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3章 戏痴少年
那齐班主见黑牡丹如此懂事，心中更加欣慰，伸手拍了拍黑牡丹的肩膀，转身正要离开。
“黑牡丹，我很喜欢你的戏。”
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从另一侧响了起来。
齐班主目光古怪地看着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黑牡丹身旁的少年，看那身影大约只有十一二岁，四肢修长，身高竟然与一般的成年男性低不了多少，长相俊秀，有点文气，当即就蹙起了眉，绕过黑牡丹，直直地盯着面前少年。
“后台不让看客进来，你是怎么进来的？”
那少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挠了挠自己的脑袋，结结巴巴地开口说道：“我很喜欢看黑牡丹唱戏，所以……”“这位公子，若是喜欢黑牡丹，前面有专门准备的花篮，您可以买来送给黑牡丹。”
齐班主秉持着对于看客最后的礼貌，开口说道。
不料那却是摇了摇头，伸手拽了拽黑牡丹的衣角，声音中带上了浓浓的渴望：“黑牡丹，我能不能跟你一起登台唱戏啊？”
没等黑牡丹有什么表示，首先齐班主就首先第一个站出来，出声制止。
“不行！”齐班主双手叉腰，上前一步，脑袋离那少年几乎只有一步之遥，少年几乎都能感受到从鼻孔中喷出的热息。
“哪儿来的野孩子，竟然敢在这后台放肆，来人呐！把他给我拖出去！”
说着，直接朝着左右两边的两个穿着衣服的两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摆了摆手，眼看着就要过来将少年拖走。
那少年一看这阵仗，顿时急了，脸上是一片惊慌，揪住黑牡丹衣摆更不愿意放开了。抬头对着几人喊道：“可是刚刚明明有人跟我说这里可以……”
话还没说完，两个大汉已经走过去，威武的臂膀将少年瘦削的身体架了起来。
“等一等。”
一直坐在这里没说话的和牡丹忽然开了口，齐班主与那两个大汉对视了一眼，皆是一愣。
黑牡丹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看着面前的少年，直到刚刚才开口。
“黑牡丹，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是戏台子上可不是快玩笑。”说着，冲着那两个大汉喝到，“还不快把人弄出去！”
就在这时……
“班主！班主！不好啦！”
一个武生慌慌张张地从后面跑了出来。
“怎么了？”
齐班主脸色一沉，看着面色慌张的小厮。
“不好了，小五的脚受伤了！”
“小五受伤了？怎么受的伤？”
齐班主大惊，忙转过头去，问道：“伤的重吗？”
那武生则是满面愁容，声音有些阴沉，“似乎是踩到了钉子上，脚掌划出了极深的伤口，恐怕是……”他抬眼看了齐班主及黑牡丹一众人，唯唯诺诺地开口，“只怕是没法子上台了。”
“这可怎么办？”
齐班主的脸一时间黑到了底，低头对上了黑牡丹的眼神，忧心忡忡地说道：“距离下一场不到一个时辰了，现在到哪去找一个能替代小五的人啊……”
“那个叫小五的扮的是谁？”
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
众人皆是一愣，那少年挣脱了大汉的禁锢，直直看向齐班主和黑牡丹，开口问道。
“替身，陈世美的替身。”
齐班主呆呆开口。
“陈世美？”
少年眼神一亮。
齐班主点点头，下一刻，那少年便一个跃身，咿咿呀呀地唱了起来，举手投足之间尽是戏曲的意味，看起来似乎还真像是那么回事。
“怎么样？”
少年唱完一段后，便转头得意洋洋地看着黑牡丹问道。
齐掌柜见黑牡丹没说话，也开口问道：“他唱的如何？”
“极好。”黑牡丹面色古怪地看着旁边神采飞扬的少年，答道。
“若不然便让这位公子暂时替一下吧，毕竟这么短的时间内我们也找不出别的合适人选了。”
黑牡丹补充了一句。
“那……好吧。这位公子，今日便由你上台唱小五的部分。我们戏院会付给你相应的酬劳。”
骆掌柜沉思了片刻，对着公子说道。
“就叫你早点答应我了嘛……不过没关系，就包在我身上了。”那少年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看起来似乎是十分大度的样子，尔后，似乎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对着着齐班主叮嘱道：“只不过……一会一定要把我画的谁都认不出来才行啊。”
齐班主一愣，似乎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下意识问道：“为什么？”
那公子似乎朝着自己身后看了一眼，吐了吐舌头，“我们家人不喜欢我平日搞这些东西的。”
