回应，而是问道：“小暑，若是你爹娘为你安排婚事，你会答应吗？”
“小姐，小暑的双亲早就不在了。”小暑笑着回答。
洛钰眼帘微垂，道：“那若是姨娘为你安排婚事，你又不喜欢那人，你会如何？”
小暑一怔，思索片刻才答道：“若是夫人安排，应当也由不得我拒绝吧。”
“说的也是。”洛钰呼出一口气。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有时候，很多人只是没得选。
姐姐也不想选，因为正如大家都担忧的那样，父王若是出事，那么将会发生很多事情，姨娘顾虑的事情也是姐姐的顾虑，只是姐姐没有做出选择。
所谓抢婚之事，并非洛瑶求救，而是洛钰在那一日见得姐姐伤心的面目，她自己做出的一个选择。
她替无法做出抉择的姐姐，做出了一个选择。
洛钰问道：“小暑，你觉得我这样做对吗？”
小暑转头看向少女的侧脸，她知道小姐在问的是什么，于是她回过头来，望着雨色思考了一会儿才回答。
“小姐想救大小姐，我觉得没错。”
洛钰轻声道：“我替姐姐做了选择，如此一来，我和姨娘又有什么不一样呢？”
小暑露出笑容，道：“当然不一样了，大小姐不能做选择，不代表大小姐不想做选择，夫人不让她选择，而小姐是替她做了不敢做的选择。”
“是吗？”
“当然了。”
小暑心中明白，小姐其实知道答案，但只是想被人支持而已。
小姐现在身边只有她，所以她愿意做那个支持小姐的人。
“谢谢你啊，小暑。”
“小姐和我客气什么，我是您的丫鬟啊。”
小暑微微一笑，然后又开口道：“还有之前小姐举的例子，我还有话想说，比起婚事，小暑更想一直待在小姐身边。”
洛钰闻言一笑，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道：“那可说定了，一直要在我身边。”
两人拉钩约定。
当心情变好，洛钰伸了个懒腰，娇声道：“我在担心什么呢，反正交给陈长歌就行了！”
小暑掩嘴一笑：“小姐对那人这么有信心啊。”
洛钰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她道：“是啊，他从没让我失望过！”
小暑眨眨眼：“可是小姐，你们才刚认识不久。”
“因为”
“你们俩前世是夫妻。”
被抢答的洛钰看向了小暑，眨了眨眼眸，随后二人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