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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我和他不是亲兄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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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最繁华的大街是朱雀大街,条条大街在这里交叉穿过,五据三条控三市,游妓秾丽,冠盖世子,皆鱼龙混杂在街道上。

    王十一领着冼萧梧和蛛羽穿过车如流水马如龙的街道,来到一匾额上书着“乐正堂”的楼馆前停下。

    “公子您请。”

    冼萧梧抬头打量了一下匾额,迈步进入乐正堂中。

    王十一将可解燃眉之急的冼萧梧奉为上宾,拿出了珍藏多年的茶给冼萧梧用。

    冼萧梧心思不在茶,勉强淡淡喝着,听王十一讲元夕借钱的原由。

    “我们乐正堂是专门做善事的,起先是专门开设育婴堂保育里面的弃婴。因为是靠善人们的捐款和微薄的官府补贴,保育婴孩的银钱常常是入不敷出,很多时候需要物品的采购只能搁置。”

    “一年前,在我们青黄不接的时候,元夕小姐机缘巧合下找到了我们,捐济给我们一笔不菲的善款,替我们周转了孩子们无银钱买冬衣和炭火过冬的危机。”

    “元夕小姐提出可以每三月拿一笔钱来存进乐正堂,这笔钱除了供给孩子的保育,还要拿出一部分寄给那些父亲上了战场、家中只有孤儿寡母、老父老母的家庭。”

    “本来这月月初,就是和元夕小姐约定的存钱之日了。夏天到了,孩子们的夏装缝缝补补,已经破烂不堪,鞋袜更是不能再穿冬天的,赤着脚地上很烫。”

    王十一擦汗说着,冼萧梧这边听着却心若空谷幽兰。

    “冼公子,您看这钱”

    “这笔钱我来出。”

    “那不知您何时才可以”孩子们的夏衣等着赶制呢。王十一不惜有点冒犯地追问。

    “我今日便让人送钱来。”

    冼萧梧说着,对蛛羽使了个眼色,蛛羽会意,立马离开乐正堂去找苏醒。

    远在回春堂诊治病人的苏醒忽然打了个喷嚏。

    “啊切!”

    “苏大夫,您怎么了?”回春堂的其他医师关心。

    苏醒转了转脖子,不知怎么,这大夏天的,感觉后背凉得慌。

    看来晚上睡觉也不能老踢开被子,他可不能感冒了。一介神医自己感冒那岂不是闹笑话?看完今天的诊他得给自己开一副强身健体、预防感冒的药才行。

    王十一和冼萧梧说定,也不好久留冼萧梧。

    冼萧梧起身,在王十一絮叨而真诚的感谢中往门外走去。

    王十一在后面拱手念:“哎呀呀,真是多谢公子,要不是您,我恐怕今天也要不到钱,到时候真的只有到沣川书铺去找云公子了。”

    “云公子?”

    那本来离去的少年在一片含糊的絮叨声中精准捕捉到某个字眼,回头漂亮的眼睛像匣子里珍藏的剑刃霜华,促狭而明亮。

    原来元夕把他当做后手吗?

    王十一还以为是自己哪句话没让冼萧梧听清,老实解释:“是啊,云公子。元夕小姐交代过,如果哪一日我实在找不到她或者有迫在眉睫的急用,可以去沣川书铺找云公子解燃眉之急。”

    “你怎知他一定会给你?”冼萧梧的声音清淡中含着一股不实际的飘闪。

    王十一丝毫没听出少年话里的不对劲,还张大嘴夸张地说:“害,这是说哪儿的话,前几次元夕小姐给的善款,里面就有这位云公子出的份。”

    “云公子和公子您,还有元夕小姐,那都是大善人啊!”王十一笑容满脸,由衷夸赞。

    冼萧梧再不作一言,背转过身,迈向门外。

    大善人吗?他可不是善人。

    他回天权就是为了让天权血流成河。

    这个善人,还是留给光风霁月的陆家勋贵公子陆云归去当吧。

    冼萧梧回到孟府的时候,听到元夕醒来的消息。

    白日杨静徽又请来医师对她仔细看诊,医师叮嘱了元夕要多休息,杨静徽才离开让元夕静养。

    秋蝉喂元夕喝了药,一边喂一边咕叽元夕生病昏迷时发生的事。

    其中免不了说到冼萧梧。

    “之前亏小姐还冒险去柴房给公子送吃的呢,小姐您这次病了,公子就来了一次,奴婢把药递到公子手上,等公子离开进来一看,他一滴都没喂您喝。”

    元夕的脸仍旧很苍白,又穿白色的素衣,映得她皮肤白玉如雪,那脸上的眼睛和睫毛愈发乌黑而显眼。

    “萧梧哥哥竟然来看过我?”元夕不仅不恼,心里还觉得意外。

    母亲不喜萧梧哥哥,他要避开母亲、不惜冒着被母亲责难的风险来看她,哪怕一次也让元夕非常感谢了。

    “小姐!只是来看你有什么用啊!您对公子可谓是真的拿他当做亲生兄长,可是公子他呢,平时就对您冷冰冰的,这次奴婢算是看透他了。”

    元夕的声音平静又温和地如玉兰花花瓣落下,盖住秋蝉的怒火。

    “我和他,毕竟不是亲兄妹”

    话未说完,仍有袅袅余音在房间内缭绕,“咿呀”的开门声将这轻柔的话语像冬日梅花枝丫从中生硬折断,从门口响起。

    一道天光打在床边元夕脸上,引得元夕微翕着唇朝门边看去。

    少年今天仍是贯素的黑衣,头扎简单的高马尾用一根丝带束起。外头的天光在他清隽的轮廓上镀了一层暖和而微耀的白色光边,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从画里走出来的栩栩如生的鲜衣怒马少年。

    冼萧梧眼睛如夏日溪涧被流水洗濯过的黑曜石,朝元夕主仆二人看来。

    “公、公子。”

    秋蝉背后说人坏话被当面抓包了,十分害怕,低着头不敢直视冼萧梧。

    元夕轻轻一笑,为秋蝉解围道:“刚才的药太苦了,秋蝉你去为我找点蜜饯来吧。”

    “哎,好。”秋蝉如蒙恩诏,窸窸窣窣收拾朝门外跑了。

    经过冼萧梧时,秋蝉的脖子都僵硬笔直地梗着,好在冼萧梧没有叫住她,秋蝉关上门,才如释重负吐出一口气。

    房间内只剩下冼萧梧和元夕二人。

    元夕道:“萧梧哥哥,你怎么来了?”

    冼萧梧回味着刚才女孩在床上对侍女所言的“我和他毕竟不是亲兄妹”之语,话音简短:“来看看你。”

    元夕穿上鞋子起身,要去给冼萧梧倒茶,太久没有下床,她走得摇摇晃晃,脚如踩在棉花上软绵绵的,倒完茶手里的茶壶都差点脱手。

    冼萧梧从她身后单手扶住了她,一手又接过茶壶。

    茶壶稳当放置于桌上,元夕也被他扶着坐在凳子上。

    元夕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萧梧哥哥,今日是这个月第几日了?”

    冼萧梧侧眸看到她眼里焦灼的灿影,平心静气:“这月一旬已经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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