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番外：婚嫁之喜

    自 2016 年起，房价犹如脱缰野马一般节节攀升。彼时，我与姐姐、弟弟们开始紧盯着自己那为数不多的积蓄，盘算着如何为孩子购置婚房。于是，我们踏上了漫长而曲折的看房之路：在青岛市区兜兜转转，又辗转于周边市区，但凡觉得孩子们未来有可能定居之处，皆留下了我们的足迹。

    那段时光着实令人心惊胆战！房价似乎被施了魔法，几乎每个月、每周，乃至每天都在发生变化，且只涨不跌。上周才看过的楼盘，当时没下定决心，等到下周再去看，价格便已飙升数百甚至数千元。一个停车位，本月标价七万，下月询问时却已飙至十一万。房价一路高歌猛进，兜里的钞票却越来越贬值。

    我们聚在一起，谈论起来就会无奈摇头。我们叹息连连地讨论之时，我妈则在一旁心惊肉跳地听着我们念叨着几十万、几百万的天文数字，焦急万分地担忧着：这天天涨价，你们都什么时候才能买得起房子呢？

    “孩子们都打了，你们买不起房，孩子们住哪里？没房子，还怎么找媳妇成家？”

    对我妈来说，孩子们能否找到媳妇可是一件天大的事情！按她的观点，我是根本就用不着去买房子的，毕竟月儿是个女孩子嘛，等她长大成人后自然就要嫁人咯，而嫁人呢，当然就是男方负责买房子啦。可我姐姐和弟弟那就完全不一样喽，每一家都有儿子呀，那可是一定得提前把房子给准备好的哟！

    我大姐、我二姐还有我弟弟他们，陆陆续续地在不同的地方买上了房子，他们上车地时机把握地很好！赶上了房价上涨前的最后一道低谷，相当于赶上了炒房的顺风车。等到 2018 年的时候，他们的房子基本上都已经价格翻倍！小小的赚了一笔！

    2018 年，这一年对于中国来说意义非凡。因为就在这一年里，中国经济首次突破 90 万亿！这个数字令人振奋不已，同时也让人对未来充满期待。

    然而，伴随着经济增长而来的却是房价的突飞猛涨。面对如此高昂的房价，许多人望房兴叹。尽管国家先后出台了多达 405 项房产调控政策，但这些政策似乎并未起到预期的效果，反而使得房价愈发高涨。人们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驱使着，疯狂地涌向房产市场。房产商们巧妙地利用了这种心理，采取饥饿销售的策略，吊足购房者胃口。把房子变成紧俏物品一样，必须通过托人 写条子 、摇号、交茶水费等方式才有机会买到心仪的房子。

    那一年，我也未能免俗，加入了购房大军之中。当时，我和我的先生决定将手中的一套旧房出售，手里有了余钱，我们开始在青岛各处寻找合适的房源。在同学的推荐下，我们来到了青岛的一个由政府控价的新区。新区里到处都在大兴土木，一个又一个楼盘连成片，形成巨大的房地产市场。我们满怀憧憬地走进各个楼盘的售楼处。

    每一个售楼处都建造得气势恢宏，美轮美奂。内部的装修更是精致无比，仿佛置身于皇宫一般。然而，令人遗憾的是，这些地方通常并没有现成的房屋可供参观。我们所能看到的只是墙上挂着的巨大规划图，以及桌上缩小比例的建筑群模型。虽然这些模型看起来十分逼真，但毕竟无法完全展现出真实房屋的模样。不过，这并不影响我们对未来家园的想象与憧憬。

    无论走进哪个售楼处，映入眼帘的都是一片人头攒动的繁荣景象。售楼小姐和售楼先生们身着整齐的职业装，面带微笑，彬彬有礼地迎接每一位前来咨询的客人。然而，他们的态度却并不热络，只是礼貌地引导我们在一旁稍作等候。

    当来看房的人数达到 5 个或更多时，便会有一名售楼小姐或先生手持电光笔，站在墙边的规划图前，开始详细介绍楼盘的具体位置。他们会指出每一栋楼的方位，并告知已售出的数量以及目前还剩余的几套房屋。往往情况下，售出的房屋数量总是多得惊人，而留给我们选择的余地则少之又少。

