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年假

    秋水泛波，随南飞的雁将时间的序幕一点点掀过。

    栖梧吃了苏醉的药后，已能够克制身体不再受性格分裂而呕血。

    只是有些时候还得让元夕出来，替自己承受不能反抗的憋屈。

    这年京都第一天飘雪的时候，栖梧步出国子监。

    雪中站着一个清隽的背影，只等她到来而回眸。

    栖梧上前喊了声：“云归哥哥。”

    陆云归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转过头来，身上披的狐裘将他温温包裹。

    簌簌的雪落在两人的乌黑的头发上。陆云归想伸手替栖梧拂去，手指伸出时又僵在了披风的覆盖里。

    陆云归的声音在冬日里有些哽，特别是在下学时四周人往来不绝的国子监。

    他的声音有一种夹杂在潮水中的涩然。

    “你好久都不曾去过沣川书铺了。”

    栖梧微微一笑：“云归哥哥也很忙，是要考举子的人啦。”

    博雅楼才艺比试后，栖梧不接受崔放八人邀请，最后陆云归成了八人请帖上的人。

    崔放让陆云归从他读书，并且指教他可参加明年开春的春闱考试。

    依照陆云归的才华，中举是很有希望的，否则错过又要等三年，白浪费了时光。

    陆云归近些日子来刻苦读书，已和栖梧断了联系。

    这日国子监开始放年假，栖梧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他。

    陆云归个子长高了不少，越发有少年臣的风骨了，立在雪中如鹤立鸡群。

    听见栖梧从容自洽的回话，在夫子面前能言善道的他却一时说不出话。

    他多想告诉她，其实他想去沣川书铺的，在那里和她吃海棠糕、品书画的时间，比任何时光都快乐。

    但他最终什么都说不出来。

    栖梧抬头冲他笑：“云归哥哥，祝你明年金榜题名，我要回去啦。”

    女孩说完要走，陆云归才一把喊住她，从袖中给她拿出一个盒子。

    “这是？”

    栖梧接过打开，里面是一张五彩斑斓的面具。

    “这是我亲手画的。”

    风雪潇潇，那少年声音低沉而温柔。

    “我想了许久，也才终于似乎明白过来，为什么你，不在春令考核上报画艺，不让自己的纸鸢在春樱大会的天空上飞翔。”

    栖梧沉默。心里涌现起丝丝被热水烫开的暖意。

    陆云归看着女孩低下的头，嗫嚅着唇，眼神悠远如隔千山，有无数烟岚空濛的情绪要对她诉说。

    可他握紧了知道，前程未定，一切都是虚名。

    时机未到。

    “元夕，提前祝你生辰快乐。”

    含笑的嗓音从头上响起，栖梧点了点头，收下面具。

    “谢谢你，云归哥哥。”

    这个面具，在元夕夜猜灯谜的时候戴，真的很应景呢。

    再无多话，栖梧瞅到不远处墙边那抹身影，和陆云归告辞跑开了。

    冼萧梧站在墙边。

    “和他说什么？”

    两人一起往孟府里走。

    “陆云归明年要试春闱了，明天起不就年假了吗，他找我说几句话，送了我生辰礼物。”

    走了一会儿，栖梧没听见冼萧梧出声。

    两人的靴子踩在雪粒上沙沙的干响。

    栖梧不解地侧头看着冼萧梧。

    踩雪粒的声音不知道干干地响了多久，栖梧才见冼萧梧眼神凉凉的说：“在我面前就叫他陆云归？岂不显得生分？”

    栖梧恍然大悟，又吃吃笑起来，一点也不心虚地承认。

    “哦，是呀，我一般叫他云归哥哥。”

    栖梧却是从来不叫冼萧梧萧梧哥哥的。

    只有变成元夕会那样亲切地喊。

    “哼。”

    冼萧梧迈步朝前走去了。

    他长得高，步子大，栖梧只有追上去，连脚走得很急，声音也带了点急促。

    “喂，生气啦？”

    这根本就是打趣。

    冼萧梧不理。

    “陆云归人真的很好，要不是她，我不可能在画艺上进步那么快。”

    冼萧梧继续不理。

    栖梧便在后面如数家珍陆云归对人的好。

    讲着讲着，末了，冼萧梧脚步忽然停下来。

    栖梧被他认真的眼神盯得一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