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一起吃土吧
沈南溪和如花嘎吱嘎吱嚼着天然爆米花,只有一股淡淡的玉米儿,不咋好吃,但也聊胜于无嘛。
看着府里陆陆续续出来一批又一批人,男女老少,穿着各异。沈南溪这个也不认识,那个也不认识,这具身体似乎对于任何事任何人也没啥反应,想来是原身离开得干干净净,毫无保留。
有个面容清秀,身穿紫袍盔甲,手握长剑的少年郎坐在马上核对了名单后,朝某个方向一点头,那边即刻传出一声响亮的号角声,而后两边的差役便开始催促着被流放人群往西北方向前行。
沈南溪这小身板子大病初愈,走不了几步就得歇一下。慢慢的,就从队伍中央变成了吊车尾,甚至还有点赶不上的趋势。
沈南溪心想,把上一世的那身肌肉转过来行不行?看着像个金刚芭比也无所谓了,总比现在这个林黛玉附身似的纸片子强。
上辈子为了弟弟,什么苦什么累没吃过啊?大概是这辈子没有需要为之努力的目标,才越发慵懒了些,俗称:摆烂!
沈南溪这般想着,腿部的疼痛不由得又让她哼唧出声,如花便跟一旁的差役打了个招呼,扶着沈南溪在路旁坐下。
跟在末尾的差役也都是年纪稍大些的,会催促赶路,但从不会将手里的鞭子打到后头这些跟不上的老弱病残身上。像沈南溪这般年纪小的,又或者是年迈的老者以及病患等等,都会行个方便,稍等一等也无妨。
如花打开水壶递给了沈南溪,随即双手开始给沈南溪按摩小腿。
沈南溪嘬了一口,清冽甘甜,倒不像是普通溪水。她扭头问如花,如花嘿嘿笑了声说,这是奴婢每天凌晨上山采的露水。
沈南溪翻了个白眼,搁这骗小孩子呢?不知是喝了几口水有力气了,还是如花的按摩起作用了,沈南溪站起身抖抖小胳膊小腿,感觉自己还能走二里地!
又朝前方走了段路,便看见阿月姐姐背着身在路边站着,沈南溪想过去打声招呼却被如花一把拽住。
沈南溪不明所以,抬头看着如花如花笑到:人家给娃喂奶呢,你去干啥?还能蹭两口不成?说罢便哈哈哈哈笑出了声。
沈南溪虽然前世也已经三十岁了,但没来得及谈恋爱,更别说结婚生孩子了。
只是听如花那么一说,她自己又脑补了下画面,一瞬间脸蹭地红了,一手挡着脸一手拉着如花往前走。
如花还在一旁哈哈哈笑,旁边的差役大爷们虽不知如花在笑什么,但这笑声也确实如春风拂面般,让这枯燥的路途多了几分趣味,手脚都轻快了些。
不知不觉,从太阳正当空走到了日下西山。
光线渐渐隐退,前方的路似乎都看不清了,此时只闻一声号角响起,周围的差役朗声道:原地休息,天明后继续赶路!
原本寂静无声的人群中像是意识觉醒了般:开始有人大喊,有人嚎哭,有人抢别人的包袱,被抢的人尖叫出声,左右环顾却无一人上前帮忙。
只听“啪啪啪”三响,人群便安静了下来,而后又听“哎哟”一声。
沈南溪伸长了小脑袋朝那个方向看去,可惜个儿太矮了只看到一排排人头。
倒是如花从人群中挤了出去,不消片刻又挤了回来,喘着气儿跟沈南溪咬耳朵:“那个领头的,就是穿紫衣服那个,拿着好长一根鞭子,旁边还扬着灰呢。他三下鞭子往地上打的,然后就把那个抢东西的一脚踹到地上。我没看见脸,不过看衣服的话,那抢东西的应该是六房的小少爷,最得老夫人宠爱的那位,平时就这样儿嚣张跋扈的,我看这一脚踹的好啊,解气!”
如花说着说着,竟越发兴奋起来,目光灼灼地往那方向盯着。
沈南溪觉得,这如花也是个神人,走了一天了还有心情去打探八卦呢?瞧她倒也不像是累着了的样子。
沈南溪撇撇嘴,手一下下按着自己酸疼的腿,头也没抬问到:“看衣服就知道是谁了?你还有这本事。”
如花一听这话,腰杆子立马就直起来了!“您也不想想,我来您这之前是干啥的?浣衣坊的啊!谁爱穿啥色儿啥布料,我门儿清着呢!”
没听见沈南溪应声,她低头看去,小姑娘正认真地一下下给自己按着腿,白皙的小手上青筋都起来了。
如花忙蹲下,接过按腿这活计,又继续八卦上了:“内嚣张跋扈的小少爷您也不记得啦?”
沈南溪心想:我记得个毛线啊!我之前又不是搁这个身体里的!但随着如花一下下的按着,腿也不那么疼了。
沈南溪倒是放松下心神来,回道:“不记得,这是于我有恩啊还是一块儿长大的兄弟?”
如花笑着看了一眼沈南溪,见她神色无半点异样,又继续说道:“一起长大?那不能的,人家从小在老夫人身边长大,您三岁就住那小偏房了。”
沈南溪:“那便是于我有恩?”
如花笑得更灿烂了:“有恩?别有仇都不错了!我可听人说,您这次发烧就跟他有关系。好像是小姐那天坐在池塘边泡脚丫子玩儿,那小子给您推下去的,推完就跑了。留您一个不会水的在池子里扑腾,那天还是阿月让保全来给你送点心,保全路过那儿恰好给您捞上来了,然后便高烧不醒了,再然后我就被调过来了。”
沈南溪算是听明白了,不是恩人是仇人啊!虽不知这身体的原主是个什么性格,但既然用着人家身子呢,便有恩报恩,有仇。。那就暴打到没仇为止。
只是看现在这身高,这风一吹就得晃三晃的体格,这君子报仇嘛,十年不晚!
天色渐渐暗下来,得亏是天气回暖了,要不就她这免疫力,估计又得倒一回,这回再倒下可就不一定能起来咯~
沈南溪啃了个饼子,撒着芝麻可香了,也没觉得单调,就着水这便算一顿晚饭了。
如花今晚吃了俩馍馍,不管沈南溪怎么把芝麻饼子塞给她,她就是不肯动一口。毕竟饼子不容易保存,还是都留给小姐吃罢,她吃什么也无所谓。
天儿完全黑下来了,她们所处的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就是个马路边的石头地,远远的倒是能看见几盏昏暗的灯光。
如花寻了个靠墙的地儿,能挡挡风,就是这墙底下都躺满了人,时不时还有个臭脚丫子味儿飘来。
沈南溪摇了摇头,寻了块大石头靠着坐下了。如花翻了翻包袱,寻了件她的衣裳给沈南溪披上。
沈南溪仰头看着天,天是黑的,黑得像一块画布,点点星光和皎洁的月亮是画中的点睛之笔,亦是她来到这儿以后看到过最美的景象了。
可不是嘛,眼睛刚睁开茶都没来得及喝一口就出门大徒步来了,一路上听前头鬼哭狼嚎然后鞭子啪啪响,尘土飞扬到不张口也能吸进去三斤土的样子,实在没心情看风景。
都说天上的星星是逝去的亲人,在天上远远地看着自己所爱的人们是否安好。
沈南溪将手垫在脑袋后边,想着这边的便宜爹中午刚走,应该没那么快变成星星吧?不对,就算变成星星了,他想看的人也轮不到我。
上辈子那个我,还活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