    眼看着一个个心仪的位置被无情地标上“已售”二字，我们心中的焦虑感愈发强烈。仿佛好房子都被别人抢购一空，若不赶紧下手，恐怕就再也没有机会了。这种紧迫感如影随形，不断催促着我们做出决定。

    我们俩手持自己的身份证，穿梭于各大楼盘之间进行登记。每到一处，我们都会认真填写相关信息，并仔细核对以确保准确无误。回来后，我们马不停蹄地赶往银行，拿出各自的存款余额明细单。接下来，我们将这份关键的证明材料逐一发送给各个楼盘的接待经理们。这样做的目的很明确：向他们展示我们具备坚实的购房实力，绝不会轻易浪费宝贵的购房名额，更不会耽误他们的销售进程。

    所有准备工作就绪后，心情却变得异常忐忑起来。毕竟，摇号的结果充满了不确定性，谁也无法预料最终会花落谁家。于是，我们只能怀揣着紧张与期待，默默等待那个决定性的时刻到来。

    终于，激动人心的摇号仪式正式拉开帷幕！现场气氛庄重而热烈，公证人员肃立在旁，严格监督整个过程；而一群渴望尽快购置房产、实现安居梦和发财梦的人们，则鹌鹑般密集地坐在下方座位上，焦急地盼望着好运降临——这一刻，仿佛就是决定他们未来命运的转折点。

    然而，天不遂人愿，首次参与摇号时，我们并未如愿以偿地摇中号码。带着深深的失落感，我们黯然返回家中，继续静候另一个楼盘的摇号通知。值得庆幸的是，我的姓氏似乎在笔画上略胜一筹。当再次面临摇号挑战时，我的名字竟然一骑绝尘、遥遥领先！

    我看到自己的名字，在大屏幕亮起来的时候，愉快地站起来，被很多摇中号的人裹挟着，进入选号区。我先生并没有被允许进入，我们俩都老老实实地遵守售楼处地规则，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选号区的墙面上张贴了很多红纸，每一张红纸就是一栋楼，上面从一楼开始依次往上地标注着每套房子，选中的就会被贴上“已售”两个字。我被售楼小姐带领来到一座楼的红纸前，中间楼层已经被选走，只剩下低层和上面3分之一以上的楼层，我毫不犹豫的选择了一套所谓的处于凤凰层的房子，看着售楼小姐将自己选中的房子上贴上“已售”后，高高兴兴地出来跟我先生报喜。我们俩都像完成了一件大事一般，愉快地找地方吃了一顿，然后打道回府，等着负责我们的售楼经理通知我们交各种钱。

    尽管我们发现自己的房子为了应对政府的严密监管，不得不将房价设定在政府规定的范围之内，却巧妙地将装修费用提高到每平方米 4000 元！我们还是心甘情愿地掏出钱来支付这笔额外的费用。我们如同很多跟我们两个一样缺乏经济头脑的人一样，兴奋地跟风购买，期待好运降临到自己头上，或者不至于在更高的房价前望房兴叹，无可奈何。

    这套房子是在房价最高的时候买入的，而就在我们购入之后不久，房价便开始一路下跌，仿佛从辉煌的巅峰跌入无底深渊。

    但我们的关注点并不在此，我们就像鸟儿筑巢一样，买了房子，就开始期待孩子们找到自己的另一半，然后一起把这所房子变成家。

    我们家在2017年迎来了鸿的婚礼。鸿的新娘莲子，是个模样跟我和大姐有几分相像的东北姑娘。属鸡，我妈特意找先生给看了吉日，据说属鸡的女孩婚嫁的大吉月是阴历七月和一月，小吉月是腊月和六月，他们地婚期就定在阴历7月，大吉大利地月份。

    我妈那时正到处做全福太太，对结婚地各种门道颇为清楚。我姐就在我妈地指挥下，从几个月前就开始准备起来。我那时才知道结婚原来是这样的繁琐。繁琐的不只会让新人感觉一脸懵，更会把操持婚礼的父母累趴下。

    因为没有媒人，提亲、验家等环节自动略过。所以首先进行地就是利用假期，请莲子父母来见面，给他们俩定亲，向莲子妈妈递交合婚书。合婚书是我妈请先生翻着黄历看出来的，先生翻出来后，用毛笔隆重地写在红纸上。上面内容很丰富，有男女双方地姓名，生日时辰，有结婚时拜天地的时辰、新娘子坐时辰的位置、方向等等。它的内容和格式是这样的：