“那……先给她上妆吧。”
黑牡丹冲着对面几人看了一眼，开口说道。
齐班主叹了口气，事到如今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于是便点了点头，吩咐人给那少年上妆。
后台里忙的团团转，前面的看客们一个个却都是心急如焚，伸长了脖子等着下一次的戏曲开始。
“二位小姐，不知道戏院里的东西还合胃口吗？”
骆掌柜徐徐走到了二楼，停在了柴倾城和曹紫萱两人面前，笑盈盈地开口问道。
柴倾城和曹紫萱相视一笑，低头看着桌上琳琅满目、晶莹剔透糕点，一齐冲着骆掌柜点了点头，“确实是十分不错。”
得到了赞扬，骆掌柜显然也十分满意，对着两人的微笑更加温和起来了。
“一切都准备好了？”柴倾城又抬头看了一眼骆掌柜，低声问道。
“一切都好。”骆掌柜点了点头，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看了面前两人一眼，上前两步，凑到柴倾城耳边低声说道：“只是有一桩事，刚才后台来报说原本演替身的小五被钉子扎了脚底板，受伤不能上台了，一个少年顶了他的位置。”
少年？
柴倾城一愣，眉头微蹙，转头问道：“不是戏班之人。”
骆掌柜摇摇头，“不是，似乎是黑牡丹的戏迷。”让一个戏迷上台？柴倾城眉头蹙地更深了。虽然不清楚唱戏的那些门门道道，可她也清楚唱戏绝非一件易事，她们在台上看到的每个人都是经过了差不多成十年的努力才能出现在台上。
现在一个戏迷，而且听骆掌柜的口气，似乎还是个孩子。
柴倾城叹了口气，抬头看了一眼骆掌柜，目光中全是疑惑。
“时间紧迫，我们找不到更合适的人了，黑牡丹称赞那孩子有天赋，这次登台表演若
是能成功的话，或许可以收进戏班子好好培养，说不定以后就是名角儿呢！”
柴倾城还是有些不放心，抬头看着骆掌柜，问道：“一切都安排好了，不会出什么事吧。”
骆掌柜摇了摇头，“不会的，有齐班主和黑牡丹为他担保。”
“还是要多多注意一些。”
柴倾城最后叮嘱了一句，然后对着骆掌柜的摆了摆手。
那骆掌柜便低着头退了下去。
“怎么了？”
曹紫萱出口问道。
不知道为什么，柴倾城的心中隐隐只觉得有些不安，转头冲着曹紫萱摇了摇头，安慰一笑，“没事。”
曹紫萱看了她一眼，见她脸色似乎有些奇怪，也没再说话。从小便有嬷嬷教给她如何做一个恰到好处的人，那便是在这种时候不要多嘴。
“看戏吧。”
柴倾城转头对着曹紫萱安慰一笑，两人皆转头纷纷朝着台上看去，此刻满座的宾客似乎慢慢安静了下来，随着一声锣响，第二场正式拉开了序幕。
“咦？”
曹紫萱忽然间出声，语气中似乎有些惊讶。
柴倾城一愣，转头看着曹紫萱问道：“怎么了？”
“好像看到了一个认识的人，不过也很可能是我看错了吧”曹紫萱摇了摇头，刚才走过去的似乎像是那人的丫鬟，可是……像她那样的大家闺秀应该是不会出现在这里的吧。
随着一阵锣鼓声响起，两个武生背后插着一排彩旗叮叮当当地走出来，尔后，一个脸上涂满了油彩的小人儿走了出来，摇头晃脑地，逗得看客们哈哈大笑。
“郡主，您看这个角色可真灵动。”
曹紫萱对着柴倾城说道，柴倾城缓缓将放在桌面上的视线移到了台上，微微一笑，那个少年似乎还真是有演戏的天赋，就连柴倾城这般不懂戏的人都能从那少年的身上感受到一种真正热爱唱戏的感觉，一开始还只当那少年觉得好玩，现在一看，似乎也是练了很久了。
思及至此，柴倾城侧头对着曹紫萱问道：“曹小姐，那个小人儿唱的怎么样？”
曹紫萱转头看了她一眼，脸上全是赞赏。“嗯，确实不错。若是好好训练上几年，说不定会超越黑牡丹呢！”
“这么厉害？”
柴倾城一愣，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自己的脑袋，“不瞒曹小姐，倾城是个俗人，对这些个艺术一窍不通，这孩子真有这么厉害？”
“嗯。”曹紫萱点了点头，“之前曾经遇见过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师父，他说唱戏这一行讲究的是天分，曾经就称赞过乔国公府的小姐有天分，先刚要收其为徒，可惜被乔国公一口回绝了。”
柴倾城微微一笑，听到曹紫萱语气中的惋惜，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
在现在的时代里，但凡是有点社会地位的人家都不会让自家的孩子去当低贱的戏子。这些达官贵人看起来似乎十分捧像黑牡丹这样的名角儿，可是骨子里还是觉得戏子下贱，为之不耻。
“唉……”
柴倾城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这道低低的声音被心细如发的曹紫萱敏锐地捕捉到了。
“郡主为何叹气？”
曹紫萱侧过头去，看着柴倾城，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