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新生
柴荣终于走了，纵然心中万分不舍，他还是不得不离开了人世。
他飘在大殿里，看着群臣在自己的灵柩前痛哭，又看到范质、魏仁浦等人搀着柴宗训在自己的灵前即位，又看到诸臣尊符后为大周太后，他这才轻松了一口气。
魏仁浦定当不会负我，赵匡胤定当不会负我……
柴荣在大殿里飘了三天，他感觉自己越来越虚弱。正在此时，他看到了眼前有一道白光。他不由地朝着那白光飘去，过了好久，他看到了一扇小门。白光就是从门里发出来的。
柴荣根本没有任何想法，他直接进了那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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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很静。
冬日的夜，更静。
灵堂里，白烛闪烁，至静。
一位少年跪在两张照片前，他也哭累了，再加上三天三夜没有合眼，他一点精神都没有。
尽管很累很乏，可是少年一点要休息的意思都没有。他很彷徨，不知道自己将如何生存下去。
颜言，今年刚满十八周岁，正在读高三。到了七月，他就要参加至关重要的高考。
他的父母都是教师，一辈子只懂得教书的教师。也许是有着学校围墙的隔绝，他们对于人情世故的理解，远远低于常人。因此，不管他们在单位，还是在社会，他们的朋友很少。可是能和他们相处下来的朋友，那都是真朋友。
正因为两人不太喜欢巴结与钻营，所以新调来的校长，居然让他们一起去边远地区支教三年。根本不考虑他们还有一个将要参加高考的儿子。
副校长陆金涛，是颜老师夫妇不多的好朋友之一，他在校长面前一再据理力争。哪怕让老颜一个人先过去，对于颜言来说，那都是好的。
可惜新来的校长根本听不进耳朵里，他拿着上级的文件硬压。他们之中但凡有一个人不去，那么就要别人代替他远行。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更何况谁都不想离开城市里舒适的生活，跑到穷乡僻壤吃住上三年。哪怕回来晋一级工资，这一点好处对于大家的诱惑远远不够。
再说了，在本校里好好工作三年，未必就不能涨上一级工资。再说，在城市里教书育人，对于提职称来说，更加有优势。
最后，没有人愿意替代颜氏夫妇。于是两人不得不成行。
不过临走之前，他们把儿子托付给了陆金涛。
天有不测风云，人要是倒霉，真是喝凉水都塞牙。颜氏夫妇刚下火车，又坐上长途车。山中处行驶了一天，目的地就在眼前的时候，车掉进了山沟……
陆金涛陪着颜言一起去把颜老师夫妇的骨灰捧回来，帮着颜言联系他们家的亲戚，又安排人搭好灵棚……
做完这一切，陆金涛已经累得没了人样。他也不得不先回家休息一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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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言老家在下面的乡村里，老颜的兄弟们还都在村里生活。接到兄弟出了意外的消息，他们紧赶慢赶，还是错过了最后一班进城的长途汽车。
尽管心里有无尽的悲伤，可现实让他们不得不多等上一夜。所以颜家大伯等人，在县城的汽车站里要坐上一夜，等着明天一早的第一班汽车。
正因为这样，现在灵棚里就只有颜言一个人守着灵。
后半夜里，颜言又饿又累，他一头栽倒在父母的灵前，头上满是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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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荣进了窄门之后，光消失了。等他再次看到光的时候，他看到的是烛光，以及满眼的陌生。
柴荣重生了，他借着颜言的躯体重生了。
他感觉很意外，然后就是头痛。不光是脑袋外伤带来的头痛，还有躯体本来的记忆一个劲儿地往他的记忆里钻，他更加头痛。
不过还好，时间也不算太长，几个小时之后，天光亮了，柴荣不再有物理上的头痛。
捋了捋脑袋里的双重记忆，柴荣意识到自己眼前的处境，他又头痛起来。
眼下的自己，将一个人生活。而且还没有任何的谋生手段。这很让人头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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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金涛一大早就赶了过来，他不放心颜言。当他看到满头血痂的颜言，知道自己的担心不是多余的。
“小言，你的头是怎么回事？”陆金涛很是关心，他怕孩子想不开，来个撞头而死。
“陆叔，朕……真没有什么事儿。夜里困极了，一不小心磕在了地上。”柴荣努力适应着颜言的记忆，就算是加上了万分的小心，他还是差点说错话。不得不说，习惯很难改变。
“嗐……，你去屋里睡一会儿吧，我想你大爷他们也快来了。”陆金涛心疼孩子，心里也自责得很。自己昨天不该回家，应该在这里陪着孩子。
十八岁就没有了双亲，城里又没有一个亲人，孩子不容易呀。
“没关系的陆叔，我现在不困了，……我要在这里陪着爸妈。”柴荣拒绝了，不过他说话加上了小心，努力适应着新的语言环境。
柴荣在这之前，他已经想了许久。
每个人只有一次死亡，谁对于死亡来说，都没有什么经验。当他在原世的时候，总是听到别人提起死后如何如何，可那都是活着的人说的，怎么能让人信服？
也许死亡真就是另一个开始。也许每个人的开始都是不一样的。所正自己死了之后，有了一个很意外的开始。
既然开始了，那么就正式面对吧。
想通了这些，柴荣决定自己就是颜言，他要好好过这个不一样的人生。
正因为抱着这种想法，柴荣知道自己应该多接触人群。颜言的记忆里有现在社会的方方面面，他只需要尽快适应罢了。于是他决定继续留在灵棚里，等待将纷至而来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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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家大伯流了一夜的泪，好不容易等到天蒙蒙亮，车站要发第一班车，他才强忍着悲痛，带着兄弟子侄们坐上了车。
颜家大伯和二弟的感情很深。
当年父亲走得早，那年自己十八，二弟十六。三弟早夭，活下来的四弟十岁，两个妹妹一个六岁，一个四岁，母亲的肚子里还怀着现在的小弟弟。
二弟聪明，读书好像不费劲儿似的。可是弟弟的心也善，他看到家里如此情形，哪里还愿意继续读书。他要辍学回家，和兄长一起担起养家的重任。
颜家大伯思前想后，他咬了咬牙，把弟弟打了一顿，这才让兄弟放弃了辍学的念头。
可是兄弟对于哥哥的好，他是很能体谅到的。只要有时间，二弟一定会回来帮着家里多干些活，一点儿都不惜力。
暑假里，他在地里帮着哥哥挣工分。寒假里，他陪着哥哥走上百十里路，到城里的水泥厂砸石头……
后来，颜家老二考上了大学，再后来，赶上了运动……
等到春暖百花开的时候，颜家老二终于分配了工作，他成了一名光荣的人民老师。