    谨遵坤命，选择嫁娶期

    行嫁利月，择于本年某月某日，全吉；娶送男女客人，忌某某属相，大吉；上下轿面向某方迎喜神，大吉；安庐坐帐，宜用某屋某间，大吉；冠戴（就是开脸上头梳妆打扮），面向某方迎福神，大吉；路逢井、石、庙宇，用花红遮之，大吉。天地氤氲，咸亨庆会，金玉满堂，长命富贵。

    某某年某月某日

    我们和鸿奶奶家的所有人都列席参加了鸿的订婚仪式。我妈把自己打扮的隆重又喜庆，揣上红包，带上她定做的一堆面塑馒头，和鸿地奶奶一起，很威风地坐在主位。

    大姐在定亲仪式上把聘金和一个红色的盒子送给莲子妈。那个红盒子里琳琅满目地盛满东西。有两个红包、两包食盐、糖、一根带针红线、一块发面引子（酵母）、一打袜子、两盒粉、两块香皂等东西交给莲子妈。寓意“千里姻缘一线牵”、“引弄生子”以及“袜子成群”等寓意。红线、粉、香皂则是为新娘“发嫁”时“开脸”、“上头”所用。红包一个是给莲子妈的，一个是给开脸的全福太太的，袜子则在结婚时送给本家亲属。

    莲子妈收到聘礼，愉快地又在聘礼基础上加上几万，作为嫁妆一起交给了莲子。

    我戏称他们俩在打劫加洗钱，一会儿把两个妈妈的钱转移到自己兜里去了。

    定亲结束后，我姐就开始准备各种婚礼用品了，收拾和改造房子里的家具，做“两铺两盖”的被褥，买婚房里的所有摆设和床上用品。这些用品几乎无一例外全都是红色的，婚房里红彤彤的让人烦躁又窒息。但确实显得喜气洋洋。

    而且所有的这些东西，都只有全福人才可以动，那些丧偶的人，是万万不可以靠近的。

    一切准备妥当后，鸿的婚期终于到了。从前面一天开始，大姐家就人满为患，送走了这个，迎来了那个，一直忙到晚上12点，大家刚躺下眯了一会儿，就都起来开始包饺子了，饺子是莲子的随身饭，本来应该莲子妈妈给包了让女儿带着出嫁的。寓意是圆圆满满，永远都不缺吃的。但因为他们家太远没法包，就由姐姐代劳。

    一切准备妥当后，婚庆公司的工作人员来了，开始在楼下，布置彩色拱形门，铺红毯，搭建拜天地背景墙。我妈和我爹老早就在楼下等着，欢欢喜喜地看着人家布置和搭建。

    婚车来了，大姐认真的嘱咐：“你已经长大了，要成家了，以后要好好工作，照顾家人，现在带上你的兄弟们，去给我把儿媳妇娶回来吧!”

    鸿穿着喜庆的中式礼服，响亮的答应着，“好，妈，你在家等着吧，我去给你接个又漂亮又孝顺的媳妇回来。”一堆人笑起来，鸿带上他的伴郎和兄弟团来到宾馆，又是一通藏鞋子、撒开门红包、玩游戏等热闹的情节后，婚车载上新娘返回了。

    婚车返回后，在楼下由司仪主持拜天地，拜父母、改口等等，然后再回到楼上按照合婚书上所说，坐时辰。

    所有一切都结束后，再到酒店来一遍西式的。程序繁杂，颇让人头疼。我只是跟在人群中看，都觉得累的要命。

    鸿和莲子就像两个被丝线操控着的小木偶一般，在婚礼现场被指挥得晕头转向、手忙脚乱的。

    看着他们喜庆又忙碌身影，我情不自禁地感叹：这婚俗之所以如此繁琐复杂，或许就是为了给新人们留下难以磨灭的深刻印象吧！毕竟，这种事情经历一次就已经足够刻骨铭心了，如果还要反复去做，恐怕真的会把人折磨得去掉半条性命！

    好在，鸿的婚礼进展得非常顺利。我们这个大家庭，又开始不断迎来新人，揭开枝繁叶茂的新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