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想送我一幅画对吗

    “嗯哥哥，你在吗？”元夕站在书房门口，叩门小声问。

    里面传出少年清澈的声音：“进来。”

    元夕推门进去，冼萧梧正坐在一张桐柏长书桌边读书，见元夕来，冼萧梧放下手头书，拿一双眼睛往元夕身上瞧。

    元夕自知来得古怪，为了避免尴尬，把手上准备好的糕点送到了书桌上，“我买的糕点，哥哥尝尝好不好吃。”

    冼萧梧当真就拿起一块糕点吃了起来。

    元夕见他吃了才放松下来，开口试探道：“哥哥来府中也有好几日了，生活上可还缺什么东西？或者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冼萧梧是在小姑娘糯生生的语气中吃下这块糕点的。糕点香甜绵密，吃进口中入口即化。

    冼萧梧垂眸看了一眼糕点的款式，眸光忽然勾起了一抹幽深的笑。

    他放下过分甜腻的糕点，对站在书桌对面局促不安的元夕故意道：“不曾缺什么，也没什么想要的。”

    元夕怕他一时想不起来，加急了暗示：“就是喜欢的东西呢？也没有吗？像一把琴、一本书、一支笔什么的”

    冼萧梧偏眸，沐浴在他的视线中总像浸泡在了水里，“你想说什么？”

    元夕觉得自己暗示得已经很明显了，再暗示下去就要暴露，便准备作罢。冼萧梧想不起来就不是真的特别想要吧？

    元夕说：“我就是来问一问，既然哥哥没有缺的，那我就先走了。”

    “等一等。”冼萧梧叫住元夕，起身朝她走了过来。

    少年比她大四岁，却高了她好多，元夕堪堪只齐他胸前。

    书房因为避雨防潮，窗户未曾打开，室内全靠灯火照亮，黑暗在各个角落滋生。

    冼萧梧很快便站在面前，元夕忽然有些手忙脚乱。

    未待元夕找到什么借口逃离，冼萧梧朝元夕俯身，双眼瞳瞳若幽火看着少女清润的眼眸，声温婉：“元夕，你是想送我一幅画对吗？”

    元夕的睫毛上翘，眼睛微睁。

    他怎么知道？难道他看见自己了吗？

    冼萧梧将元夕的表情尽收眼底，他缓缓直起身，提醒元夕：“陆云归推给我的糕点，与你方才给我的糕点是同一种。”

    早在他踏上沣川书铺二楼时，便察觉到书壁间有人藏了起来。冼萧梧并没知道别人隐私的兴趣，所以选择忽略。

    却不想这个藏着的人竟是自己名义上的妹妹，她自己拿着证据撞到了他眼前。

    元夕只是好心想圆冼萧梧一个心愿，毕竟父亲走之前曾语重心长地对她说过：“我走了，萧梧会替我好好照顾元夕，元夕也会好好照顾哥哥的，对吗？”

    当时元夕憧憬又懵懂地在孟德舆话音中点了点头。元夕觉得，自己既然答应了，那就要努力做到，不然父亲回来该失望了。

    她是出于好心，却不想不够机灵，把自己和陆云归相识的秘密抖落出来。和陆云归相识也没什么，只是问起缘由，难免又避不开“画”，元夕怕母亲知道了伤心。

    元夕垂头丧气，见冼萧梧眸如沈沈清夜盯着她，元夕鼓起勇气问：“哥哥还要吗？”破罐子破摔，反正问都问了，好人做到底，不要也仁至义尽了。

    冼萧梧看着元夕发顶。她尚未及笄，细软的乌发用丝线绑成简单的款式垂在脑袋两侧，灰败的模样像垂耳的兔子。

    看起来这么乖，却学会借花献佛了。

    元夕等了一会儿，没听见答复声。

    就在她以为冼萧梧放弃要画的时候，冼萧梧莞尔：“要。”为什么不要？

    “元夕既然和陆公子交好的话，就帮我问陆公子要一幅画吧。别的不要，就要陆公子曾经遗失的那幅将军画。”

    起初看见这幅画，冼萧梧确实有所动容。但想到这可能给自己招致的麻烦，冼萧梧对这幅画也不是志在必得。

    他去找陆云归，只是想试探他画这幅画的态度，结果陆云归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冼萧梧判断他不过偶然画了这幅画，也就作罢了。

    现在他这个名义上的妹妹忽然找来对他嘘寒问暖，要利用自己和陆云归的关系送他这幅画，冼萧梧只好承这个情，只是心底愈发觉得好笑起来。

    元夕也不知为何从冼萧梧温和的声音里听到一丝戏谑。她也不知道为何冼萧梧还是选择要那幅将军画。不过她今天丢脸够多了，既然他说要那一幅画，那她就给他吧。反正都是她画的。

    元夕几乎不敢看冼萧梧，低眉道：“好，有机会我会把那幅画带来给哥哥。”

    硬着头皮说完，元夕不等冼萧梧回应，直接转身开门跑了，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看上去早就想这么做了。

    原先紧闭的书房大门支开一条缝，露出门外雨后浮翠流丹的一株木芙蓉。木芙蓉因为刚才有人跑过微微晃动，滴落下清澈的雨珠。

    冼萧梧看着雨珠一滴一滴落进泥土中，不久木芙蓉停止了晃动，他收回视线走回桐柏书桌继续看兵书。晦涩的文字进入脑海，不知何时莫名摇晃的心旌也偃旗息鼓，平静到心似一泓宁静的潭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